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晉江

作者有話要說: 要過年了的惆悵感【啥

君後之位的定落無疑讓左相的整個心都懸在了高崖,本以為是穩妥拉到自己船來的人現在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麽回事。若是祈晏反悔了去向昭帝透露她的計劃……

微生瀾沒有讓她忐忑猶疑太久,因為在封後大典過後的第七日,長史便被以貪腐為名削去官職發落入诏獄中。人證物證俱在,由帝王親自審問,在左相得知事件時這一臂膀已是折斷得徹底,再無轉圜餘地。

也是這時,左相才真正對禦座上溫雅微笑着的年輕帝王心生起了畏怖之心。而今日早朝退後,她就被單獨召至禦書房中。

“左相可知朕召你來此所為為何。”房內只有兩人,連一貫跟随的近侍官都被摒退于門外。微生瀾此時的目光垂落于桌案攤開的奏折之上,面上無怒無喜,語氣亦是平淡至極。

疑心于座上的年輕帝王是否在試探于自己,左相維持着面上的平靜神色垂首道:“臣愚鈍……”

“左相在這個位置多年,便該知曉有些東西碰不得。你夥同長史還有吏部幾人曾做的那些勾當,是否需要朕把罪證取來讓你也過目一番?”微生瀾沒指望對方會在她的第一句話下自主坦白,但她也并無與之繞圈子的想法。

至此下方的人面色微變,終于一撂衣擺跪了下來。

“朕不會對七皇妹如何,祈家也仍能保住名門之位。只除了祈家的權勢,朕要收回一半……當然朕不會于明面上收回。”微生瀾如此已是給祈家留足了情面也給足了面子,畢竟對方并無拒絕的能力,即便她要就此發難對方也只能受着。

心跳得極快,在這凜寒冬季,左相額上卻是冒出了陣陣冷汗。

“臣……”甫一開口,左相便感覺座上的人的目光懸在了她身上,她這時發現自己的後背竟是也被冷汗浸濕了,涼意陣陣。她對孤注一擲去掙個魚死網破這種事情沒有興趣,且不說于此般劣勢中反抗還未必能對對方造成丁點損傷。身居高位久了,安逸地也久了,貪念更多權勢的同時也不舍得失去現有的東西。

只說了一字,後續則歸于靜默。

微生瀾沒有給她思考編出辯言的時間,擡了擡眉眼,眸中的淩色未褪:“朕以上所言是看在左相曾為朕的母皇分憂十數載,更是看在君後的面子上才說的。”

“你們的事情敗露與君後無有關系。”見左相在她提及‘君後’二字時面色愈加難看,微生瀾便又補了一句。她可不想自家夫郎平白無故擔上件莫須有的事情,盡管自家夫郎對左相大概是真的并不在意。

“退下罷,卿仍是予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最後給對方吃下一記定心丸,微生瀾便不再看向那跪立于下方的人。能坐在左相這位子這麽多年的人不會是看不清形勢的,再者也挑明到這地步了,若是仍不識好歹……大不了另費一番功夫她也能讓自家夫郎坐穩那君後的位子。

但顯然對方的頭腦還算清醒,在盯梢着暗衛所的回報內容中,左相自那日從禦書房回去後便不再有出格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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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嚕。”體型龐大的白虎甚是安靜的趴伏在毛毯上,對自己更換了一個居住地方并無任何異議,對周遭新事物也無半分好奇,只偶爾懶懶地拍打下尾巴。

此處是中宮,便是祈晏被冊立為君後之後入住的宮殿。

“前些日子暫不便把阿白也帶入宮中,晏兒似乎對它頗為想念。”微生瀾說到‘阿白’兩字時不禁頓了片刻,這與猛獸之姿格格不入的名字還是自家夫郎取的,但既然自家夫郎喜歡……

微生瀾不知道的是,祈晏那時根本不是要替白虎取名,只不過是提及時随意找的一個代稱。

想念?祈晏微微垂落下眉眼,再擡起來時那雙黑黝眸子似乎浮着微光。

或許也算得上想念,雖說他不喜這只白虎與心悅之人過于親近,但再怎麽說這是心悅之人送予他的東西,自然是不能沒有了。

“今日在重華殿上接見了西峮來使,與上回延楚相同也有皇子在列,但西峮似乎是抱以和親的目的。”方才說完,微生瀾就見着輪椅上那人面無表情地站起,但與這表情不符,幾步走近後是以極為柔順的姿态貼靠入她懷中。

祈晏在靠入微生瀾懷中後便緊緊環住了她的腰,以至于兩人貼合得竟是好似尋不出一絲縫隙來。

這樣不加掩飾的表達方式讓微生瀾稍挑了挑眉,擡手順撫在其身後的烏墨長發上,明顯也能感覺到懷中人的背脊微有些僵硬。

明明知道微生瀾告知于他的這件事情定然不會發生,祈晏仍是做不到毫無感觸。

“我打算讓七皇妹娶了他,晏兒覺得如何?”微生瀾斟酌着開口,這只權當做是對收回祈家一半權勢所做的些許補償,盡管她是并無這麽做的義務……說白了其實也還是為了自家夫郎。

如此祈家明面上在皇城中的地位非但不會下落,甚至還會看似是繼續水漲船高,當然實際權力是于此相反的。

祈晏哪會覺得如何,只要不是他心悅之人要娶,誰娶了去都與他無甚幹系。

“好。”冷淡質感的聲音此時尤為低柔,聲音的主人靠在微生瀾懷中顯得愈發乖巧溫順。

“宮中為西峮使臣設以夜宴,屆時晏兒需得在場。”想着自家夫郎仍是不宜久站,微生瀾便坐了下來,順勢讓祈晏也坐到她腿上。君後之位是需擔下許多事情,自家夫郎向來對諸事皆是冷淡的很,再者筵席本身也是無趣的很。

微生瀾游神思忖着,是未發現懷中人正在仔細地觀察她的面上神色。

“好。”祈晏又應了一聲,同時頗為小心翼翼地湊近後用唇碰觸了一下女子的下颌,他只是想表明他對此樂意至極。

察覺到下颌處停駐一瞬的溫軟觸感,微生瀾稍垂落下眼眸便恰好能與懷中人對視,那雙深如漆墨的黑黝眸子清晰映着她的相貌。用食指輕撫了下方才被碰觸過的地方,微生瀾忽然一彎眉眼對懷中人微笑得分外溫雅。

祈晏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愈漸失神于對方眸中的柔色,沉浸在一片惑然中又湊近去想要再次碰觸同一處地方。

微生瀾看着懷中人靠近過來也不作為,但在只剩餘丁點距離的時候,伸手幹脆利落地把懷中人瘦削的下颌上挑了幾度。

碰觸到的地方與預計不符,反應過來時祈晏那張略顯蒼白的面容當即浮上了好看的薄紅顏色。主動靠入心悅之人懷中或是親吻于其面頰、下颌都能做的十分自然,祈晏唯獨是并不常主動親吻于微生瀾唇上。

也不是不想,只是祈晏發現每每他這麽做了,微生瀾給予他的親昵都讓他即渴求着但又有些承受不住。

“嗚……”被回吻得有些暈乎的人還竭力支撐着。

微生瀾甚是無奈地挑了挑眉,在聽見懷中人微弱的一聲嗚咽聲時便退離開了。

“上回不是說了,這等時候莫要憋着氣?”順撫着懷中人的背脊,微生瀾說這話是眸中卻是不禁帶着三分笑意,當然她并無取笑自家夫郎的意思。

但這笑意看在祈晏眼裏,他本是白皙的脖頸上便也漫上了一陣淺淡緋色,逃避般的挪動頭部把熱度漸升的面容掩埋在微生瀾的肩窩上。

這一次的宮中夜宴也算是祈晏被冊封君後之位後第二次出現在朝中臣子面前,與旁側帝王同出一轍的玄色服飾,暗金色的流紋鑲飾。

疏冷的眉眼加之面無表情的沉冷模樣,縱然面容清隽昳麗到極致,觀之亦會覺是只可遠觀。

她們的國君原是喜歡這樣冷淡模樣的美人而不喜歡那些溫柔小意?不過對容姿格外出衆的美人,便是冷淡些也可以稍作容忍,這點她們也是理解。于階下跪坐着的一衆臣子,其中一些便生起了以上想法,甚至還打起了某些主意。

後宮空缺至此,作為臣子的她們未見過,連聽也聽未聽說過這等狀況。再者帝後若說成婚那是已一年有餘,現仍未有所出……昭帝尚且年輕不錯,但一般女子到此年歲也是該有子嗣了。上呈提議選秀的奏折被昭帝一筆否決,但顯然她們并沒有放棄的想法。

雙腿有了知覺,對跪坐其實也不是什麽好事,久了祈晏便覺得腿上有幾許酸麻之感,不過并不難以忍受。祈晏往下方輕掃了一眼,視線在階下月白衣衫的男子身上停駐了片刻。

刻意送來和親的人選,相貌自然往頂好的挑選。

“難受?”旁側之人的手忽然伸來與她十指相扣,微生瀾回握着溫聲詢問。但她見對方聞言後輕搖了搖頭,微垂着眸纖長的羽睫在她的注視下還細微顫動了一下。

不明其因,但這不妨礙微生瀾伸手去攬住旁側之人秀挺柔韌的腰身,順帶把人也往自己身上帶着更加靠近了許多。

實際如此下來,由階下的人看着祈晏是就差靠入微生瀾懷中了。此般不加掩飾的親昵,一衆臣子對新帝盛寵君後的認知便又深了幾分。

這等情境,謝忱作被選來和親的皇子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任予國國君後宮中暫且仍只有君後一人的事情是有人跟他說過的。他的母皇希望藉和親之名把他送入昭帝的後宮之中,甚至還叮囑他要懂得利用自身優勢博取帝王寵愛。

優勢麽……謝忱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本也是自信于相貌即便不能超越太多,也定是能稍在她們所說的‘君後’之上。可現下一觀,比這身皮囊他似乎也是輸了。

這次可不是他不想聽母皇的話……

宴至中途,總算也到了需提及正事的時候。

“有聞西峮每一位皇子皆是品貌出衆之人,其中尤以六皇子為最。今日得見,當是不假。”微生瀾挑揀着誇贊的話語,自家夫郎就在旁側,她自然不會對別的男子加以太多溢美之詞。

免得這醋壇子上的布蓋不小心掀開了……

“陛下謬贊。”被點名提及,謝忱回以得體合宜的微笑。但在階上那位年輕帝王眸中,他卻并沒尋着除了平淡以外什麽特別的情感。

這時輕捏着與她交握着的那只手的各個指節,微生瀾用階下衆人皆聽不見的低微音量輕喚了祈晏一聲,攬在對方柔韌腰身上的手也稍用力氣在其腰間輕捏了捏。

“嗯。”玄色衣袍的美人倒是極為溫順地應了聲,但到底是沒把視線從微生瀾面上調下來。

所以說就這麽被自家夫郎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微生瀾還如何可能會在望向謝忱的時候有什麽欣賞喜愛意味的情感,再者本也就是沒有的。

“朕的七皇妹自幼聰穎,相貌才幹等也皆是不差,與殿下倒是頗為般配。”

話說到這裏,殿上的人哪還能不明白階上年輕的帝王意欲為何。

謝忱面上神色依舊,他是來和親的,至于和親的對象是誰本就不由他決定,無論如何他已是完成他的母皇所交予的任務了。

左相微有些動容,一個和親的皇子能帶來的好處不少,至少明面上祈家的地位……她底下所坐的位子現在是微生瀾随意可抽走的,再做出什麽便是不識好歹的行為,她相信對方定是不會再有絲毫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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