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顧西挪着腿走,那腿已經不像自己的,渾身也像虛脫了般,雪花漫天蓋地落下,她狼狽不堪,髒的像個露宿者,每走一步,都有黃土撲簌簌落下,她走出了一生最“浪漫”的足跡。

車燈忽然在遠處一閃,她連忙挪到路邊。

過來的車很多,速度極快。一時間這鄉村地界有了都市車流的感覺。

可憐顧西走了半響才挪到二丫家門口,旁邊有樹,她連忙又艱難地閃到樹後。

那些車夾着風雪從她身邊飛馳而過,卷風碾雪,車速昭示着開車者的心急如焚,整整一排,有十幾輛,一水高檔車,墊底的是雷克薩斯。

顧西站在樹後看着,看着那些車準确地拐向“她家”方向。

這些車來的高調張揚,她站了一會,覺得應該不是早前那夥撕票的。那夥人接了電話走的倉惶如過街老鼠,人都來不及埋實在,應該是收到消息人家找到他們了。

顧西趁着夜色繼續往前走,只能這樣安慰自己。此時就算來的是壞人的幫兇,她也回天乏力了。

這些人,還有早前的,都不是她們平城人!

把鐵鍁給人家放門口,敲了敲院門就閃,押金她也不要了,自己這樣子,讓人看到可吓死人,像土裏爬出來的。

她找了個地方洗了手和臉,龜速挪到公交車站,用兜裏的錢坐了公交車回去。一路上,別人看到她都躲,她閉着眼當沒看見。

還好臉是幹淨的,其實她有點後悔,早知道臉也不要洗了。

丢人。

随即又安慰自己,反正自己已經死了。現在丢的也不是自己的人……

不過真髒呀,她都不想看自己。

工地上

Advertisement

車繞着土坑停滿,一圈大燈照的這片燈火通明,幾個男人被押着跪在上面,中間那個被壓趴下的,正是之前的老大。

下面十幾個人正在拼命挖,手腳并用,樣子一點不比剛剛顧西好看,顯然來的時候沒預料到這種情況,沒有工具,用水桶的都有。

可是那土都被平移到旁邊,已經把土面幾乎清空,還是沒有看到絲毫人影。

“人呢?”一個男人擡腳奔過去,一下踹在那老大的脖子上,“你們挖了多深。”

那老大被踹的險些斷氣,可也不敢耽誤,伸頭往下看,“沒有那麽深,就是這兒!”他神情錯愕而驚悚。

“會不會挖錯地方了?”一個人喊。

“不會!剛剛旁邊咱們也查過。”坑底下的喊。

“再挖!”

一輛車飛馳而來,車沒停穩一個人跳下來,“三哥,找了把鏟子。”坑上面早前踢人的年輕男人一脫西裝,挽着襯衫袖子,接過鏟子就跳了下去,三層樓高也不怕摔死。

“走開!”他揮着鏟子就去挖,“再挪,把那土往後面挪。找不到人今天都死到這算了!”

旁邊人一直就沒停過手,又有人扔水桶下來,大家沉默地挖土運土。

大雪漫天飛舞,原本西裝筆挺,此時手腳并用的,一個個都變成了早前的顧西。卻都無知無覺,真正和時間賽跑的樣子,動作卻還小心,好像生怕傷到土下的人。

轉眼土被挪開,

早前被埋人的地方也挖出一個大坑……卻沒見人。

真是掘地三尺,愣是根番薯也沒挖出來!

下面被叫三哥的男人猛然一扔鏟子,“操,把他扔下來!”

一個人飛起一腳,那老大不及喊就被平扔了下去!

手在背後綁着,被摔的肝腸寸斷。

這可比他先前扔別人的姿勢痛苦多了。

“人呢?”不等他回神,臉上就多了只腳,夾雜着泥土踩着他。

“真……真不知道。”那老大聲音發顫,忍着撕心裂肺的疼,“都這時候了,我怎麽敢不說真話。”

上面的幾個也被再次盤問,“你們說。”

“真的就是這兒!”

“就是這兒!”

“那人呢?!”被稱三哥的男人腳上用力,勁道如同真的要踩死腳下的人,“人呢?”他的語氣撕心裂肺。

“不……不知道。”那老大說的自己都沒了底氣。

一陣電話響,旁邊人接了,立刻遞過去,“三哥,是家裏。”

被稱三哥的男人忙接過電話收回腳,“是我,阿進。”

“程進,找到人了嗎?”對面的聲音蒼老略帶緊張。

程進鼻子一酸,嗓子卡住,好一會才說,“……還在找。”

對面沉默了一會,那人說,“一定要找到!”這一句,像是吩咐,更是絕望的請托。

雪花大朵大朵落在每個人的臉上,

“好!”程進狠狠捏着電話,看着下面的老大,恨不能生吞活剝了他,“如果今天找不到人,一個也走不了!”

那老大驚懼地望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真的應該在這兒,這白日見鬼的事情他覺得自己也沒法相信自己。

“真的就是這兒!”上面的幾個也覺出不對味,一個吓破膽地喊,“你們報警吧!要不讓警察帶警犬來找。”

“報警!”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男人冷笑着,風雪飛揚中,面朝下面立着,帶着肆虐肅殺的威勢,他側頭來,看着那人,“你們還不知道自己埋的是誰吧?”這話是什麽意思?綁匪不明白,卻無端令他覺得,好像報警更錯了一樣。

那人說:“那人……如果是平時,你們連見都是癡心妄想。”他的語氣平淡,卻有種說不出的凄涼之感,“交人給你們的另一幫綁匪,當初是拿着AK47劫的人,卻自己都不敢撕票還要交給你們,你就沒想想為什麽?”

那幾個綁匪傻了般只知道看着他。

他們哪兒知道,老大接了單活,對方交給他們一個人,完事之後說有五千萬可以分!五千萬呀,不是說是個富家子嗎?怎麽現在完全不是這回事?能用AK47去劫持的,那是綁架亞洲首富兒子的排場!

“那……那這人是誰?”一個綁匪顫巍巍問。他就是早前那個開挖掘機的,要是論罪,他是首犯了,但此時他只想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人,會得個什麽下場。

卻見那男人早已輕蔑地收回視線,又望去下面,神情帶上憂色。

下面的人手腳一直不停,周圍都挖,卻什麽也沒。

萬籁沉寂的夜,空氣越發冰冷,雪花落的急速,每個人都覺得如同自己的心,空落落的直往下落,卻不知可以落到哪兒。

“三哥——找到了!”忽然,一聲大喊從遠處傳來,“在這邊!”語氣帶着狂喜。

喊話的是派去周圍打探環境的。

雪花飛揚散落間仿佛陡然有了光,一時間所有人臉上都迸發出光彩來,令看到的人也能被感動。

程進拔腿向那邊跑,大家跟上,順着剛剛臨時造出的斜坡上去。

帶路的打着手電,引着路說,“三哥,在這邊。”

沖進樓裏,三室一廳的單元房,卧室的位置,男人靠在牆邊,渾身的土,簡直令人不敢認。手電照了一下就急速挪開,好像生怕不恭敬。

程進一下沖過去,單膝跪着,隔着半米,卻愣是不敢伸手。

攢了勇氣伸手出去,卻發現自己的手指都是顫抖的。

腳步淩亂,後面人都擁堵過來。

他顫巍巍地,伸到人鼻子下,自己的心跳已經停了,不敢想,不敢奢望,心裏除了驚懼害怕,竟然什麽也沒有……感受到一陣溫熱,飄忽在手指,巨大的歡喜從天而降……

剛剛那時,他一鏟子一鏟子落下都是絕望,其實心裏都已經不報希望。

他的手停在那裏,覺得心又跳回了自己的胸腔,後怕的感覺襲來,他沉聲說,“活着!”而後一把拉住那男人的手,驚懼交加失聲痛哭,“哥。”

周圍人都頓時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來。

“車,把車想辦法開過來!”外面已經有人喊。

早前和綁匪說話的男人也跟了進來,轉了一圈,走過來拿起地上的礦泉水瓶子,手電照着,神色一凜,“琦爺是不是受傷了,這裏有半瓶水,上面都是血!”

“血?”程進連忙伸手去摸,還沒碰到衣服,手腕一下被抓住,“老三!”

靠在牆邊的男人忽然說話了!

程進保持着伸手的動作,不敢相信驚喜道,“哥——”

另一個男人也忙靠近,卻沒第一時間說話,好像生怕剛剛聽錯了。

“嗯。”淡淡一個字,卻是世間最美妙的聲音。如果顧西在這裏,一定不敢相信,自己拉出來的男人灰頭土臉,竟然說話的語調這般好聽。

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如同按了暫停鍵。

男人放開拉程進的手,“你們來的挺快。”

“哥——”程進在外被稱三哥,也是個男人,此時卻如同瞬間變成了男孩,眼淚一下冒出來。他在臉上抹了一把,眼淚卻還是冒出來,他一邊擦一邊說,“真的吓死我了!剛剛挖人的時候,真不知道是想挖到還是不要挖到……”

挖到了死人。

挖不到是生死不明……

男人等着他說,仿佛聆聽已經是給予安慰。

外面響起車聲,來的很快。

程進忙在臉上擦了擦,伸手去扶人。又想起來那血,抓起礦泉水瓶子問,“哥,那些人碰了你?你受傷了?”那語氣像要和人拼命,好像忘了人家埋人都敢,打人算什麽。

程琦看着那瓶子,上面是凄厲的血和泥,低頭,看到自己滿是黃土的衣服,被扯的亂七八糟,胸口的位置涼飕飕的,有賊風往裏鑽。

大家都看着他,一副等他說出仇人好去剝皮叉骨的樣子。

卻見程琦竟然露出一絲笑容,“應該是救我的那個丫頭。”

“丫頭?”程進語氣驚悚,“一個女的救的你?!”他的語氣這次真的見鬼了。

程琦點頭。

程進的表情愣愣的,随即不可思議道:“……那這女的力氣可真夠大的!那麽大的坑她怎麽上來的?”

※※※

顧西半死不活回到酒店,還好顧念沒有回來,她死撐着洗了澡,手指疼的她想死,那衣服是顧念的,髒的不成樣子,她也不敢扔,找了個袋子裝着塞進行李中。

上面有血,萬一那男人死了,這衣服扔在這裏也是麻煩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找他的還是怕他不死來加一腳的。

但她顧不得,找東西随便包了包手指,裹着被子一秒鐘就睡着。

真是全身都散了。

第二天,她是被自己手指疼醒的,睜開眼來,顧念睡在旁邊的床上,顧西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覺得好像要潰膿,她咬牙洗了臉,找醫院去。

下了樓又想起來兜裏沒錢……上樓還得找她妹,顧念睡的糊裏糊塗,聽她要錢嘟囔了一句,“錢包在桌上。”就又翻身睡去。

顧西一輩子沒有和人伸過手,用了她妹200,她都無以為報,把自己的項鏈挖出來給人家,沒想到還不夠。

真是沒錢的時候才知道錢多重要。

這樣的幫助,加倍還錢她心裏都過意不去。一路都想着,以後只能加倍對這妹妹好。

平城她熟悉,找的職工醫院,這家沒監控,她的手指慘絕人寰,護士給她包紮的時候一個勁打量她,顧西沒有解釋原因,這種把手當爪子的事情,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才不侮辱對方的智商。

還好人家問了一次她不說,人家也不追問。

用了剖腹産術後的止疼針,一般的止疼藥已經壓不住她的疼。

顧西心裏好難受難受,覺得還沒有戀愛結婚過,倒是生孩子的疼痛已經體驗了一次!真是救個人而已,卻要為他受一次生孩子的疼……

這叫什麽事!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