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毛團掉馬甲啦
“呼嚕?”
見毛團瞪大圓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雁秋解釋道:“這禦獸印是白國皇族的傳家聖物,十分尊貴。據說當年白國的創始者就是憑借此物降服了白國國土上的萬千異獸,取得了它們的支持,擊退北方強敵,在當時還是山川荒原的土地上建立了白國,在這片土地上休養生息,延續至今。”
她嘆了口氣,道:“沒想到,這被白國奉為國寶的聖物竟然被盜走了,皇上心急如焚,已經在都城調集了軍隊來介入這件事情。”
蕭昀天心裏一驚。這禦獸印看來對于白國以及皇族來說十分重要,而昨天……他一震,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豁然開朗。
只怕,他,還有他們這一群人,都低估了香香兔。
昨天那場大混亂,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香香兔大陣仗的自殺式攻擊、下毒,宮人們的混亂,這種種的跡象,都是為了掩蓋這場行動的本來目的。
制造大規模的混亂,鬧得宮裏人心惶惶,借此轉移人們的注意力,以達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這最終,可能都是為了——
“渾水摸魚,趁亂奪走禦獸印。”
正儀宮內,白疏羽召集了幾個心腹幹将,正在秘密商讨着應對之策。禦獸印失竊的消息如若公開,必然引起舉國上下的震蕩,因此皇帝下令把消息暫且封鎖在宮內,并要求盡快搜尋到禦獸印的下落。
面前老臣一躬身,提議道:“皇上聖明。這香香兔既然是北界魔國送進皇宮的,想必那獻禮之人就是此案最大的嫌疑人。臣請求扣押魔國使臣風舞陽,徹查他的居所。”
白疏羽點頭,簡明道:“準了。快去辦。”
幾位召集進宮的臣子匆忙離開,他們前腳剛走,皇帝的衛官長夜莺就急急地趕了進來。他在皇帝面前半跪行禮,禀告道:“皇上,昨日在禦獸宮內幫助清理毒物的侍衛班中,有超過半數的人感染了痛癢難耐的怪病,今日不得已告假休養。屬下已緊急調動了一批影衛換班接替。”
聽到消息的白疏羽臉上并無太多表情變化。他微微閉了閉眼,似是有些疲憊,點頭道:“此事交由你全權負責。退下吧。”
衛官長退了出去。侍奉在皇帝左右的女官走進來,擔憂道:“皇上,您近日來一直氣色不佳,是否請禦醫來看看?”
白疏羽慢慢走到殿上寶座,坐下。看着從宮門外投射.進來的陽光,當下只覺得刺目異常,一時間有些眩暈,身體搖晃一下,所幸及時靠在了寶座的扶手上。他不自覺地扶住自己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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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欲上前攙扶:“皇上……”
白疏羽重重地吐了口氣。半晌,他沉吟道:“傳禦醫。”
女官躬身傳令下去。看到皇帝靠在座上閉目養神,卻不自然地反複摩擦着自己雙手,善于察言觀色的她立刻問道:“皇上,是否需要拿暖手爐過來?”
白疏羽一頓,又猶豫了片刻。之後,他開口卻是問道:“霜雪仙團……它可還好?”
比起暖手爐,他更偏好那毛團兒帶來的溫熱手感。軟乎乎、毛茸茸的。
“回皇上,據禦獸宮大尚宮說,霜雪仙團昨日在後院中了香粉之毒,感染嚴重。目前正在休養。”
“哦?”皇帝蹙眉,“太醫可有為它開出藥膏?”
“回皇上,據悉……霜雪仙團是禦獸宮裏最早感染香香兔毒素的,在幾日前就曾經因皮膚紅腫而未能前來陪伴皇上……”
白疏羽乍驚,睜大了鳳目,“竟是在那次就染上了毒?”
“是。雁秋尚宮此前曾往太醫院為仙團求藥,但當時尚不能确認毒素的來源就是香香兔,所以未重視上報。”
“唔。”白疏羽輕聲道,“為它好好醫治。接連中毒兩次,滋味必定不好受。”
女官應聲道:“是。”
卻聽皇帝又道:“讓毛團快點兒好起來,也好找來和朕作伴。”頓了頓,“圓嘟嘟的毛團乃是稀罕之物,就該好好揉捏才是。”
不遠處,禦獸宮房間內縮成一個球的毛團,張嘴打了個一個大大的噴嚏。
“阿嚏——!”
“仙團不慌……方才太醫讓我拿來了新藥,這次效用更強,你保管能很快好起來的。”
雁秋快步走進屋來,手裏拿着的是太醫院連夜趕工制作出來的藥膏。忙了一天一夜幾乎沒怎麽合眼,她看起來分外疲憊,淡淡的妝容也蓋不住她的憔悴。
雁秋打開藥膏,一邊給毛團的皮膚細細塗上,一邊說道:“這是老太醫根據香香兔身上的血液而煉制而成的,專門應付它那種強烈毒素的藥膏。唉,幸好昨日香香兔溺亡之後沒有毀屍滅跡,否則仙團你,還有這宮中染毒的人和異獸都有的受了……”
“呼呼……呼嚕嚕!”
新藥膏給肌膚帶來的刺激比之前那種還要強烈得多。而且,自打前一日和禦獸司一道去了後院,蕭昀天總覺得自己身子裏有某種沉甸甸的邪物在擠壓着自己的五髒六腑,令他越來越難以透過氣來,腦袋也疼得厲害。
突然,雁秋的手指觸及到了染毒最嚴重的部位。裏應外合的痛感讓毛團再也熬不住,身體有如被烈火包圍着炙烤,疼痛難忍的感覺令它在地上拼命地掙紮起來。
毛團被刺激得亂動亂叫,小短腿胡亂踢蹬,雁秋費了好大氣力才把它勉強按住。混亂間她已隐約帶有了哭腔:“仙團你忍一忍啊……就快好了,擦完藥就好了……”
“呼……呼嚕呼嚕呼嚕!!!”
劇烈疼痛之下,毛團身子猛地一縮一彈,一下子從雁秋手下掙脫出去。滾圓的身子在地上、牆壁上瘋狂地亂撞起來——蕭昀天快瘋了,快被那惡毒香香兔的毒素給活活逼瘋了……
在一片混亂之中,他聽到雁秋在向其他人求援。更多的人跑過來圍攏到自己的身邊,好幾雙手用力把自己不受控制亂動的身體捉住。
疼!好疼!——我快要瘋了……
熟悉的過電般的酥麻感。體內積蓄的能量沒有了主觀意識的壓制,霎那間瘋狂地迸發。
“天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快去請太醫……不,應該請禦獸司來……”
哭喊聲、哀號聲、尖叫聲,分不清究竟是來自于他人,還是自己發出的……黑暗像潮水一樣湧上來,直到把他的意識完全吞沒……
=====
“……它還好麽?”
“回禀皇上,紅腫已經完全消退了。只是這次因過度疲勞和體表受刺激,暫時陷入了昏迷。”
“唔。你退下吧。”
蕭昀天在一片模糊的意識中逐漸恢複了身體的知覺。待全身的感官都逐步複蘇之後,他試着動彈了一下,然後又一下。
等等……
情況好像不大對?
自己的手腳,似乎被什麽鐵鏈狀的東西鎖住了。
可是,作為一只毛團,這樣被鎖住手腳的觸感似乎有點奇怪?蕭昀天心下疑惑,努力睜開眼睛。
這裏是……?
周圍一片黑暗。他定睛左右看看,除了遠處的光亮之外,他的視野裏只餘一片虛無。
低頭一看,他大吃一驚。胳膊、雙腿、現代人的着裝……
自己居然已經恢複成了人類的形态!
而剛才那被束縛住手腳的感覺,也正是他借由人類軀體感知到的。
難道說……
蕭昀天回憶起自己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迷糊中他憶起了幾個朦胧的片段。毛團疼到發瘋亂撞、被人們強行按住、被迫釋放電光……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他捂住額頭,喃喃自語,“難道一覺醒來又變回了人類?”還是說,之前變成毛團的日子,其實是一場夢境?
那如果之前的時光只是一段夢境的話,現在他又在哪裏呢?
蕭昀天嘆了口氣。當下,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站起來,到周圍看看有無可能發現一些線索。雖然希望渺茫,坐以待斃可不是他的風格。
“你醒來了?”
蕭昀天停住腳步。
清冷的男聲從他的身後傳來。蕭昀天回過頭,脫口叫道:“皇……皇上?!”
那人是白疏羽。
他一襲白衣,站在這黑暗空間裏稀有的亮光處,輪廓隐隐約約的,看上去分外詭異。皇帝那雙淺色的眸子緊緊地盯住自己,蕭昀天下意識地顫聲道:“你……你是人是鬼?”
白疏羽冷笑一聲,“哼……這句話應該由朕來問你才是!說,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會化身成為異獸闖入宮中?”
這黑暗空間裏的白疏羽全然一改溫柔平和的聲線,語氣森冷無比。蕭昀天怔怔地呆了半天,卻是一句話也無法回答他——因為就連蕭昀天自己,也并不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
“皇上,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這是在什麽地方?”
白疏羽冷冷的目光持續直視着他的眼睛,似要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一絲破綻。但蕭昀天心裏冤得很,他根本什麽也不知道,饒是這皇帝把自己身上盯出洞來,也無濟于事。
半晌,白疏羽開口道:“這裏是禦獸印的內部。”
“哈?你……你說什麽?”
蕭昀天越發頭暈了。禦獸印?不是此前被盜走的白國國寶嗎?他為何會跑進禦獸印的內部?莫非這禦獸印體積有這麽大,能裝下幾個大活人?
白疏羽狼一樣冰冷的目光盯得蕭昀天背後寒毛直豎。被盯住的蕭昀天将目光撇到一邊,不再和白疏羽對視。他語氣急促道:“皇上你也不必逼問我了,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我……好吧,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你們白國的人,甚至也不是獸世大陸的人。我來自與你們獸世截然不同的平行世界,是個人類,但莫名其妙就穿越了過來,變成了一只傻毛團子。”
我到底在說什麽啊我!
蕭昀天苦笑一聲。他這扯淡到極點的經歷,若不是親身體驗過,簡直荒唐到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就更別提拿它說服白疏羽了。
“你覺得我是瘋子也好,說謊也罷,都随便你。我對現在的狀況已經無話可說了……”
算了算了,随他怎麽認為吧——蕭昀天一屁.股坐到地上,沮喪地低垂着頭,心亂如麻。皇上愛信不信,我蕭昀天不伺候咯。
面前的白衣皇帝很久沒有吭聲。突然——
“朕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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