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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中秋已過,展眼又至重陽。家家戶戶佩茱萸、食篷餌、飲菊花酒,忙着商議郊外踏青,十分熱鬧。
然而理國公府又比旁人家多了一份熱鬧——只因洪萱便是九月初九這日生的。又因洪萱自幼長在江州,這是回京以後過的第一個生日,家中大小得知這消息後,十分重視。
就連宮中,孫太後與周太後聞聽此事後,亦賞下了衣裳鞋襪,壽桃挂面等物。承啓帝留意到兩位太後娘娘的動作,也笑着吩咐玉沉在洪萱生日當天賜下了金玉壽星。洪貴妃乃是年輕妃嫔,地位自然不可比拟兩位太後及陛下,因而所賜壽禮較之兩宮太後及陛下更次一等。不過是些宮制的荷包及上用新供的絹花兒等物。吳皇後因着兩家所生嫌隙,本不欲賞賜。可又見太後與陛下均有所賜,未免橫生枝節,為人所不喜,也跟着賜了一些表禮。
外頭王公大臣們見狀,不論是家常走動的,亦或往常并無交際的,也都跟風兒送了些衣裳首飾、壽桃壽面過來。餘者同洪萱相熟交好的各家閨秀們,也都按着親疏遠近,或送了針線璎珞,或送了詩詞字畫,或下帖子相邀出游踏青等等,接連幾日絡繹不絕,不可一一記敘。
是日一早,洪萱梳洗已畢,穿戴整齊,至雙林苑正房給父親母親叩頭。因洪賦這日沐休,洪萱進屋時便看見洪賦已經起身,正站在窗下寫字。孫氏亦剛剛梳洗過,正坐在妝臺前任由丫鬟服侍梳頭。從妝鏡裏能看見入門的洪萱上身穿着一件簇新的大紅撒花對襟長衣,下身系着一條銀紅缂絲蝠紋百褶石榴裙,項上帶着一只鑲金嵌紅寶石的金項圈兒,頭上挽着低低的淩虛髻,帶着一朵洪貴妃賞下的新制紗堆的重瓣絹花兒,越發顯出其長眉入鬓,神采飛揚。
瞧着洪萱打扮一新的模樣兒,孫氏不覺笑着伸手召過洪萱至跟前兒,拉着洪萱的手說道:“今兒乃是你的生辰,過了這一日,你便又長了一歲。越發是個大人兒了。今後行事愈要穩重,不能再使小孩子脾氣了。”
正在寫字的洪賦聞言,不免撂下筆,笑向孫氏說道:“依我看萱兒的性子就很好,既活潑又大方,很讨長輩們的喜歡,又從不在人前有輕狂失禮之舉。既然如此,你很不必拘着她的性子。正所謂花開百種,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不一定非得是穩重自持的才是好的。”
洪萱聽着父親洪賦為她張目的這一番話,越發笑意盈盈的走至洪賦跟前兒,盈盈跪拜,起身之後還不忘拽着洪賦的胳膊,嘴甜的道:“多謝父親為我明辨。我就知道父親是最懂我的。”
洪賦被洪萱這番奉承贊的十分開懷,不覺朗笑出聲。指着書案上一副字跡說道:“這是給你的壽禮,且拿了去罷。”
洪萱低頭看去,卻見案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張狂草,上頭大書“一世康平”四個大字,筆走龍蛇,力透紙背,淋漓墨跡尚且未幹,在日光的照射下,端的是氣勢磅礴,酣暢淋漓。
洪萱喜的連忙将這一張狂草慎而重之的拿起來,細細品味了一番,方吩咐杜若道:“好生給我裱起來,挂在我書房正對着書案的那面牆上,我要天天看的。”
杜若聞言,立刻躬身應是,小心翼翼地從洪萱手中接過草書,自去裝裱不必細說。
孫氏見洪賦如此寵着女兒,不覺搖頭嘆道:“有道是慣子如殺子,老爺如今這樣溺愛萱兒,只怕養的萱兒越發膽大包天,将來就沒人敢娶她進門了。”
洪賦聞言,越發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朗笑道:“我若是給萱兒找婆家,自然也是要精挑細選才好。不但要看對方的人品,才學,一并連他父母長輩的心性行事都得考慮到。婚姻乃是結兩姓之好——既想着求娶咱們家的寶貝疙瘩,又想着怎麽彈壓欺淩,那可是不行的。”
夫妻兩個一言一語,皆不避諱洪萱。洪萱見狀,更是笑嘻嘻的沖孫氏扮了個鬼臉。原本還清秀俏麗的面容立刻猙獰起來,看的孫氏越發的哭笑不得。只能摟着洪萱在懷,寵你的拍了拍洪萱的後背,摩挲着洪萱的脖頸笑嘆道:“都十三歲的大姑娘了,還這麽愛撒嬌。”
洪萱聽在耳中,也不以為意。自打她過了七歲生日以後,每年生辰時孫氏都會說這麽一句話,聽得她耳朵都快生繭子了。不過也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冒,過後依舊是我行我素——
在洪萱看來,能撒嬌賣癡乃是福氣。必定是有那麽個肯疼你寵你的人在,你才會對着她撒嬌讨好兒。人生在世,若沒有這麽個任你怎麽折騰都不會認真動惱的人在,那日子得過的多可悲啊!因而洪萱分外珍惜這些“童言無忌”的時光,才不會因着旁人幾句話就故作沉穩起來。
孫氏大概也知道洪萱這一番想法。且看在洪萱只是家裏愛瘋愛鬧了一些,外頭交際往來時禮儀規矩半點兒不錯,更兼伶牙俐齒,眼明心亮從不吃虧,也就由她去了。
畢竟老人家都喜歡活潑伶俐的孩子,孫氏推己及人,也不肯狠狠管着洪萱。
少頃,兄長洪茅也過來給父母請安。見到洪萱,少不得也将早就預備好的壽禮雙手奉上——乃是一本方外人寫的《青州游記》。洪茅知道妹妹洪萱向來喜歡看這些雜書,竟比看正經的四書五經還有勁頭,因而投其所好,在坊間書肆裏搜尋了很久,才搜到一本洪萱之前沒看過的。
洪萱接過壽禮,少不得再次道謝。衆人又正房裏說說笑笑了一回,孫氏這才梳完了頭,夫妻二人又領着洪萱洪茅至壽安堂拜過楊老太君。彼時理國公洪貫并夫人馮氏,長子洪葵并長媳陶氏,及府中兩位姨娘帶着兒女都在老夫人跟前兒伺候。
洪萱先給楊老太君叩頭請安,又給叔父嬸子請安,餘者兄弟姊妹間又相互見禮厮拜過,又有府中一幹大小管事的丫鬟婆子們俱都上來見過,楊老太君方吩咐廚房端了壽面來,衆人一一的吃過。
一時吃過早飯,又有英國公府的大奶奶洪茜派人來催——原是衆人早就商議定的,今兒要去城外香山上登高賞菊,順便給洪萱過壽。因而早早的打發了家下人去城外空靈寺上打點,等到了重陽這一日,便遣了寺上的和尚們,且不許閑雜人等進去,而後各家女眷們都到寺上游玩一日,踏青賞菊,吟詩作賦,何等逍遙。
衆多姊妹們為着這一日已然忙活了好些天。不獨英國公府與理國公府兩家女眷,就連安陽大長公主府的女眷們,昕王世子妃及其妹子岑妙顏,孫家的女兒們,衛家的女眷們及往日常走動的幾家女兒們都去——只吳清姝不去。因為她正被關在家裏頭學習規矩,輕易走不出門來。
再者,今兒原是洪萱的生日,一年才有這麽一回,大家也不想請一些私下有龃龉的人來,反而敗壞了洪萱的興致。
楊老太君瞧着洪茜打發來的陪嫁丫鬟,故意逗趣的拉着洪萱的手多說了一會子話,因笑道:“偏不許她們姊妹早去——你們倒是打點好了,有吃的有玩的,幾十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兒們打扮的花骨朵兒一樣的去了,只留我們這一把老骨頭在家閑呆着。”
那陪嫁丫鬟見楊老太君這麽說,立刻笑意盈盈的道:“這是哪裏的話,我們奶奶求着老祖宗賞臉還不能呢,只怕老祖宗不愛動彈罷了。若老祖宗喜歡,不妨叫下頭即刻備了車馬,左右那山上都已經打點好了,是沒有外人的。如今正值盛秋,天朗氣清,那山上漫山遍野的開着花兒草兒,極目看去,一并連心胸都越發開闊了。”
楊老太君本是為着打趣才說了這些話。如今聽了那丫鬟一番描述,反而動了心。沉吟片刻,因笑道:“都是你們年輕姑娘家玩玩鬧鬧,我若去了,未免彼此都拘束,反而不好了。”
孫氏在旁給洪萱使了個眼色。洪萱立刻攬過楊老太君的肩膀,開口笑道:“這個倒無妨。原就是大家商量着重陽節上有個玩的去處,不獨年輕女孩兒們,據我說知,安陽大長公主是要去的,昕王府上,聽說昕王妃并幾位側妃娘娘也要去,孫家的話……兩位舅母是要去的,前兒我問了母親,母親只說怕天太熱,陽光暴曬,因而才不想去的。”
孫氏聞言,向楊老太君笑道:“我原是怕天熱,我這身體又不好,怕去了反而給她們添累贅。然而瞧着今日的天色,風和氣清,竟不像是大熱的模樣。若是老太太想去,那我便跟着湊個趣兒罷了。”
言畢,不等楊老太君說話,又問弟妹馮氏道:“不知她嬸子意欲如何?”
馮氏聞弦歌而知雅意,亦笑道:“咱們家許久沒出去逛逛了。說的我也有些心動了。”
“既這麽着,便叫下人們備好車馬,叫廚房裏預備些酒菜點心,咱們這把老骨頭也都去逛逛。”楊老太君說着,一眼瞥到身旁立着的洪芷臉上豔羨不已的神色,心中微動,笑着說道:“好容易有這麽一回,你也不許多懶,一家人齊齊全全的,都出去逛逛。”
洪芷聞言,又驚又喜,連忙躬身道謝。口裏一疊聲兒的道:“多謝老祖宗恩德。”
洪葦站在身旁,一臉羨慕的看着。
洪賦洪貫幾位爺兒們啞然笑道:“老太太這麽一張羅,你們竟是熱鬧了,反撇下我們幾個孤魂野鬼。”
孫氏聞言,少不得打趣道:“老爺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早聽說了,翰林院的幾位老爺們可早就約好了,要在重陽這日舉辦詩會呢。那請人的帖子還在前頭書房裏擱着,要不要我叫人拿了來?”
洪賦見狀,莞爾笑道:“夫人明察秋毫,我與葵兒茅兒是要出去一會子,晚間必回的。萱兒的生日宴,豈可錯過了。”
聽得洪貫愕然說道:“這麽說,家裏豈不只剩下我跟葦兒了?”
衆人聞言,又是哄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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