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李若璇的憂郁
六月末，寧江酷暑。
聒噪的蟬鳴吵得人耳朵生疼，寧江高新開發區內，一輛挂着新前線傳媒牌子的深藍色的車停在略顯破舊的四層小樓門口。
背着一個黑色書包的李若璇開門下車，她身穿帶有印花的短袖T恤，修身的牛仔褲，運動鞋，頭上那一撮毛索性紮成了一個單邊的小辮，乍看就像是剛才學校裏走出來的大學生，實際上她也才剛剛畢業一年而已。
一瞬間從車內空調的低溫步入外面寧江的炎熱，吵嚷的蟬鳴頓時籠罩了這位新人編輯，李若璇确認了一下手機裏的地址，擡頭看看這幢樓。
“這就是那個公司？”
李若璇走進一樓大廳的陰影中，看到用A4紙打印的簡陋标志與“幻電動畫”四個大字，她有些惴惴不安，如果不是因為介紹人是她熟悉的業務夥伴，李若璇都要覺得自己可能會被坑來給拐賣走。
順着指引走上樓，李若璇才終于聽到一點響動。
那是時不時鍵盤的敲擊聲和某種特殊的滑動聲。
她從樓梯間探出腦袋，就看到偌大的工作室正中央有幾張桌子，桌前，一名少女正專注于屏幕中。
少女身穿酒紅色洋裝，左手放在鍵盤上，右手則拿着筆，在數位板上繪畫，她帶着耳機，神情認真，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這就是專業的動畫人嗎？”
李若璇還是第一次來動畫公司拜訪，雖然這裏其他的設施都有些寒酸，但看着那位少女繪畫的模樣，李若璇還是有些折服。
她忍不住湊近過去，想看看這位少女畫的是什麽，但仔細一看，李若璇當即愣在原地。
因為少女的屏幕中不是什麽世界名畫，而是一個手持槍械的第一視角畫面，只見少女靈活地操控游戲人物走位，迂回，接着一槍爆頭掉對面，俨然一個職業玩家。
這是戰地召喚的畫面，李若璇有所耳聞，她沒玩過，但看過別人玩，倘若說少女的操作是個訓練有素的士兵，那麽李若璇之前看的網吧那些男生簡直就是蹒跚學步的嬰兒。
李若璇瞥了一眼這位少女的擊殺人數，竟然已經超過了五十，而更重要的，死亡次數居然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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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為什麽動畫公司裏會有打游戲的人？”
李若璇忍不住叫出聲，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現在是午休時間，只要不影響到其他人，就可以自由支配。”
旁邊一個帶着眼鏡的男子說道，他面前也是數位板與鍵盤的配置，只不過電腦裏播放的是《寧江喪屍2》的最新一集，這個李若璇昨晚看過，印象深刻。
“你找哪位？”
從李若璇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略微駝背的中年男子，他穿着卡其色的襯衫，就像是編輯部裏負責打掃衛生的保潔大叔。
“大叔，我、我找你們的負責人，我是來談、談合作的？”
李若璇吓了一跳，有些慌張地說道。
“是月刊少年前線的雪落編輯嗎？”
從辦公桌另一邊傳來一個聲音，李若璇看過去，是一個十分年輕的男生，收拾的很陽光，他手裏拿着一份文件走過來，向李若璇伸出了手。
“我是幻電動畫的負責人徐睿，很高興見到你。”
李若璇遲疑着與對方握了手，徐睿的手指修長，卻有些粗糙，老繭摩擦的觸感讓李若璇印象深刻，她記得阿創老師的手也是這樣的。
或許繪畫的人都是如此。
“這邊請。”
徐睿指了指一旁的會議室，又叫上程可為，三人走了進去，一番簡單的寒暄與介紹之後，李若璇拿出了書包裏的厚厚一疊文件。
“這些是《噬魂》之前的企劃案，一些整理好的資料，還有......”
她流暢地說着，熟練的有些讓人心疼，李若璇之前已經和許多動畫公司說過這些話，但那些公司都沒有接盤《噬魂》動畫的計劃。
原本這些工作應該是負責版權接洽的同事負責，但《月刊少年前線》性質特殊，作為對漫畫內容最為了解的編輯也會參與到其中，同時，因為《噬魂》在版權部那邊已經被判了死刑，所以只有李若璇自己在這裏四處奔波。
“請等一下，雪落編輯，在我們聊動畫之前，我想問問你對《噬魂》了解多少。”
徐睿伸手按住了李若璇準備打開的文件，說道。
“呃，《噬魂》是阿創老師的出道作品，是有關除妖的故事......”
李若璇大致說了一遍劇情。
《噬魂》的故事非常王道也非常簡單，高中生白劍石從小就能夠看到鬼魂，有時也會利用這個能力來幫助一些遭受冤屈的靈魂，某天，他遇到了能夠控制巨大白色靈獸“白澤”的高中生少女李樂神，從她口中得知了這個世界的真相，并加入自然環境局的超自然災害辦公室，一邊上學，一邊進行放學後除靈的戰鬥校園故事。
“這個故事裏你印象最深的角色是誰？”
徐睿聽到李若璇的敘述之後，微微颔首道，仿佛在考核她作為責任編輯的基本能力。
“呃，應該是女主角李樂神吧，她強大，自信，但是在男主面前又很有小女生的感覺，尤其是她出場的時候，叼着百奇棒，踩在白澤身上的樣子，非常的帥氣！”
李若璇雖然是新人編輯，但還是認真看完了《月刊少年前線》上的每一部作品，面對徐睿的提問，她絲毫不慌亂。
“說到這個，你知道為什麽女主角李樂神經常叼着一根百奇棒嗎？”
徐睿頓了頓，又繼續問道。
“在目前的劇情裏，李樂神幾乎從來沒有拔出過劍，但根據旁人的描述，她也是用劍的高手，這又是為什麽？在第十八章登場的皇甫薰，她和李樂神的關系又是什麽樣的？”
徐睿一連串的問題令李若璇滿臉問號，她雖然認真看過《噬魂》，但從來沒有仔細思考過這樣的問題，也沒有深入去挖掘這些設定，經過徐睿的一番詢問，她才有些後知後覺。
“咦，這麽說起來，好像......”
她拿出了筆記本，本子的封面用漂亮的膠帶裝點，李若璇翻到其中一頁，這裏是她《噬魂》時候做的筆記。
“阿創老師說過，皇甫薰以前和李樂神認識，關系還挺好，不過具體的他也沒想好，他之所以設計這個角色，只是為了展現一下李樂神的過去，這種斬斷過去的劇情在王道漫畫裏很常見。”
“所以，你有沒有好奇，這個角色過去是怎麽樣和李樂神互動的，李樂神又是如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徐睿諄諄善誘地說道，接着從自己這邊拿出一份策劃書。
上面寫着三個字。
《噬魂：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