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作品

看着顧惜伸出的手心白淨,指尖細細的對着自己,程琦就有些不舍得挪開視線,這雙手,還沒有離他這麽近過。

這可是救過他命的一雙巧手。

顧惜卻好像被他眼神灼到了,急速收回了手。

程琦露出笑意說,“我身上從來不裝錢,真的沒錢可以還給你。”

顧惜真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這人這樣……這樣的姿态,這樣的手段,顧惜拿起筷子,又一想不對,“你是故意把我扔在客廳的吧?為什麽午餐時段也沒人來問我?”

就算讓她等,午餐時段也該有個人來問問她要不要吃飯。

程琦說,“平時他們習慣了,我不叫,誰也不會問我是不是吃飯。”他看着桌上胖墩墩的小餃子,“可以吃嗎?”

顧惜推了一盤子給他,熱氣沒有冒的那麽旺,現在吃正好。

“吃吧吃吧。”她簡直煩躁的不行。

程琦說:“謝謝。”

語氣仿佛很感激。

顧惜當沒聽見,只悶聲夾了一個餃子。

程琦吃飯也是沒聲的,那餃子很小,他慢慢夾了一個,一入口幾下就沒了,好像還沒嘗出味道來,就消失不見了,就又忍不住去夾另一個。

他曾聽自己的廚師說過,廚師和客人之間是要講緣分的,醫生和病人也是。

一樣的病,有些中醫開的方子,就能治一些人的病,但另一個或許就不行。都是名廚,有些的廚藝名氣大,也許不對自己的胃口。

程琦的嘴角露出真切的笑意,停住手,看着那碟餃子,笑意凝在嘴角,和風細雨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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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看他忽然不吃了,神色狐疑地看着他,“你有忌口的?”

程琦搖頭,“你呢?”

顧惜卻覺得這交換信息的場景像相親。

她以前相親過幾次,都是這樣說話少,那時候她漂亮,相親的都是市場不景氣的,所以一見她都緊張,每次吃飯都氣悶,她被氣半死。

一個女人漂亮沒家世沒什麽,漂亮沒家世再要還有點本事,那就是原罪,特難找對象。

她現在死活也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為什麽要去相親……

她想到這裏,擡頭看向程琦,“要是救你的人,比你大六歲,你會怎麽做?”

程琦眨了眨眼睛,好像被問放空了,他問,“你是說你,如果比我大六歲,還是說別人?”

他問的很認真,他背光坐着,光影散在他身後,那裏是自己剛剛被挖掘出氣質來的客廳,好像被他點化過,因此不凡。

顧惜心裏莫名一亂。

如果自己比他大六歲,不過是——不會有交集的陌生人。縱然是曾經的自己,他大概,也看都不會看一眼。

有什麽從心裏褪去,冷靜終于被釋放出來,蔓延開去。

她說,“我随便問問。”低頭繼續吃飯。

機械的動作,卻不妨礙她腦筋轉的飛速。

這人每一句話,說的都有水平,卻不能細究,那樣說到人心底的話語,是一種勢在必得的底氣。

他當然對自己什麽都可以說,看似坦白信任,其實是自己翻了天去也根本傷害不了他。

他可以随時随地掌握住自己的信息,自己和程進商戰那麽久,他都可以冷眼旁觀,讓自己幫他訓練弟弟,是為了讓他弟弟玩,還是為了看清自己的人品心性……

不能想!

顧惜抿着筷子,覺得已經飽了。她端起碗喝湯,溫熱的湯,仿佛期待可以消融胃中間堵着的那一團。

困獸之争,一如第一次見面,他直白地說,“你……以後留在我身邊吧。”

她輕笑了一聲,終于覺出這事情的荒謬無稽來。

這人他到底想幹什麽?他其實什麽也沒說,一兩句話,她就能有種,他喜歡自己的感覺,可是他明明什麽也沒說。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就把自己折騰個半死。

她放下碗,看向程琦,多了從容說:“你想我做什麽,準備讓我和你走嗎?”詞鋒間帶上了挑釁。

早前的溫馨甜膩一掃而空。

程琦的眼神沉靜下來,如果是他周圍的人在這裏,任誰都能知道,這并不是一個好的信號。

他看着顧念面前的多半碟餃子,放下了筷子,很慢。

他的也剩了半碟。

卻沒有說話。

顧惜站起來,大家都是聰明人,她說了那話,不過是挑到了之前的明處,毫不猶豫收拾了桌子,然後把那碗湯卻推到他面前,“原湯化原食。”

程琦盯着那碗不動,有個小小的影子閃過心頭,有人也是捧着碗,在花園追着說,“喝一口,就一口,原湯化原食。”

小孩子急着玩,煩躁地推碗,外面天大地大。

那人追着喊,湯灑出一半,“對你好的人才會這樣拿碗追着你。”

他走出來,那被追的小子立刻停下,乖乖端着碗就一口喝幹淨,然後風一般向他沖來,“哥——”

從來……沒人會追着讓他喝,強迫他喝他不喜歡的東西。

他的視線挪到顧惜臉上,“又為什麽忽然不高興了?”他沒有感覺錯,剛剛她的态度有一個明顯的轉折。

顧惜坐下,輕笑了一聲,自嘲的意味,“戴邵東十二月底結婚,你來帝景城,現在轉眼半年了。”

這話帶骨頭,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追自己嗎?

有這麽半年不見面大跨度的追嗎?

他有這樣的條件,排場擺出來,再說兩句話,就基本可以清場了,誰與争鋒。她敢肯定,戴邵東那樣的條件,在他眼裏都排不上對手的號。

程琦何等聰明,幹的就是九轉十八彎的營生。

他的眼神沉郁下來,他明白她的意思,這樣半年不見面,想表現忐忑興趣都有些太過了。

或者,興趣是以前有的,還是後來才有的……

或者是其他的什麽意思?

他不知道她胡思亂想到了哪一步。

顧惜擡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隐隐帶着不自知的嘲諷。

他看着那孩子氣的行為,有些認命般笑了一聲,搖頭,聲音低下來,“我沒有多少……和女人打交道的經驗,等你以後就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顧惜沉默地看着他,用眼神寫着——絕對不相信。

他這樣的人當然不用費心思和女人打交道,那身份地位,女人早就飛蛾撲火撲過去了。

巴不得被他燒一下才好。

程琦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信用跌負極了,他擡頭,長而久地望着她,無聲地僵持起來。她今天穿着件藍色的毛衣,修身,裏面是件絲質的襯衫,扣子扣到領口位置,乖巧的款式。

不知怎麽的,心就軟了下來,只想她笑一下,或者,不笑別生氣也行。

“我之前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做……”聲音出口,他發現自己從未希冀過,如果自己再會懂一些說話就好了。

顧惜卻垂着目光,手緊緊攥在一起,心也攥着,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他這麽本事,會不會問自己當時為什麽會在平城的那個工地上。”

頭發根簡直都能炸起來。

程琦卻沒想那麽多,他只是覺得自己徹底跟不上這女孩的思路了。

“顧惜……”他喚她,“我之前不來找你,是不想又聽你說,你不想惹麻煩。”

顧惜完全沒了說話的心情,把那湯推到他面前,“先喝吧,要涼了。”手指挨着碗外側,卻發現已經涼了。

她端起來,“我給你加點熱的。”她往廚房去,鍋裏的湯還是熱的,她倒掉那涼掉的湯,重新裝了一碗,看着那湯落在碗裏,卻是心底一片茫茫然。

一轉身,程琦站在她身後。

她手微微晃了一下,鎮定,把碗遞過去說,“喝吧。”

程琦盯着那碗不動,也不擡手,半點要擡手的意思也沒,反而微不可見地拉開了點距離,“是不是……如果我喝了,咱們倆就完了。”

顧惜的碗一晃,那湯灑在了手上,微燙。

程琦顯然沒想到,連忙找東西給她擦,一眼看到廚房用紙,抽過來也不及扯斷,一手接過碗,就往她手上裹。

顧惜心疼的不行,那麽浪費,這紙貴貴噠。卻又忍不住視線落在他手上,只覺得心跳又被操控了。

她奪過紙,轉身開了水去洗,水嘩嘩落在手上,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很害怕,害怕自己會愛上這個人。

只是想一下,就夠心驚肉跳。

“手怎麽樣?”他關切的聲音從身側傳來,這次是實打實的,她聽的分明。她簡直想把手藏起來。

顧不得心疼她的廚房用紙,又撕了些來擦,“沒事。”

“我看看。”他還得寸進尺了。

顧惜把手藏在身後,氣惱地看着他,“你這人怎麽這樣?”她好像走投無路了,語氣帶着無奈的祈求。

他把她的窘迫看在眼中,好像什麽雲開霧散,錯開目光,他勾了勾嘴角說,“顧惜……其實我能管住自己。”他轉頭,鎖着她的目光說,“可我不想管。”

簡單的廚房,因為這句話燦燦生輝起來。

顧惜後退一步,身子靠在料理臺上,驚訝地看着他。

程琦也動了,卻是微微後退了半步,拉開距離看着她,突如其來地問,“你以後想開管理咨詢公司?”

顧惜猜不出弦外之音,點頭。

程琦不疾不徐地,看着她說,“你要做什麽都可以,你選自己想選的生活,你救了我,我想認識你,也想護着你……你能不能,別再推開我?”

顧惜的方向,側面可以看去進門的牆,在他的身後,是自己的那張畫像,圓臉的自己,一臉福氣可人。

可是她不知怎麽的,只覺得最好的福氣正立在自己面前,她整個人都懵了。

完全不知何去何從……

作者有話要說:

顧惜:“太吃虧了,什麽都不用說,往眼前一站,就令人受寵若驚,這是不公平競争。”

琦爺:“其實我真的萌萌噠,雖然有點小心思,但你放心,永遠不會讓你知道噠,我也只想你多喜歡我一點點而已。”

顧惜:“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想追我?”

琦爺:“……原來這個就是追?那……那可以追嗎?”

顧惜:“其實我也不知道,還沒有這樣被人追過……好茫然。真想找人問問,這算追嗎?不對,你這是想讓我喜歡你,然後倒追你!”

琦爺:“咦……還可以被倒追,那真的沒有人追過我,你要不要當第一個。”

顧惜崩潰中:“不要不要不要呀”

戴邵東在牆角:“有琦爺在,連男配都沒人敢肖想,好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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