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叛徒10

山疏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神識,倒不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不該做的事情,他相信自己的定力,即便腦海裏閃過了一絲不該有的旖旎,但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之所以沒敢多看,他是覺得這種行為太猥.瑣太龌.龊了,不管怎樣唐音是個女子,而他是男人,這種事還是該避一避。

為了防止神識再胡亂跑,他走去一叢草堆裏,背對着唐音趴在地上,随即神魂出竅回到了他自己體內。他剛回到天魔山塵霄殿,神識一掃,便看到白錄在山下焦急地等待着。

他起身下床,飛身來到山下,甫一落地,白錄便微躬着身恭敬地行了個禮。

山疏聲音冷淡道:“說。”

“老祖,九重的身份不能再用了,他渡劫失敗,已經出關了,正在趕回鳳天宗的路上。”

山疏神色都沒變一下,冷着臉道:“那小子出來了?”

小子?白錄擡眼看了下山疏,又立馬低下頭去。他不敢反駁,但卻覺得自家老祖這副容貌,稱呼九重為小子,有些好笑,但他不敢笑,也笑不出來。

盡管山疏一張少年臉,可白錄很清楚,他有多狠戾。

白錄今年九百多歲,他十八歲入魔,二十五歲當上魔族大護法。他永遠記得,自己在當上大護法那天見到山疏的場景,那是他第一次見山疏,是在一個豔陽高照的午後,地點在魔族西北的銀沙嶺。

他在前任魔尊無風的帶領下,與其他幾位護法一同來到銀沙嶺。遠遠的,隔着茫茫一片沙地,他看到遠處的沙丘上坐着一個很瘦的男子,沙風吹亂了男子的頭發,男子寬大的袖袍被風鼓起。

清瘦男子是背對着他們的,看不見他的臉,因此不知他的長相,只能看見他勁瘦的背以及滿頭亂飛的深灰色長發。

“無風攜弟子們拜見老祖。”無風帶着他們面向清瘦男子行禮。

他們躬身低頭等了半晌,也沒等到回應。白錄站在無風魔尊身後左側,低垂着的頭微微擡起一點,只見清瘦男子站起身轉了過來。

看清山疏長相的那刻,白錄驚訝得猛抽了一口氣。他沒想到衆人談之變色的魔族老祖,竟然是個勁瘦清俊的少年。

光看背影時,除了覺得很瘦之外,看不出什麽。

看清山疏的臉後,白錄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是疑問。

連無風魔尊都懼怕且敬重的魔族老祖,為何是個少年?

白錄再次擡起頭看着山疏,入眼給他的第一印象,很瘦,瘦得鎖骨處都能放下一個雞蛋,因為很瘦,就顯得喉結特別凸出,比尋常男人的喉結更明顯。

清瘦少年負手立于沙丘上,像是風中的一根清竹,除了瘦之外,另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白,少年的膚色很白,不是女性的柔和嫩白,而是一種冷感蒼白,像是常年不見太陽,悶在陰暗處悶出來的病态白。

少年整個人的氣質是冷寂暗抑的,清冷幽淡,嘴唇很薄,唇色淺淡,鼻梁挺直,一雙眼睛深如黑淵,眼仁漆黑水亮,像浸在冰水中的黑曜石,烈陽下,熠熠生輝。

少年眼睑動了動,邁腿走下沙丘,走到無風魔尊面前,他背着手,神情冷淡地垂下眼。他的睫毛很長,又密又長,垂下眼皮時,睫毛直接蓋下一小片暗影。

忽地,他伸出手,是一只蒼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他兩指捏住無風的下巴,微微一用力,只聽咔嚓一聲,無風的下巴骨被他捏得粉碎。

白錄站在無風身後,聽得脊背發涼。

少年聲音冷似寒玉,卻又低沉悅耳:“如有下次,本座會直接滅了你的神魂。”随即袖袍一甩,“滾!”

從始至終,他看都不曾多看他們這些新晉升的護法一眼。

事後許久,白錄才知道,原來無風收了妖王的好處,安排了妖域幾個女妖去伺候老祖。其中狐妖被他剮了皮拿來做墊子,狐貍肉炖了一鍋湯。他不知老祖是氣無風收妖王的好處,還是單純的厭惡女修。

時至今日,已經過去了九百年,然而初見山疏的印象依然清晰得如同昨日才發生的事情。白錄永遠記得那天的感受,少年的眼神很冷,如同銀沙嶺的風,又幹又冷,他微掀着眼皮,只淡淡地掃了一眼,仿佛是刀割在臉上,疼得打顫。

自那後,白錄有三百多年都沒見過山疏。第二次見,是他當上魔尊時,山疏回來,只對他說了一句話“好好管理魔族”,随後便走了。

第三次見,是兩百多年前的仙魔之戰,距離他第二次見到山疏,中間隔了四百多年。原本他以為山疏已經去了魔界,不會再回來了,誰知作戰的前一夜,他一身黑衣如同鬼魅般回到了魔族。

那次戰役,仙魔兩道損失都很慘重,他差點魂飛魄散。仙門魁首上陽真君隕落,後來魂魄寄生陸家,也就是現在的陸吾。

八年前又經歷了一場仙魔之戰,這次是白錄主動發起的,為的就是趁着陸吾還沒恢複記憶前,把他徹底除掉,以絕後患。

白錄正陷在除掉陸吾的大計中,突然神魂一痛,他猛地回神,只見山疏正陰沉沉地看着他。

“老祖贖罪。”他趕緊低着頭跪下。

“在本座面前還能走神,你挺有膽。”

白錄低着頭大氣不敢出。

然而山疏卻沒懲罰他,語氣微涼道:“你剛剛說九重出關了?”

“是,九重渡劫失敗出關回鳳天宗了。”

山疏擔心唐音的安危,劍眉微蹙,轉身正要走,突然又折回身來,勾起嘴角冷笑道:“我若沒記錯,你是知道本座不近女人的,為何還會給本座安排女侍?”

“老祖息怒,我知道老祖不喜歡女人,但我安排的這些女修,只是在天魔山上做些雜事,并非是向老祖獻媚,我已嚴令她們不準靠近老祖。”

“那為何不安排男修?”

白錄低着頭不卑不亢地回道:“兩百年前經歷了一場仙魔之戰,我魔族損傷慘重,八年前又經歷了一場仙魔之戰,現如今,我魔族将士不足,因而,我才會想着安排女修來負責魔族內的雜事,男修我都安排去磨練了。”

山疏微微點頭:“那就加快進程,半月後把女侍送入天魔山。”

交代完,山疏回到天魔山上的塵霄殿,他揚手設下結界,躺回到床上。再次睜眼,已經回到了黃狗體內。

而此時唐音正背對着岸邊泡在靈泉池裏,精神處于放空的狀态。

山疏神識一掃,見她還在水裏泡着,咳了聲:“你還要洗多久?”

唐音正想說洗好了,可以随時走,突然身下一股熱流湧了出來,接踵而至的是熟悉的痛感。

操!她整個人都木了,都特麽修仙了,還會來大姨媽?

山疏見她半天沒說話,心裏擔憂,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了,趕緊沖進水池邊,見唐音臉色慘白,急忙問道:“你怎麽了?”

“我……我……”唐音說不出口,要她如何開口跟一條狗說自己來葵水了,打死都說不出口。

山疏聞到一股血腥味,往水裏看了眼,緊張地問道:“你受傷了?”

“沒……沒有。”唐音擡手遮住臉,尴尬得想鑽進水裏躲起來,“你別管了,你轉過身去,我要起來了。”

山疏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臉上又是新一輪的發燙。他邁開四肢,撒丫子狂奔,跑出去很遠後心情還不能平複,微張着嘴大口喘氣。

唐音起身換了身幹淨的紅色衣裙,頭發随意地紮成馬尾。她扭頭四下裏一看,沒看到山疏。

“二狗。”她喊了聲,也沒得到回應。

山疏躲在一株灌木從後面,比唐音還覺得尴尬。他竟然撞見了小女修來葵水,簡直要命。後面又反應過來,他身為一條狗,不該知道這些,那他這麽大的反應豈不是暴露了……

他正想從灌木叢裏走出去,突然屁.股上挨了一腳。

唐音氣得一腳踹到他後臀上:“你跑什麽跑,萬一遇到妖獸了呢?”

山疏低着頭不吭聲。

“我這還沒受傷呢,你就想着另尋新主人了不成?”

“沒,沒有。”山疏搖了搖尾巴,目光不自然地閃了閃,“你身子不适,我馱你回去吧。”

說完後,他立馬後悔地咬了下舌頭,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多嘴!

“什麽?”唐音差點笑出聲,“馱我?你當你自己是老虎還是獅子,不對,你剛剛說我身子不适,你難道知道我……”

山疏又急又快的接下她的話:“嗯,你來葵水了。”

唐音:“!!!”她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這條狗!竟然連葵水都知道,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話說開後,山疏感到沒那麽尴尬了,他走到唐音身前趴下,低聲道:“騎上來吧。”

“不是,我覺得……”唐音抹了下頭,她覺得這個畫面有點不對。

山疏耐性已經耗盡,暗自使了道法力,唐音腿一軟,腳下一個踉跄,整個人往前摔去,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

唐音胸口窩被硌得巨痛,她黑着臉在山疏頭上打了下,盛怒之下,氣血下湧,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山疏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唐音也僵住了,腦子一片空白。

山疏一動不動地站着,他感覺自己的背似乎要燃了起來:“你還好吧。”開口的聲音幽沉暗啞,又帶着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情愫。

“我……我還好。”唐音不敢動也不敢低頭看山疏,只想化成一道清風随雲飄去。

她越是緊張,血流得越是兇猛,暗自懊惱,這該死的身體,怎麽回事,血不要錢似的往外流。

山疏感覺後背上越來越多的血,目光幽深地看了眼腳下,脊背一抖,唐音突然眼前一黑,在快倒下去之前被一雙手接住。

山疏以神魂凝聚出形體,接住唐音後,把倒在一邊的黃狗身體收進唐音的儲物戒,然後抱着唐音飛去了千秋洞。

他兩指按在唐音脈博上查看她的身體情況,忽然眉頭一緊,眼中射出淩厲的冷光。這小女修的身體被人用丹藥改造過,難怪會流那麽多血。

只差一步,這小女修就要被改造成鼎爐體質了。

山疏把手按到唐音腹部,想以法力來抵禦她體內的寒氣,他剛把手放上去,唐音突然睜開了眼。

唐音一睜眼看見一個長得驚為天人的男人正伸着手往她小肚子上摸,她瞪着眼下意識的想尖叫,突然唇上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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