92 號一更

還好秀春放機靈了,昨晚記着先把鬧鐘給定了上,六點剛過,大公雞就開始打鳴。

秀春先被吵醒,腦仁疼,伸手關上鬧鐘,剛動了動身體,身後的陳學功含含糊糊唔了一聲,一條腿毫不客氣地壓在了秀春的肚子上,把她牢牢地箍住。

“春兒,再睡會。”陳學功把人抱緊了,頭埋在秀春頸脖裏,自己不願意起就算了,還不想讓媳婦起。

秀春微微側了頭,見陳學功睡得熟,絲毫沒了昨晚纏着她折騰時的精神,想到昨晚他逼她做的那些動作,秀春就惱火,伸手毫不客氣的捏住了陳學功的鼻子。

陳學功憋住了氣,蹙眉睜開了眼睛,把秀春的兩只手捉住,含糊不清道,“別鬧,我困死了。”

再困也不能睡,再睡就該晚了,他們還得去接錢寡婦和老地主呢。

但是看陳學功實在困倦,秀春拿開他的手腳,自己先下床洗漱,去單位食堂打了早飯之後,才又進屋喊陳學功。

輕手輕腳爬上床,準備用頭發梢去撓陳學功鼻子。

陳學功這下醒了,一雙眼睛格外漆亮,短促了笑了一聲,抱住秀春一個翻身又壓了上來,想親親嘴,卻被她伸手擋住,“苗苗哥,今天有重要事,不許再胡鬧。”

親不着人,陳學功略有可惜,但也不願就這樣起來,抱着秀春在床上連翻滾了幾圈,鬧了一會兒才被秀春硬拉起來。

“快去洗漱,洗完吃飯。”秀春推他進衛生間。

陳學功道,“春兒,你幫我刮胡子。”

這人可記仇了,他可沒忘,昨天秀春惱他怎麽都不給他刮胡子。

“自己刮,我不會。”秀春是真不會,刀片這麽鋒利,別在把他下巴刮爛了。

“那我教你。”陳學功硬是把秀春給捉到了衛生間。

磨磨蹭蹭到八點,兩人騎車去秀春家出發,先去帶錢寡婦和老地主,一行四人也不回大墳前生産隊了,直接到鄉裏陳家。

陳家已經忙活開了,門旁鄰居沒事的都拿菜刀湊碗筷過來幫忙,陳木匠預算過,鄉下席面再辦三桌差不多了,除了請族裏幾個親的,也就宋家孫家兩家子人,其他人就不收禮了。

陳秋娟帶兒子一早就過來了,瞧見小兩口回來,拉了秀春上下打量,止不住感慨道,“春兒你和苗苗去蘭州那會兒,才九歲吧,這轉眼就成咱們苗苗的媳婦了,可真快!”

聽陳秋娟這麽說,秀春也不由感慨,都過去九年了,大舅和大舅媽的兒子都六歲了!

“小禮呢?”秀春左右看,沒看到大舅媽的兒子宋學禮。

“跟別家孩子一塊出去瘋了。”陳秋娟看了一眼在和陳老太說話的錢寡婦,低聲對秀春道,“春兒,你娘也回來了,還有你張叔…一會跟你大舅他們一塊過來,你奶那邊…”

秀春明白陳秋娟的意思,笑道,“沒事,我奶現在沒那麽反對我跟我娘來往了。”

頭幾年,秀春只要提到宋乃娥,錢寡婦都不高興,這兩年好多了,早在結婚日子定下的時候,秀春就寫信告訴了宋乃娥她要結婚的事,錢寡婦也知道,她要是反對,那個時候就已經反對了。

快中午,賓客漸至,陳木匠讓陳學功再去一趟孫家請秀春她大伯和三叔過來,提起秀春她大伯和三叔,陳木匠也是頭疼,就沒見過這樣親戚的,昨天他都親自去通知了,今天還不見人影,還非要別人三請四喊怎麽地?

如果不是為了大家臺面上的都好看,陳木匠能願意這樣低三下四?

誰家都免不了三兩個不懂事的親戚,秀春和她大伯三叔關系一直不怎麽樣,這事陳木匠也有所耳聞了,秀春要跟着一塊去,陳木匠沒讓,而是道,“春兒你就留在家招呼客人,讓苗苗去差不多了,昨天我都去請過他們。”

聞言,秀春就沒再堅持,陳學功剛走沒多久,宋家人過來了,宋乃娥她男人張大壯也跟着一塊,彼此招呼說笑了一番,宋乃娥主動喊了錢寡婦一聲大娘。

錢寡婦勉強笑着哎了一聲,讓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

外頭人太多,宋乃娥和秀春進了裏屋,把紅包塞進秀春手裏,“春兒,你結婚娘也沒給你置辦啥好東西,這錢你拿着,想買啥自己買,我還給你做了身衣裳,就在我拎的布兜裏,一會你收起來,算是娘的一點心意。”

秀春不知道該說啥好,說謝謝太生分,啥也不說顯得理所當然。

仿佛看出了秀春的難為,宋乃娥道,“大喜的日子,咱不說其他,就說你跟苗苗,那孩子沒欺負你吧?”

宋乃娥問得隐晦,可秀春還是聽懂,臉騰得紅了,她哪好意思把閨房中的事說給宋乃娥聽,忙搖頭道,“沒有,沒有。”

宋乃娥略放了心,又忍不住叮囑道,“春兒,那事別都由着苗苗,苗苗年輕氣盛,難免毛糙,春兒呀,你聽娘的,他折騰厲害了你一定不能再順着。”

秀春嗯了一聲,“娘你放心,我記下了。”

孫家人到之後,賓客就齊全了,陳木匠指揮陳學功放炮仗,陳秋實安排賓客入座。

三桌的客人,不用再借別家的院子,單陳家的籬笆院就足夠用,女眷帶娃安排兩桌,男眷一桌,由陳秋實帶陳學功作陪。女桌則是許淑華帶秀春陪。

許淑華笑着招呼大家動筷。

挨在秀春旁邊坐的是宋乃娥,宋乃娥左邊就是高淑芬和蔣蘭花妯娌兩個。蔣蘭花還是頭一回見宋乃娥,來之前聽高淑芬說過宋乃娥跟個神仙米跑掉的事,看宋乃娥不覺間就帶了輕慢。

席間高淑芬先開了口,對宋乃娥道,“乃娥啊,咱有些年沒見面了吧。”

說話間,高淑芬把視線放在了宋乃娥她兒子身上,故作訝異道,“喲,這是春兒她弟弟吧!”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高淑芬非要拿到臺面上來說,本就不光彩,宋乃娥頓時被高淑芬說得接不上話。

蔣蘭花輕笑了一聲,接過高淑芬的話茬子,道,“娃他爹呢?今天沒來啊,不應該吶,好歹春兒結婚可是大事,雖然不是親的,也該過來幫幫忙啊!”

聞言,秀春不輕不重的頂了一句,“三嬸你是親的,我結婚這麽大的事,你不也沒來幫幫我忙?!”

許淑華不覺皺了眉,拍拍秀春的手,面上帶了笑,只是笑不達眼底,對蔣蘭花道,“親家三嬸說的是,春兒結婚可是大事,孫家沒個長輩出面,春兒她娘指定要操心操力,春兒她娘到底是個婦道人家,沒他男人跟着怎麽成!”

蔣蘭花心虛的笑,不再吱聲。

許淑華再大度,再懶得管雜事,都看不上孫家人這種嘴臉,秀春結婚這麽大的事,伯娘嬸嬸不出面送嫁就算了,他們回鄉辦酒席,還得三請四請才過來,如果不是為了臺面上大家面子都能過得去,誰願意打理他孫家幾個跳梁小醜!

好在許淑華會粉飾太平,幾句話就把話題轉移到了其他事上。

秀春她外婆給秀春夾菜,笑眯眯道,“春兒,多吃些,長點肉養好身體,以後跟苗苗多生幾個娃。”

陳家三代單傳,子嗣一直不興旺,秀春責任重大啊!

陳秋娟也道,“多生幾個,帶不過來讓大哥大嫂幫你們!”

被這麽多人看着,秀春不覺有壓力,斟酌道,“太早,太早了吧。”

秀春話音剛落,二舅媽就道,“不早啦,我剛跟你二舅結婚那會兒,辦了席面你二舅第二天就去一鋼上班了,結果過年他再回來,你猜怎麽着,我家老大都快生了!”

秀春汗顏,這麽說來,苗苗哥這兩天纏着她做了不少那事,搞不好就懷上了?

一時,秀春有些惴惴不安,她還沒準備好呢,才剛結婚,就要生娃娃了?好在月中旬的時候,秀春的月事如期到訪,倒是讓秀春長籲了一口氣!

結完婚之後秀春和陳學功就回去和錢寡婦一塊住,秀春和陳學功住裏間,錢寡婦住外間,這幾天陳學功被科裏派出學習了,秀春如常上下班。

“孫啊,快,聽說百貨商店上架了雞蛋糕,咱兩一塊去買點?”吳大姐沖秀春耳語。

秀春指指自己手邊的活,“還在上班,被科長看到了不好!”

吳大姐笑,“放心,剛才我看到科長出門了,走,咱快去快回!”

百貨商店就在郵局旁邊,上架什麽新的東西,局裏工作人員都能第一時間知道,翹班跑去搶購也是常有的事,思及此,秀春沒再堅持,跟吳大姐一塊去商店。

瞧見煙酒櫃臺剛好上架了香煙,秀春又用陳學功的煙票買了兩條大前門,陳學功雖然不怎麽抽,但口袋裏會裝一包備着。

新婚才半個月,陳學功就被派去了一趟上海,雖然只出門了三天,感覺像是出門了三年!

辦完事就心急火燎的往回趕,到澤陽已經半夜一點多,倒是把秀春吓了一跳。

“苗苗哥,不是說明天才能回嗎?”秀春驚訝道。

陳學功也不出聲,只管拉着秀春進裏屋,剛關上裏屋門,陳學功便迫不及待的抱住秀春,“想死我了。”

秀春臉上一熱,卻沒有退縮,環住陳學功的脖子,“我也是…”

話還沒說完,嘴巴已經被親住了,陳學功盡情品嘗着日思夜想的滋味,攬着秀春往床邊走。

秀春神思清明了些,推推陳學功,“一身汗味,先去洗澡。”

陳學功兩手都在秀春身上忙着,“等會再洗。”

“苗苗哥,你先住手…”

陳學功已經成功剝離了秀春的上衣,接着就是下衣…

“苗苗哥,我月事來了。”看他猴急,秀春憋着笑提醒。

陳學功手上一頓,不可置信,“什麽?”

“我月事來了!”秀春再提醒。

陳學功緊皺着眉頭,把手往下探,被秀春慌忙抓住,陳學功懊惱的抓了抓頭發,“怎麽又來了?我們都好些天沒那個了。”

這是要折磨死他麽?!

秀春滾到床裏,拿毯子裹住自己,伸腳踢踢他,“快去洗澡,洗完澡你要是還不困,我就給你念小說書。”

陳學功長嘆一口氣,只能作罷,乖乖去洗漱。

洗完澡爬上床,把秀春攬到懷裏,手貼在秀春肚皮上,自己平時這麽賣力澆灌,秀春肚子裏也沒種上豆芽,“肚子還疼不疼了?”

秀春已經快睡着了,含糊道,“都第四天了,早不疼了。”

聞言,陳學功不禁竊喜,再熬兩天又能過上好日子!

一晃眼,就到了八月份,秀春生日過了之後,就滿了十八周歲,錢寡婦提醒兩個孩抽空去把結婚證辦了。

陳學功把這事放在了心上,趕着他下夜班的空當,騎自行車去郵局帶秀春,吳大姐瞧見了陳學功,打了一聲招呼,喊秀春,“孫啊,你家小陳過來了,找你有事?你快出去看看。”

秀春正在忙手邊的事,抽空道,“他是來帶我去打結婚證。”

吳大姐收了秀春手裏的活,道,“打結婚證多重要,你快去,活大姐幫你幹了!”

秀春連聲感謝,趕緊收拾了東西出去,跳上自行車後座就往革委會去。

八月如火,還沒到中午就開始熱了起來,陳學功盡量挑陰涼的地方騎行,一路到革委會,找到結婚登記處。

“苗苗哥,你東西都帶齊了吧。”秀春問道。

“帶齊了,戶口本和結婚證明。”

辦事人員審核之後,手腳麻利的給兩人辦證,沒幾時,一張大紅獎狀就到了手,辦事人員提醒道,“只有一份,雙方要共同保存,憑此證可以去百貨商店免票購買洗臉盆暖壺等物。”

辦事人員以為這小兩口還沒辦婚禮。

兩人謝過辦事人員,出了革委會,秀春道,“苗苗哥,先把結婚證給我,咱們結婚的時候沒買東西,虧了,回頭我買好了再收好。”

陳學功叮囑,“仔細別弄壞了。”

“知道啦知道啦。”

連着幾天,秀春天天去百貨商店,把不用票劵的商品都買了個遍,反正有結婚證在,不買白不買!

月末,錢寡婦說她要回鄉下一趟,“春兒呀,你大伯托人帶口信,說二丫的親事要定了,我得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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