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程序員

寧江1919酒吧街，一家長得像是餐廳的酒吧裏。

吧臺旁，一張小桌子前坐着兩個人。

其中一人是劉雪岩，他最近憔悴了不少，活動組大部分工作都勞碌而繁瑣，比起之前辦公室要辛苦許多，他還和張可自嘲般說是減肥了，不過心中已經極為疲憊。

另一個人，個頭不高，與劉雪岩年紀相似，戴着眼鏡，身穿格子襯衫，看起來老實本分的模樣，他似乎不太習慣酒吧這樣的場所，不時拿起桌上的檸檬水，一口又一口。

“吳桐啊，你別緊張。”

劉雪岩說道，抿了口杯子裏的咖啡。

兩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這時候，一個年輕人走進了酒吧，劉雪岩看到他，立刻招了招手，年輕人坐到桌前，點了一杯蘇打水。

“你好，劉雪岩編輯，這位是？。”

他正是徐睿，徐睿将視線轉到另一人身上，他的目光令這個穿格子襯衫的男人有些退卻，但劉雪岩很快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吳桐，和我同期進公司的朋友，他是番茄視頻網新播放器雛形的開發者，我覺得你可以和他談談。”

聽到劉雪岩的話，吳桐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道。

“我也就是寫了一個框架，剩下的部分都是其他同事補充的。”

徐睿沒有多說什麽，簡單和吳桐聊了幾句，大概半個小時後，吳桐便先一步離開，回去加班。

酒吧裏就只剩徐睿和劉雪岩。

“劉雪岩編輯，你已經做好決定了嗎？”

徐睿确認般問道。

這次會面是劉雪岩打電話給徐睿定下的，徐睿原本還有些疑惑，不過在聊過之後，他很快就知道了劉雪岩的想法。

“番茄已經不是之前的番茄了，它或許在發展的時候變質了，我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雖然不大，但大家都能一起朝着一個目标努力的番茄。”

劉雪岩感慨道，漫展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八月盛夏尚未結束，但劉雪岩覺得自己在番茄的生涯也應該告一段落了。

“我昨天已經提交了離職報告，最快下周就能收拾東西從番茄離開。”

他在過去的八年時間裏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找人事提離職手續的一天，但真的到了那一天，卻有些搞笑。

人事的漂亮小姐姐一看到劉雪岩是在活動組，就立刻知道了他是來辦離職的，随口聊天之中，劉雪岩得知了活動組大多都是一些廢棄員工最後待過的地方，來到這裏，實際上就是公司暗示你離職。

原本劉雪岩簽有競業協議，但通過人事得知，一般來到活動組之後，這份協議就沒有什麽大效用了，因為這代表這些人已經“沒有用”了。

離職的過程比劉雪岩想象得輕松了很多，他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吳桐是個很厲害的程序員，對于播放器的架構極為熟悉，他最早是自己做了個從番茄盜鏈的個人視頻站，後來被發現，番茄沒找他賠錢，反而将他招進了公司。”

劉雪岩望着門口的方向解釋道。

“他沒有讀過大學，只有大專文憑，自學成才，做人又老實，所以在公司吃了挺多虧的，這麽多年過去，他的工資甚至才只有三千多，還住在高新區那邊的群租房裏。”

“三千？”

徐睿有些驚訝了，別說是開發了番茄新視頻播放器的架構師，就算是一般的普通程序員，工資也不可能只有三千，翻個四五倍倒還說得過去，他一方面奇怪番茄為什麽會給這麽低的待遇給這樣一個重要崗位的人，另一方面也好奇為什麽吳桐這也能待得下去。

講道理的話，倘若他跳槽，工資翻十倍一點問題都沒有。

“工資倒挂你知道吧，吳桐剛進來的時候工資就兩千這樣，在那個時候其實也算低的，但他本身就是帶罪入職，又是大專文憑，所以他自己也沒什麽發言權。”

劉雪岩說着，将杯子裏的咖啡一飲而盡。

“到後面漲工資的時候，吳桐又因為自己的學歷問題，沒辦法提升職級，番茄的薪酬和職級挂鈎，技術崗位最高開始就要求本科學歷了，所以這麽多年，吳桐一直都是2，而2的薪水就是這麽多，大約和實習生同一個水平。”

聽完劉雪岩的解釋，徐睿大致了解了吳桐的狀況。

吳桐這麽多年以來一直十分忙碌，每天朝九晚九，一周工作六天以上，根本沒有時間去社交，了解行業裏其他人的動态，更不用說脫産繼續考大學，過低的薪酬又讓他的生活捉襟見肘，更重要的是，吳桐一直有着自卑的心理，認為當年番茄沒有起訴自己是施舍，不敢心生跳槽的念頭。

“你如果想要建立一個視頻網站，吳桐能夠幫你節省許多開支，也能更快建站。”

劉雪岩說道，他用的詞還是你而不是我們，因為劉雪岩還在考慮，他現在其實有很多選擇，可以去其他已經有一定規模的網站，這樣也能獲得不錯的收入，他這種老編輯，先不論業務水平，本身手上就有很多業界資源，各大網站如果知道他離職的消息，肯定會伸出橄榄枝。

不過劉雪岩本身對徐睿很感興趣，這樣一個年輕而又才華的人，會給業界帶來怎樣的風暴，他很想親自見證。

徐睿知道劉雪岩的思考，他也沒有催促，而是思考其吳桐的事情來。

這樣的人，雖然是個人才，但該怎麽讓他離開番茄呢？

“這你不用擔心，吳桐的父親之前去世了，番茄視頻網基本沒給他幾天休假回去處理，吳桐心裏有些芥蒂，我再和他說說，應該能讓他有走的想法。”

劉雪岩看出了徐睿的顧慮，随後話鋒一轉。

“只不過，他即便離職，也不一定會去你的網站，他這樣的人才有許多去處，怎麽讓他選擇你的幻電，就是你要考慮的問題了。”

他這句話并不單指吳桐，也同樣指的自己。

徐睿點點頭，他思考片刻，開口對劉雪岩說道。

“這樣吧，等他确定要離職了，你再幫我約吳桐出來一次，我和他聊聊有關視頻網站的事情，劉雪岩編輯到時候你也一起來吧。”

他深知想要讓這兩個經驗豐富的人為自己效力，就需要拿出一些其他視頻網站暫時還沒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