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一周後, a大的所有期末考試終于結束。

醫學院的學生從來都是最晚結束考試的那一批。

在最後一門考試結束之後, 校園裏面已經沒有多少人。

冬天的寒風拂過落葉, 一向熱熱鬧鬧的學生食堂都變得有些空蕩蕩的。

秦汐和喬初夏, 還有唐淩, 歐陽月等人坐在食堂一樓。

這個時候好幾檔她們平時愛吃的餐點，都已經結束供應。

只有一些學校比較大衆的普通餐食。

四個人随便點了些吃的，似乎誰的心思都沒有在餐點上。

剛剛結束的最後一門病理考試，據說他們今年的考試題目前所未有的變、态。

同學們全都被考得沒了脾氣。

像歐陽月, 差一點就要哭着走出考場了。

她壓根不敢和秦汐對答案，沉默了一路。

這時候更是哭喪着臉把下颌擱在餐桌上面。

然後, 歐陽月微微閉着眼睛說：“如果我這次病理考試能過！我發誓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 天天向上。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大學畢業，包括思修體育這樣的課, 都絕對一門不逃”。

秦汐微微一笑, 沒有說話。

去年細胞生物學考試結束，歐陽月也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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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她對面的唐淩瞥了歐陽月一眼, 難得開玩笑般說道：“友情提醒，細胞生物學老師放你低空飛過之後。你整個大學期間已經不能逃課了！”

歐陽月“嘁”了一聲, 擡頭看向唐淩，問她：“淩子，你這次考得怎麽樣？”

唐淩想了想，說：“還可以吧。”

她大概因為考試完, 心情也非常好, 反問歐陽月：“你怎麽不問小汐考的好不好？”

歐陽月又“嘁”了一聲, 說：“有什麽好問的？她肯定又是班上第一名。能不能全部滿分不好說，但是絕對不可能會有挂科的擔心。”

她說到這裏，有些惆悵地繼續趴在桌上：“你們這群神仙，是不會懂凡人的痛的。是吧？夏夏。”

坐在歐陽月左手邊的喬初夏抿嘴一笑，問：“歐陽，你真的覺得病理很難嗎？”

“難難難難難難！”歐陽月一口氣說了六個“難”，氣咻咻地說道：“病理老師是不是記錯了？接下來我們要過的是春節，不是清明！”

“但我覺得還好诶。”喬初夏微微笑着說道：“基本上考試的範圍都沒有超過老師講過的內容。”

“這還沒有？！”歐陽月不服地大叫：“這還叫沒有超過老師上課講課的內容？！你沒看到，很多同學交卷出來之後都說，用腳想都想不通，明明一章內容那麽多，為什麽就會考那個點？！”

喬初夏抿嘴輕笑着點點頭：“确實好像有點偏，但是你得承認，至少它考的內容全是課本上有，并且還是老師上課講過的範圍。已經不算過分啦。”

歐陽月又輕哼一聲，繼續把下颌擱在餐桌上面，有氣無力地看着三個好友。

他盯着喬初夏看了會兒，大眼睛突然骨碌碌地一轉。

“夏夏你……今年好像考的不錯，最近心情很好的樣子哦。”

喬初夏抿嘴輕笑，說：“我肯定沒有小汐她們考的好，但是今年應該不會挂科就是了。”

喬初夏平時脾氣很好，說話也總是細聲細氣，很少有這樣自信都寫在臉上的時候。

秦汐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她發現最近雖然考試前複習很忙，同學們個個都鬧得灰頭土臉的。

喬初夏明明上自習比誰都勤奮，看起來整個人容光煥發。

小臉上神采飛揚，皮膚看起來都比往常細膩白皙得多。

“我也覺得。”秦汐說：“夏夏變漂亮了。”

“是呢。”歐陽月轉頭也看着喬初夏：“真的漂亮了好多。”

她突然湊近喬初夏，對方身上是淡淡的丹桂清香。

“嘩——”歐陽月有點誇張地嘆道：“還用了香水！”

喬初夏平時是宿舍最節儉的那個。

護膚品到現在也只有那種很便宜大瓶的寶寶霜。

偶爾歐陽月也會送她一些，她生日時收到的不适合她膚質的護膚品。

但是喬初夏都不怎麽用的樣子。

喬初夏臉一紅：“你們就別開我的玩笑啦！期末考試準備期間臉上黑眼圈都快趕上國寶呢，怎麽可能還變漂亮了？”

秦汐笑眯眯地看着喬初夏：“emmm也許是有什麽情況了？”

“什麽情況什麽情況？”歐陽月八卦心一起，連病理考試的結果都抛在了腦後。

喬初夏想了想，說道：“我找了一份寒假兼職，所以可能會晚一些回家。”

“咦？”歐陽月好奇，“你找兼職了？”

“是的。”喬初夏又點點頭。

她看了眼秦汐，仿佛猜到好友會說什麽，連忙又說道：“不過小心你放心，不會影響我們的實驗的，課題實驗我肯定會好好參與的。”

“不是課題的問題。”秦汐問：“你确定沒有問題嗎？”

“是啊。”歐陽月也說道：“現在的騙子可多了，你想兼職的話，完全可以去我家公司啊，我還可以讓人照顧着你。”

“你們放心吧，介紹我工作的人不會騙我地。”

想到蘇澈，喬初夏的雙頰都有些發燙。

“而且我找的是一份和醫學有關系的兼職，剛好專業對口。一方面是有些收入，另一方面方面也相當于提前實習了。”

秦汐點點頭：“我們當然不會反對，只是擔心你會太累。”

喬初夏搖搖頭，說：“這份工作不算累，只需要提供一些資訊。而且還是醫學相關的，對我來說又賺了錢，又有了實習經驗，順便還能複習一下專業知識，一舉三得呢。”

聽到這裏，秦汐心中忽然一動。

她想起他想起黎飛問過自己，要不要為他們的電影提供一些咨詢建議。

但是被她拒絕了。

其實她不想做的話可以問下喬初夏的。

她想了想，問：“那夏夏，你有沒有興趣再接一份兼職？”

喬初夏搖搖頭：“我沒有你和淩子，還有月月那麽聰明，兼顧學校和這一份兼職已經差不多是我的極限。如果再兼一份的話，我擔心幾頭都不讨好。所以謝謝小汐啦，我還是先做好手裏的事吧。”

這倒是像喬初夏的性格，秦汐也沒有多說，只是點了點頭又叮囑了她幾句，就不在這個話題糾結。

反而是歐陽月很感興趣的看向秦汐：“小汐你說的兼職是什麽？哪一方面的？”

歐陽月頓了頓，又說：“你說說看嘛，沒準我會感興趣呢。我家裏面也希望我能早日接觸社會，如果是和醫學有關的當然更好了。當然，我爸媽巴不得我趕緊滾回家裏公司幫忙，早日接手，可以讓他們去盡情環游世界。”

“可我不想那麽早就回去接手家裏的生意，也不想那麽早就把自己的未來固定了。”

說到這個，歐陽月又有些惆悵地趴在桌上：“我也想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未來可以多一些可能的。”

“嗯……”秦汐摸摸她的頭發，“如果這份兼職是你來接的話，我估計你倒貼錢都願意。”

“為什麽？”歐陽月更好奇了，”你快說！”

秦汐想了想說道：“我還是先不說了，等過幾天咱們大家都知道了。”

她之前和倪妃說好了，要允許他進入實驗室參觀。

黎飛既然來實驗室，肯定就會碰到她這幾個朋友。

歐陽月作為黎飛的粉絲，還不得興奮的暈過去。

秦汐想了想，決定給她一個驚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切……”歐陽月撇撇嘴，“你變了小汐，你不再是最愛我的那個秦汐了！”

“小汐什麽時候最愛你了？”唐淩吃完飯，興致頗好繼續怼唐淩，“她的最愛從來都是我。”

“嘤嘤嘤嘤嘤，淩子你也……”

她們四個人說說笑笑。

期末考試完之後總歸是比準備考試期間輕松了許多。

吃完午飯，歐陽月和喬初夏約着逛街去了。

唐淩二次元的基友來找她，據說是要去拍攝什麽外景。

秦汐獨自一人回到了宿舍。

這段時間忙着準備考試，她還什麽都來不及想。

那天她将生日禮物送給吳希彥之後，就一直都沒有再見過他。

去實驗室的那半天，也是跟着幾個師兄學做神經分離和染色，做了整個上午。

一直到最後離開的時候，都沒能單獨見到吳希彥。

吳師兄會喜歡自己送的生日禮物嗎？

秦汐坐在椅子上，胡亂想着。

說起來，吳希彥的生日已經過了好幾天。

元旦假期他壓根就不在學校，秦汐發了賀生的微信，他也就回了一個“謝謝”。

雖然說送禮物的時候，只是想要單純的想要感激吳希彥。

但是誰送出禮物的時候，會不希望對方是喜歡自己送的東西的呢。

吳師兄會喜歡嗎？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挺無趣的？

就像歐陽月說的，送個生日禮物都送得那麽沒意思？！

秦汐翻了翻面前的書。

很罕見的，她發現自己連書也看不進去。

秦汐又在宿舍待了半小時。

索性也不勉強自己看書了。

她離開宿舍打算去學校裏面到處走走。

期末考試結束之後，a大的校園裏面變得空蕩蕩的。

絕大多數學生，早在秦汐她們醫學院還沒考完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學校。

她在學校裏面百無聊賴地走來走去，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校史館外面。

其實那天晚上，也是秦汐第一次翻牆。

她一向循規蹈矩，是真正的乖學生。

翻牆偷偷溜入學校上鎖的禁區。

這樣的舉動好像永遠和她無緣。

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瘋狂？

可以這麽形容吧？

其實想想，她和黎飛也沒有做什麽特別離經叛道的事。

校史館鐵門那麽矮，平時白天從不禁止學生出入。

裏面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就連保安巡查校園都懶得逛到這裏來。

但是那種偶爾叛逆一下的感覺，确實讓人心情很好。

秦汐站在校史館外看了片刻。

她正準備轉身離開，肩膀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她一轉頭，就看到戴着一頂黑色棒球帽，帽檐壓得低低的男子站在身後。

對方穿着一身黑色大衣。

個子很高，腿很長，寬肩窄腰，身材看起來非常棒。

壓得低低的帽檐下露出小半張臉，下颌線條流暢緊致，看起來非常精致。

“這麽巧？”黎飛的聲音響起。

他伸手捏着帽檐輕輕擡了擡。

《天下》上映，票房一路高歌。

黎飛名氣也越來越大，人氣如日中天。

即使是在a大，也是有很多忠實的粉絲和簇擁者的。

秦汐下意識地左右看看。

a大最近本來就空曠，這裏還是比較偏僻的校史館。

學生們平時去教學區或是食堂、宿舍，都很難路過這裏。

寒假期間，更是偏僻又安靜。

“黎飛？”秦汐好奇地看着對方，“你怎麽會在這裏？”

“現在看到偶像都不叫影帝了嗎？”黎飛稍稍擡高棒球帽的帽檐，笑嘻嘻地開着玩笑。

“對了。”他想起來，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頂帽子，反手扣在秦汐頭上。

鮮紅色的棒球帽上，側檐有黑色簽字筆留下的一串名字。

字跡龍飛鳳舞，似乎還是外文。

秦汐盯着看了片刻，問：“這是什麽？”

“禮物。”黎飛說：“電影宣傳中間有兩天假，我飛了趟m國看了場比賽，買了兩頂帽子，還特地求了簽名。”

他說着又擡擡自己頭頂的棒球帽：“不是說好帶我去實驗室參觀。給你錢，你可能不想要。而且總覺得，這樣不太好。請吃飯，那是必須的。另外想不到該怎麽謝謝你，就送頂給你吧。”

黎飛理所當然地說道：“你可以戴，也可以挂去網上賣。回頭我給你去比賽的票根，可以賣不錯的價格。”

秦汐聽得有點呆呆的。

她知道黎飛想法很獨特，但是聽到對方這樣輕描淡寫地，甚至是毫不在意地鼓勵自己賣掉他送的禮物。

甚至似乎還有在教自己怎麽才能賣出高價的意思。

秦汐還是忍不住笑了。

“謝謝。”她摘下帽子認真看了看，“我會好好收藏的。”

黎飛朝她笑笑。

他說：“我也是今天剛回a市，想着過學校來看一下。沒想到竟然就在這裏碰到你。”

他說着歪頭看向秦汐：“這算是緣分嘛？”

秦汐笑笑：“我們今天剛剛考試完，我想出來走一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裏……應該算是緣分吧。”

她對黎飛沒有絲毫暧昧的想法。

也覺得黎飛對自己就是一種可能超脫的性別之外，比較特別的友誼。

再加上對方終究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演員。

或者說，是唯一喜歡過的娛樂圈的明星偶像。

所以開起玩笑來也挺輕松。

而且上次接觸之後。

秦汐還挺喜歡對方這種認真追求夢想，為了演藝事業而努力的感覺。

她能get到為了夢想努力，再辛苦也會覺得值得的想法。

所以對黎飛更有好感，和他相處起來也非常輕松。

兩個人随便又聊了幾句。

黎飛仰起下颌看着校史館。

他仿佛是在對秦汐說，又仿佛是自言自語：“怎麽樣？要不要再進去看看？”

“但是現在不是白天嗎？”

“你在害羞什麽？誰說白天就不能翻牆了？”

也不知道黎飛這段時間經過什麽特訓。

他話音剛落，噌噌噌地就翻到圍牆上面，然後潇灑地跳了進去。

黎飛轉身看向仍然站在圍牆外面的秦汐，朝她伸出雙手，展開雙臂說道：“別怕，進來有我。”

秦汐笑了下，她當然不是害羞，更不是害怕。

看到黎飛已經跳了進去，她索性也跟着跳了進去。

校史館裏面比上次他們來的時候還要冷清。

已經放了寒假的a大校園，可能已經很久沒人來過這裏一樓的大廳。

大廳的門緊閉着，仍然沒有上鎖。

只是周圍落地窗都拉着厚厚的遮光窗簾，擋住了窗外的陽光。

黎飛拿出手機，照舊打開手電筒作為照明。

秦汐和他輕車熟路地爬上了四樓的露臺。

這時候天還很亮，可以看到校史館周圍的環境。

a大占地廣袤，幾乎占據了a市東郊一整個小小的半島。

東面和難免都能看到大海的邊緣。

此時遠遠望去，只覺得海天一色。

秦汐和黎飛趴在四樓露臺上面，即使不用天文望遠鏡也可以看到遠處的美景。

“我曾經在a大讀過一年書，當時來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地方風景很美，很棒，很适合學習。”

“那你學習了嗎？”情緒笑着問他。

黎飛想了想說道：“那個時候我已經沉迷演戲，覺得只有演戲才是自己的歸宿。”

“所以常常在露臺上面，躲着別人自己悄悄練習各種各樣的角色。”

“這裏明明沒有人會路過，沒有人看到我最初拙劣又笨笨的表演。但是我卻總有總感覺，自己仿佛是站在天臺之上，周圍一切花草樹木，包括遠處的大海，我都可以想象成我的觀衆。”

黎飛說：“這種感覺，有一種天地就在腳下的豪邁，特別棒！”

秦汐抿嘴輕笑。

她和黎飛并肩站在欄杆上。

其實有時候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明明對從前的一切，秦汐還是多少有點排斥的。

但是對黎飛……

她微微偏頭，看向長身而立站在自己身邊的英俊青年。

對這個她一直都挺喜歡的演員。

或許是因為對方從前和她的生活沒什麽交集。

又或者，對方是她前兩輩子的生活中，真正發自內心，遵循自己意願去喜歡的明星。

又或者，是黎飛代表了她記憶中唯一的真實。

秦汐和他待在一起，總覺得輕松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