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蘇染笑得明媚又大方, 笑容中還帶着一絲不讓人讨厭的狡黠。

她上前親昵地挽着秦汐的胳膊, 和她一起朝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你……難道不應該問我, 在什麽地方看到的你的照片嗎？”蘇染笑吟吟又說：“不然天就要聊死了啊。”

秦汐深呼吸一口氣。

這個學姐身上, 是淡淡的青草混着雨水樹木的香味。

很清新, 帶着讓人安心的味道。

這也是謝連城曾經最喜歡的香水味。

“行吧。”她也跟着笑，“師姐在哪裏看到的我的照片呢？我好好奇。”

“噗……”蘇染轉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秦汐看了會兒，“你真有趣。”

她伸手，自來熟地為秦汐理了理臉頰的頭發：“難怪有人一直惦記着你。”

秦汐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她有點恍惚。

蘇染這個模樣，顯然是剛才學校外面回來。

那輛車是謝連城的嗎？

畢竟她身上還帶着他的香水味。

秦汐忍不住在心底輕聲哼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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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和你開玩笑啦。”蘇染仍然挽着秦汐。

眼看她們已經走到秦汐住的那棟公寓樓下, 入口處坐着認真負責的社管阿姨。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她朝秦汐眨眨眼睛，“快回去休息吧。”

她說完, 踩着高跟鞋，搖曳生姿地朝自己住的那棟樓走去。

秦汐被她搞得有點莫名其妙。

她目送着蘇染走遠, 搖了搖頭。

她都是死過兩次的人了！

蘇染說的這種對她來說，壓根就沒有考慮過會規劃到未來之中的事情，還真的一點沒辦法引起她的好奇心。

秦汐現在比較感興趣的，是吳師兄剛剛給她的資料。

她橫着輕松的小曲打開她們公寓的門。

才一進門，就看到客廳裏對着好幾個大大的紙箱。

旁邊還放着一個目測有28寸的行李箱。

箱子上躺着一個洗得很舊的雙肩包。

秦汐目光轉了一圈，看向和她們在同一套公寓裏的另一間宿舍。

林瑩瑩正好紅着眼睛抱着兩個小紙箱走出來。

平時和她關系還不錯的舍友們，沒有一個主動幫她。

那天和她一起去課題評審小組辦公室的女生，是林瑩瑩最好的朋友。

現在女生也只是雙手環抱胸前, 面色不善地, 仿佛在監督着她收拾。

喬初夏打開了秦汐她們的房間門。

她看到秦汐站在客廳中, 連忙迎了過來：“小汐，你回來了？”

“嗯。”秦汐點點頭。

喬初夏順着她的目光環視客廳一圈。

這個她們宿舍平時脾氣最好，也是最體貼的妹子，都忍不住撇撇嘴。

“魏老師說，明早就會全院通報林瑩瑩的處分。”喬初夏低聲說：“有人說會是留校察看。”

她的聲音再低，也是在同一個房間裏。

公寓客廳除了林瑩瑩來回走動的腳步聲，本來也安靜得很。

她聽到喬初夏的話，猛然把手裏的箱子往地上重重一放。

“喬初夏！”林瑩瑩紅着眼睛擡起頭，等着秦汐她們，“在背後說別人壞話，你好意思嗎你？”

“你……”喬初夏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明明秦汐也在那裏，林瑩瑩不敢說她，只敢挑脾氣最軟的喬初夏出氣。

秦汐皺皺眉，拍拍她們宿舍好脾氣大姐姐的肩，對她安撫一笑。

“林瑩瑩。”她轉頭看向自己這個同學，“你自己做錯了事，還在這裏沖同學發火，你也好意思嗎你？！”

“我就沖她發火又怎樣？！”林瑩瑩上前一步，臉漲得通紅，“是！我是鬼迷了心竅，才會被你們抓到把柄。如果不是老師們全都偏袒你，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重重喘了口氣，擡手指着秦汐：“我是沒辦法，沒你長得好看，所以老師也好，師兄也好，全都站在你那邊……”

“林瑩瑩！”秦汐怒了，“閉嘴！”

“我偏不！那天又不是我一個人看到，謝老師，吳師兄，孫老師……呵，只要是男老師，是師兄，肯定都會站在你那邊的。沒辦法，我是沒你長得好看。但是我……”

“啪”的一聲脆響，林瑩瑩腦袋猛然偏向一旁。

空氣陡然變得安靜起來。

她就維持着這個姿勢好一會兒，才慢慢僵着脖子轉頭看向秦汐。

林瑩瑩的臉比剛才還紅：“你……”

她伸手捂着臉，嘴唇哆嗦着：“你……你竟然敢打我？！你……”

這下不只是喬初夏，歐陽月和唐淩也都從宿舍走了出來。

還有林瑩瑩她們屋裏的三個人，聽到動靜鬧得太大，也跟着來到了客廳。

她們都驚訝地看着秦汐。

兩邊宿舍的人，在第一學期的時候，其實關系還不錯。

也常常來往，周末還約着去聚餐。

後來随着林瑩瑩和歐陽月關系破裂，她們才慢慢來往得少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秦汐。

這妹子平時雖然沒有喬初夏那麽好脾氣，但是除了學習之外，從來都不是那種招惹是非的人。

對同學也挺不錯，總是微微笑着，很好說話的樣子。

林瑩瑩她們宿舍幾個人，包括林瑩瑩自己在內，都曾經借過秦汐的筆記去複印。

沒想到，她竟然也會打人。

秦汐雙手垂在身側，神色依然那麽從容。

“你……”林瑩瑩身體輕輕顫抖着，原本就紅紅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

“你竟然打我？！你……”她聲音有點嘶啞，眼淚轉啊轉啊，到底還是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知道吳師兄那天為什麽會來嗎？”秦汐語氣淡淡。

“那天如果錯的不管是誰，只要是同樣的事情向吳師兄求助，他也一樣會來幫忙。包括你……”

秦汐看向林瑩瑩的舍友們：“你們，都是一樣的！”

她目光明亮，眼神鋒銳，一字一字緩緩說道：“因為吳師兄說，捍衛醫學研究道路的公正光明，是他，是每個走在這條路上人的責任。”

她朝前一步，明明不比林瑩瑩高，看着她的樣子卻仿佛在俯視着她：“所以我為什麽打你？是想讓你清醒一點。”

“這世上有些人的追求，比你想象高大上太多。”秦汐毫不留情地嘲道：“不要用你這種亂七八糟的狹隘目光，去看待這樣的人。”

她撇撇嘴：“太侮辱人了！”

“說得好！”歐陽月“啪啪啪”鼓掌，“燕雀安知鴻鹄之志！”

她鄙視地看着林瑩瑩：“我也喜歡八卦，可是總該分一下場合和事情，哪能所有事情都往八卦上猜測。”

“白癡。”唐淩已經看明白整件事。

她上前一步，拉着秦汐的手看了眼：“走吧，回去了。”

秦汐她們四人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間，仿佛連個眼神都不願再給林瑩瑩。

就連她自己的舍友，都看着她搖搖頭，嘆着氣回到她們的宿舍。

只剩下林瑩瑩，仍然捂着臉站在客廳裏，面對着她那一堆東西。

發生這件事後，宿舍的人已經不想和她再住在一起。

他們的輔導員老師魏粟，估計也是考慮到這樣下去對大家都不好。

所以将她的宿舍調整去隔壁學院，和別的系的同學住一起。

林瑩瑩在只有她自己的客廳裏呆呆站了一會兒。

慢慢蹲了下去。

秦汐她們出來洗漱的時候，她仍然如同泥塑的雕像一般，在那裏一動不動。

“別管她。”歐陽月輕哼一聲。

秦汐點點頭。

林瑩瑩最大的問題應該是，明明是她自己做錯了事才受到懲罰。

就像當初她和歐陽月因為衣服染色的事吵架一般。

但是她不僅不承認，還試圖用更卑劣的方法，将污水潑回給秦汐。

秦汐冷漠地掃了林瑩瑩一眼。

對這樣的人，她真的一點同情都沒有，也完全不想和她講同學愛。

林瑩瑩第二天就搬走了。

下一周，她的處分也下來了。

确實是留校察看。

學校還是給了她機會，畢竟才大二，還是希望她可以改過。

這還是歐陽月留了情面，林瑩瑩偷她u盤的事，後來她沒有太追究。

不然那個價格，其實都可以讓她檔案裏再多記上一筆了。

真那樣的話，她這輩子就會艱難許多。

秦汐她們的課題申請很快也有了結果。

她們班有兩個小組的申請書通過，學校同意她們立項。

這樣，大二開學顯得有些兵荒馬亂的三周，總算平穩度過。

秦汐她們也開始逐漸适應起新學年的節奏。

每天都有滿滿的課程，專業課老師的作業和要求也多了起來。

她還有經常抽空去詹華鋒的實驗室學習，要看吳希彥指定的書和資料。

每一天每一天，秦汐都過得無比充實。

尤其是在她周末也全心全意努力啃了兩天文獻後，通過了吳希彥的考驗，得到允許可以參與到詹老師的課題實驗中去。

雖然現在還只能做些比較簡單的事情，大多數時候都是幫忙打打下手。

秦汐還是覺得挺開心，因為真的學到了很多。

這樣一晃眼，九月就快到尾聲了。

忙碌起來，她壓根就沒時間去想謝連城和洛斐那些破事。

除了每周二的計算機課堂上會見到謝連城外，秦汐也有一陣沒再詭異頻繁地碰到這兩人了。

秋高氣爽，a市每天藍天白雲。

秦汐的心情也是天天都很好。

這天中午下課，宿舍四人一起吃午飯的時候，歐陽月突然說道：“哎，你們看到了嗎？東區已經圈了塊地出來，實驗樓準備動工了。”

“好快……”喬初夏忍不住感慨，“有錢真好。”

不只是實驗樓開始動工。

她們已經發現，中秋節之後，全校所有教室裏的多媒體設施全都換成了最新的。

這，大概真的就是金錢的魅力了！

據說等國慶節回來，天氣開始變冷之前，所有教室的地暖也會安好，不會讓學生們冬天上課被凍着。

“對了。”提到放假，歐陽月看向秦汐，“小汐寶貝兒，你國慶準備怎麽過？”

“留在學校。”秦汐眼睛還在盯着手機屏幕。

她一邊往嘴裏塞着東西，一邊看着下載到手機裏的文章。

“哎！”歐陽月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小汐，吃飯你專心一點啦。上周生理課上咱們不是才分析讨論，然後得出結論。這樣一邊看手機一邊吃飯，是對消化功能非常不友好的行為。”

“唔。”秦汐含糊應了聲，目光都沒挪一下，“還有三篇，今晚吳師兄抽查。”

歐陽月：“……”

喬初夏抿嘴微微一笑：“吳師兄确實很好，但是真的，我講真啊，這個強度壓到我身上，絕對扛不住！”

“我也。”歐陽月攤攤手，擔心地看了秦汐一眼。

她們誰都沒再說話，食堂雖然還是喧嚣。

但是三人還是默契地在她們可以的範圍內，給秦汐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

好不容易秦汐終于放下手機，擡頭看向三個好友：“我吃好……”

“等等！”歐陽月不容分說把一個雞腿放到她碗裏，“吃掉！”

她說着伸手捏了捏秦汐的臉：“你都瘦了。”

“沒有吧？”秦汐倒是沒推遲，低頭開始啃着舍友投喂的香噴噴的雞腿。

“超明顯的好嗎？！”歐陽月不認同的撇撇嘴。

“對了，你們五號那天，有安排嗎？”她又問。

“就算有，也要空出時間來啊。”秦汐微微一笑，“歐陽大小姐生日，我肯定是有空的！”

“我也可以。”喬初夏也笑。

唐淩也點點頭。

“那就這麽說好啦。”歐陽月說：“我三十號就要回家去，四號我來學校接你們，你們去我家玩兩天吧。小汐也休息兩天，開學都一個月了，你連個周末都沒有。”

喬初夏是外省人，國慶回家太遠，本來也不走。

唐淩回家高鐵只要兩個小時，她倒是要回去幾天，不過也說好四號會回學校。

至于秦汐……

她還在沉默地啃着雞腿。

她在這個世界是個孤兒，只有關系很淡，聯系很少的親戚。

考上大學之後連寒暑假都是留校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系統才會選中她讓她當苦力。

國慶放假前一天，剛好是周二。

計算機基礎課只有三節，唐淩和歐陽月索性直接把行李帶去教室。

她們準備下課就直接回家。

這種時候的課堂，又是一門非專業必修課。

也就是任課老師是謝連城，學生們還能壓制住體內期待放假的蠢蠢欲動，專心待在課堂上，聽他講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