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家遠路迢迢

聽到這句話,韓清文有些恍惚。

他成績不好,自己也經常被父母這麽說,一旦有什麽事情,家裏人都會覺得是韓清文的錯,在他們眼裏,自己好像就是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韓清文不喜歡家人,覺得自己就像是撿來的,他們根本不關心自己,就像今天,父母甚至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有和自己說。

故事繼續往前,就當人們覺得這個小混混就是導致火災原因的時候,一份調查報告傳到了法醫學研究中心,原來這次火災的原因并非有人蓄意縱火,而是老舊的插線板起火,這個看起來像小混混的人,也是受害者之一。

研究中心的秦醫生在調查中又發現,這位死者身上的繩子勒痕并不是被捆綁束縛導致,而是一種消防員用來拖拽火災現場昏迷者的捆綁方式造成的,原來死者并不是被人尋仇,而是在火災中試圖救助那些意識不清的人。

畫面回到了堆滿垃圾的平房,申所長帶着實習生小孝再度拜訪,對弈到了一半,所長的電話響起,由小孝代替下棋,他棋藝高超,很快就下贏了老人。

申所長在電話中得知,幸存者醒了過來,她告訴衆人,死去的那個小混混模樣的人其實經常出現在那幢建築中,他和所有店家的關系都非常好,幸存者家中留存有許多照片,都是他和那其他九名死者一起拍攝的,和氣融融的照片。

一切真相大白。

在法醫學研究中心,醫生們請來了死者的父母,由小孝為他們講解整個事件的經過。

“陳山泉先生經常來發生火災的建築玩,和店家們的關系很好,在起火之後,他用消防員救人的方法以繩子綁起了幸存下來的這位小姐,将她救出了建築,接着又為了救其他人而再度進去,卻再也沒有出來,他身上這些疑似被毆打的傷痕,全都是火災救人過程中留下的。”

拿出了陳山泉與其他人拍攝的照片,小孝繼續說道。

“根據幸存的那位女士所說,陳山泉經常說自己以前坐過牢,犯過事,已經沒有臉再回家,但是在這裏認識了開店的其他人,每到過年過節,都會來這裏與大家一起度過,這裏就是他的家......所以,他才選擇沖了回去,救助其他人,他原本有機會逃出來的。”

照片上,是陳山泉與男女老少的合影,原本兇神惡煞的他,即使擠出來的笑容看起來也不是那麽好看,但即便如此,他也是發自真心地笑着。

畫面切換,是火災之中,陳山泉拼盡全力擡動因煙熏而昏迷的其他人的場景,他被灼傷,被爆炸的碎片擊中身體,被倒塌的建築砸到脊背,即使這樣,他還是在為了救助他人而努力。

“他的身上有深深的被繩子勒出的傷痕,這是因為他最開始想帶着人逃離,卻發現出口被火焰堵住,只能一次又一次背着其他人往上走,這也是屍體為什麽大多在四樓被發現的原因,陳山泉,陳山泉先生他直到最後一刻都等待着救援,堅信所有人都能得救。”

伴随着解說和背景音樂,韓清文早就已經忘記了自己正在看動畫,他只能愣愣地看着屏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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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那位被救出來的女士說,他們這些小店主過年的時候都會聚在一起吃飯,陳山泉先生就經常感慨,不知道爸媽現在在幹什麽,吃過年夜飯了嗎,好想吃家裏做的飯。”

小孝的聲音微微顫抖,盡可能使自己保持平靜地敘述道。

“他其實,一直都很想回家的。”

“那就回來啊......每年,我們都在等着他回來。”

母親先一步崩潰了,她泣不成聲,淚眼婆娑地說着。

而父親,他沒有流下眼淚,而是默默拿起了自己兒子的照片。

“我以前,是個消防員......這種救人的方法,是我教給他的。”

他的聲音隐忍而感慨,看着照片裏兒子的笑容,父親說道。

“原來你一直記得。”

背景音樂在這裏達到了高潮,韓清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淚流滿面,他抽了一張紙試圖擦拭淚水,卻發現淚水越來越多,根本遏制不住。

故事還沒有結束,送走了陳山泉的屍體,實習生小孝找到了自己的父親,面對父親的質問,他一改之前的怯懦,而是挺起胸膛說道。

“雖然我還是個不成熟人,但在法醫學研究中心,我學到了一點,那就是法醫并不是徒勞無用的亡羊補牢,而是為了而存在的學科,法醫的存在,為的是還活着的人們的權利,為的是已經逝去人們最後的遺言。”

小孝的父親沒有說什麽,只神情複雜地默默離開。

他回到了研究所,在打掃倉庫的時候發現,之前垃圾屋老爺爺的妻子的骨灰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畫面來到垃圾屋,衣衫褴褛的老頭桌上放着一個陶瓷盒子,他将其打開,看了看裏面,輕描淡寫,又好像重若千鈞般嘆息一聲。

“你變小了啊......”

背景音樂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一道歌聲飄然而出。

如果這一切都是夢境該有多好,至今還能在夢中尋到你的身影。

就像歸家取回遺忘之物,打掃塵封的記憶。

幸福無可再挽回,是你最後告訴了我。

那些未對他人提及過的晦暗往事,如果沒有你,他們将永遠沉睡在黑暗中。

純淨如玻璃的女聲清澈無暇,旋律清冽甘醇,宛若一首來自悠久過去的歌。

韓清文被歌聲感染,淚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桌上的抽紙都已經用完,他卻根本止不住眼淚。

就在這個時候,家裏的門被打開了。

淚眼朦胧的韓清文看到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一起回來,母親的手裏提着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父親則抱着一盒韓清文想要很久了的拼裝模型。

“清文,怎麽了?”

母親發現自己的兒子正在客廳的沙發上啜泣,立刻放下了蛋糕,來到韓清文的身邊,輕輕拍着他的背,關心地詢問道。

“抱歉,我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沒想到......”

不善言辭的父親看着韓清文,還以為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我以為、我以為你們忘記了......”

韓清文泣不成聲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麽,本來應該是高興的時刻,他的眼淚卻比之前更加多。

“傻孩子,我們怎麽可能忘記。”

母親安撫道,她的聲音輕柔,就像小時候歌唱的搖籃曲。

“清文,生日快樂。”

父母的聲音同時在耳邊響起,背景裏,《檸檬》的歌聲還在繼續。

甚至那日的傷悲,甚至那日的痛苦,連同深愛的你一起,都化作深深烙印在我心中的苦澀檸檬的香氣,在雨過天晴前都無法歸去。

時至今日,你仍是我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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