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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那碗粥倒是見底了,微生瀾也不是不知曉自家夫郎是想與她多待一會,但想到自己昏迷期間是由淩秦來處理州城事務,其作為武将約莫不擅此事……

“州城內疾疫肆虐,我雖已在城東劃了一處地方把确認患病的百姓都轉移至其內安置,但難免仍是有暫未能察出染疾的人在這城西之內……”言語間微生瀾也站起了身,輪椅上那人與她十指相扣的手速度極其緩慢地漸松了力道。

待能把手抽出時,微生瀾便捏在輪椅上那人瘦削的下颌上:“晏兒還是留于這屋內。”

來都來了,她也不可能讓自家夫郎再長途跋涉回去。自家夫郎看來是被她染疾昏迷的消息給十足驚吓了一番,這般日夜兼程地趕來冀州……

“嗯。”輪椅上的人低柔下眉目,颔首時端是一副甚為乖順的姿态。比之于相隔甚遠的皇城中翹首等待,現在這冀州或還能每日見着一回惦念着的人,親眼确認對方是否安好。

雖同樣是等,後者顯然能讓他稍安心一些。

微生瀾出了房門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提步去尋淩秦,對方替她挑了十數日的擔子,現州城的狀況也不知如何……

“好端端的,怎跑來這城牆上了?”站在高處所感受到寒風似乎也更凜冽了些,微生瀾對那還在向城外嘹望着的人問道。

“昭王……”回轉過身來的淩秦面上帶着幾分驚訝與欣喜,未逾幾時又收斂起神色認真地行了一禮,反問道:“昭王可是已無恙?”

言語間淩秦上前幾步,盡可能地為眼前女子擋去凜風。雖然她想說久病初愈還是靜養為好,但看對方與平常無異的氣色與這沉靜模樣,最終便也未說出口。

她自請來冀州是因此地是她的故鄉,但眼前之人……以之身份本可全然置身事外,也無人會說一句閑話,但偏卻是涉險來了此地,甚至之前還積勞成疾。淩秦忽然就為自己初時對眼前之人的懷疑而生愧,她本認為這人自請來冀州是為做表面功夫而已。

微生瀾剛輕颔下首,就又聽對方道:“此處風大,不若換處地方再談。”

似乎該是她來體恤下屬,但現這種反被下屬體恤的感覺……微生瀾輕咳一聲:“那便與本王去城東一遭。”

馬車行進間,淩秦與之在同一車廂內顯得很是拘謹,背脊挺直,坐姿可謂極其端整。

天知道她本是說要另驅一匹馬的。

“本王昏迷的這十數日間,城內可有□□發生?”最終還是由微生瀾開口終止這沉默。把染上疾疫之人都劃到一個地方,并禁止與外人接觸,下令前她就做好了這一舉動會引起州城百姓不滿與反抗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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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秦點了點頭但停頓片刻後又搖了搖頭:“有過幾次聚衆反抗,但規模算不得大,皆未及百人。加之随行皆是訓練有素的軍士,便也不難鎮壓。”

“那日您在城東探視染疾百姓時忽然昏厥,後就無端傳出您也染上疾疫的消息……”說到這裏,淩秦忽然神色複雜了些許,而後唇角處勾起一抹淺淡笑意:“下官認為,只要昭王您尚留于冀州城內,大規模的□□約莫是無有發生的可能。”

城西其實已是人聲寥寥,除非必要,人們都已閉門不出……但至城東,才是全然的蕭肅景象。

“臨近州城的糧車是到了?”微生瀾遠觀一眼在排隊領取食物的長條隊伍,微側頭詢問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

若是疫災之前,城內百姓本就于這城池範圍內自給自足,即便封城也是無礙。但現逾半數之人皆染上疾疫失了勞作能力,糧食便也成了亟待解決的一個問題。

“五日前已到。”

微生瀾點了點頭,再向前至一個拐角處便拐了進去。

淩秦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緊着就快步追上:“這個方向再往前便是安置染疾百姓的地方,昭王……”

“我知曉。”微生瀾答道,她自己劃的地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有自願留于城東照顧染疾百姓的人,領取食物的那一隊伍人便基本都是。

真正到了劃定的那處地方,空氣中除了彌漫着湯藥味之外似乎還有別的不明異味,總之并不好聞……淩秦忍不住微蹙了下眉。

“習武之人,身體的恢複速度果然是比常人要快出許多。”半跪着給躺卧在地席上的病患喂去湯藥,身着淺藍衣袍的女子頭也不回地說道。

常人這麽折騰身體,不在床上躺個把月哪起得來,更別說起來後就能像個沒事人一樣正常行動。

“已又過了十數日,不知喬大夫藥方上的進展如何……?”為免适得其反,微生瀾其實并不想過于催促眼前這性情乖張的醫者。只是眼下情況再沒多少時間可耗費,每拖一日,城中局勢就難穩一分。

随行的禦醫對此番疾疫只能用束手無策來形容,反倒是半月前這倏忽冒出的人,給出的藥方雖不能根除疫症,但卻實有延緩病情的作用。

喬衡做完手上動作,站立起轉身篤定道:“不出三日定能研出完整藥方,只是……”

“有任何要求,喬大夫可對本王直言。”微生瀾當即接過話來,言語間既無遲疑也無半分勉強。

喬衡卻是擺了擺手,微眯起眼眸:“放心罷,趁這種大火來打劫的事情喬某還不至于做,只不過是想說藥方的其中一味藥材是雪蓮而已……州城之內這味藥材定是匮乏。”

淩秦在一旁靜靜聽完便對微生瀾躬行一禮:“此事交予下官即可。”調來物資而已,這種瑣事她是不忍也不好意思再讓眼前女子費神。

照顧病患的人手不足,鑒于大的部署都已完成,微生瀾索性便也留下幫忙着,直到戌時——

“您該回去休息了。”淩秦一板一眼地對眼前女子說着。總覺得她若是放任不管,這人又能連着幾天不合眼。

微生瀾倒是不消片刻就點下了頭,她想到那還在客舍屋內的人。

不過待她真正回返到客舍屋內時,發現自家夫郎是不同尋常地占了床榻外側的位置,在她沐浴完後仍是占着這位置未有絲毫移動。

這分明是習慣睡內側的人,今日就不按常理出牌了……

在微生瀾猶豫着是要把自家夫郎抱放到裏側,還是她自己躺去裏側的時候,對方就已自主挪退給她騰出了位置。

“晏兒原還沒睡……”微生瀾對上那雙清明的黑黝眼眸,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稍放輕了聲音。聽那均勻清淺的呼吸聲,她竟辨不出這人是醒着的。

微生瀾自然而然地側躺上祈晏騰讓出的位置,卻因床榻上的暖度而微有怔忪。而那雙黑黝眸子的主人仍在直勾勾地望着她,很快就主動貼近占去她懷中位置。

“晏兒的這番心意嗯……我充分領受到了。”微生瀾微彎下眉眼,眸中是明晰可察的溫柔神色。

祈晏仰了仰頭,湊近到女子的淡色唇瓣上碰觸了一下,心滿意足地阖眼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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