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毛團陰謀論

雁秋仔細檢查了床鋪及其周圍的地板。蕭昀天回憶起,自己方才在走道裏的時候還瞥見了對自己暗中觀察的香香兔。難道在自己匆忙離開之後,這只異獸就溜進了他的房間?

對了,今早是雁秋先離開去歸還餐具,然後自己才出門的。蕭昀天腦袋裏并沒有關于“鎖門”的具體印象。一個新的念頭冒出來:會不會自己出門之後,那門還未來得及自動合上,香香兔便趁着這短暫的空檔溜了進去,在自己的被單上留下了粉末之後就快速離開了?

畢竟,房門上的術式只用于從外入內,而屋子裏面的人或獸可以随意出房門,除非有人特意給門加了更加複雜的鎖式。

這麽想來,不知道那香香兔是早有預謀地蹲等時機出現,還是一時興起找到機會就動了偷溜進屋的念頭。但在如此倉促的時間內,它無法把事情做得周密。

所以房間裏的粉末暫時只有這一處,香香兔也只來得及在毛團平常身體接觸最多的地方——被單上面做手腳。

雁秋将被單小心地卷起來,包好,然後道:“仙團,我現在把被單拿去找老太醫,你留在屋裏等我。他先前給你開藥膏的時候曾說過要好好研究這些粉末,我去問問他,看他會不會知道一些事情。”

但雁秋此番前去,也最多只能确認被單上的粉末和先前毛團頭頂沾染上的粉末是同一種。蕭昀天上前拽住她的褲腳,另一只前爪匆忙地拍擊地面。

“仙團,你有何想法?”

蕭昀天在地下比劃着寫了一行字:“等我找兔”。

雁秋呆愣了幾秒鐘,反應過來,但有些擔憂,低聲道:“香香兔底細不明,你就這樣貿然接近它,會不會不安全?畢竟……如果這事情真是它所為,我們尚且不知它目的何在,更不知它是否真的對你懷有不好的心思。”

蕭昀天在地上再度寫下四個字:“搜尋證據”。

雁秋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同意了他的想法:“那仙團,你去吧。記得要小心啊……”

蕭昀天在明,香香兔卻在暗,這局面對蕭昀天來說是不利的。但蕭昀天卻并不打算強行逆轉這明暗局勢,而是正大光明地找上門去。

“堵堵堵。”

“誰呀……啊,是霜雪仙團?”

雪繪在香香兔的小房間內,從裏面開了門,卻看見毛團趴在門口,舉着短短的前爪費力地敲着門。她驚訝道:“仙團過來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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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嚕……”

毛團舉起前爪,指了指房間裏面。雪繪“哦”了一聲,笑道:“你莫非是來找香香兔玩的?你稍等一會兒,我來叫它出來。”

雪繪不清楚霜雪仙團與香香兔的關系,以為同一批參加甄選大會的兩只異獸會有所交情,便想着毛團是來找香香兔串門來了。她未起任何疑心,轉身回去叫它。

然而,過了一會兒,雪繪走出來,對蕭昀天抱歉地說道:“香香兔不知為何身子有些不适,它今天可能沒法與你見面了。仙團要不改天再來?”

居然采取回避戰術?這香香兔先前還出門溜達,現在就說自己“不舒服”,誰信?怕不是心裏有鬼......

但蕭昀天不信這家夥能在房間裏裝病縮一輩子。只要有直接接觸的機會,他就能找出它的破綻。

而這個機會并不需要蕭昀天多等待。異獸到底只是異獸——無論如何也比不得人類的思維能力。缺乏人類智慧的支撐,它的伎倆終會在人面前露出破綻。

=====

大尚宮通常會在午後進入禦獸宮,随機巡查異獸們的狀況。她一是看宮內有無事端,二來則提前确認今晚為皇帝提供娛樂項目的人選。

這日下午,香香兔早早就蹲守在了它自己房間的門口——也就是蕭昀天的隔壁門口。大尚宮一出現,它就跟在她的身邊磨蹭着。從它的綠色眼眸中,蕭昀天敏銳地覺察到了它的焦急。

但它的努力并沒有改變結果。大尚宮找來雁秋,詳細詢問了霜雪仙團的情況,然後表示皇帝非常傾向于找仙團作伴,今晚就請仙團前去皇帝的書房,陪皇帝批閱奏章。

蕭昀天來不及為自己即将遭到皇帝魔爪摧殘的命運而悲嘆,他的注意力暫時都放在了眼前的香香兔身上。當雁秋送大尚宮離開的時候,香香兔正好在一旁看着,自然也清楚地聽見了她們的交談。

得知了自己失去陪伴皇帝的機會,它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在自以為無人看到的地方,香香兔清晰地表露出憤怒又不甘心的情緒。回房之前,這暴躁的兔子還沖着走道的牆壁狠狠踢了一腳。

香香兔迫切地想要擠掉蕭昀天的位置。

這樣做的目的有兩種,其一,争寵。其二,或者說是第一種目的的更深一層——它迫不及待想要靠近皇帝。

蕭昀天被自己的腦洞吓了一跳,然而他往深處一想,這香香兔的來歷非常特殊:它可是北界魔國使臣的獻禮。

想到此處,蕭昀天突然不自然地打了個哆嗦。他在暗處觀察着香香兔努力讨好大尚宮的一舉一動。

北界魔國、獻禮、接近皇帝……

這些詞語在他腦海中一個個閃過,他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蕭昀天想要說服自己,他一定是電視看多了,腦子裏總充斥着諸如“陰謀論”之類的東西。但這種種的疑點,讓他沒法把香香兔的表現簡單地歸結為“争寵”——

來自異域的特殊身份,在皇帝面前努力表現自己、刷存在感的功利心,濃郁詭異的異香、能給異獸帶來不良反應的白色粉末……

這種種跡象聯系起來,讓蕭昀天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猜疑之心。

“但願是我多慮了。”蕭昀天這麽想着。然而事實上,香香兔的行動比他想的要來得快。

雁秋找到老太醫,在确認了毛團被單上的粉末和上次感染它的是同一種之後,她将這個情況迅速報告給了大尚宮。另一邊,蕭昀天雖然提高了警戒心,卻架不住香香兔的神出鬼沒。

偏偏造化弄人,從房間裏先一步出來的,卻不是香香兔一心盯死的毛團,而是收拾完東西、正準備出門的雁秋。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手裏提的東西上,冷不防一腳踩中了那厚厚一層的粉末,立刻滑了一大跤,仰面倒下。而毛團恰巧跟在她的身後,被仰面倒下的雁秋砸了個正着。

“啊呀……”

“呼嚕!”

巨大的壓力瞬間襲來,蕭昀天當即眼前一黑。

當雁秋慌裏慌張地從地上爬起時,她回頭看見圓滾滾的毛團被她的體重瞬間壓成了一張毛毯,吓得差點當場昏厥。

可在她起身之後,被壓成毛毯狀的毛團“哼哼”了幾聲,扁扁的“毛毯”由邊緣向着中間往回收縮,逐漸地又變回了原來的圓球形态。

“仙團,對不起,我……”

“呼……呼嚕……”

蕭昀天有氣無力地呼嚕了幾聲。剛才的那一刻,他差點以為自己就這樣被活活壓死了。

雁秋在女性當中身材還算是偏瘦的,可比起毛團來,人類無論是體型還是體重都大上好多倍。但萬幸的是,這具毛團身體出人意料地彈性極好,被雁秋猝不及防地一砸也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只是那過度的擠壓感讓他有點想吐。

“呼嚕……”

雁秋把被砸扁的毛團從地上撿起來,左右查看了一番。确認沒事之後,她再也忍不住害怕,抱着毛團“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嗚哇……仙、仙團,對不起……”

“呼嚕嚕……”

蕭昀天自己也疼痛難耐,他伸出前爪,用肉墊有氣無力地拍拍雁秋的手背。可雁秋見他如此,內疚感更甚,眼淚更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斷向下滾落。

“怎麽回事?”

剛才雁秋摔的一跤動靜不小,再加上雁秋嗚嗚的哭聲,禦獸宮內其他的女官們都被驚動了,她們急忙跑過來。

循着聲音來到房間門口,只見雁秋抱着暈乎乎的毛團跌坐在地上,大哭不止。

有位女官眼尖地發現了門口那層白色的粉末,再往雁秋的鞋底看去,當即叫道:“哎呀,雁秋尚宮是踩在了這層粉末的上面!這些是什麽東西?”

說着,那女官便俯下身去,在粉末上方觀察了一陣,又用手指輕輕地撚起一小撮,遞到自己的鼻子邊。

“好香……”

不只是她,周圍的女官在近距離內也聞到了那陣香氣。突然,有人尖叫了一聲:“這是香香兔的香氣!”

“香香兔?感覺像是……我記得這種氣味!”

“沒錯,當時在新春甄選大會上,香香兔就是通過撒出粉末來釋放香氣的。當時我跟着大尚宮去清理場地的時候,發現那地上有好多這種粉末!”

“我也覺得像是,可它怎會在霜雪仙團的房門口留下這些?”

女官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這動靜終于驚動了尚在休憩的大尚宮。她匆匆趕來的時候,有嘴快的女官向她報告了情況,她自然也是認得那粉末的香氣的,畢竟她跟香香兔有過不少次的直接接觸。

大尚宮臉色一沉,問道:“香香兔呢?”

“它不在!”有女官打開了隔壁香香兔房間的鎖式,“它的屋裏面什麽也沒有。”

衆人皆是一驚。有人提出疑問:“香香兔今晚未有被傳召,本應該呆在屋裏,此時卻偏偏不知所蹤。香香兔的尚宮雪繪怎麽不在?找她來問問情況如何?”

大尚宮突然一僵。

雁秋忙問道:“大尚宮,請問雪繪她去了哪裏?”

大尚宮頓了頓,眉頭驟然鎖緊:“雪繪下午來向我請假去了太醫院,說是近兩天手腕上長出了許多怪異的紅點,令她疼癢難耐。她把香香兔用鎖式關在屋裏,就獨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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