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弟弟出獄

“休妻？那就休了她。”

姜老夫人聽兒子一說，氣上心頭，“讓她為妾，本就是擡舉她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父親不過一個小商販，配做你夫人嗎？”

“母親，話雖然是這麽說，可畢竟她嫁給兒子的時候，兒子還什麽都不是。如今若是毫無理由的休了她，怕惹人說閑話啊。兒子自然是不想一輩子做這七品知縣，若是還要更上一步，就要方方面面小心。再者，周小姐也不願意外面說是因為她的緣故，溫氏被休。惹得別人說她是毒婦。”

“這周小姐也是的，又要做正妻，又要保全名聲，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也不看看她自己先前和別人私奔，又有什麽名聲可言！”

姜老夫人不滿，若不是周小姐父親是周知府，她怎麽會要這種不貞不潔的兒媳。

“好了，這個話以後千萬別說了，這若是讓周小姐聽見了，兒子苦心經營的這一切都沒了。”

“……那，那還得說服溫氏自己願意做妾吧。這溫氏，怎麽就油鹽不進呢。做妾怎麽了，左右還在姜家，又沒委屈她。”

“兒子再想想辦法。”

溫如意匆匆翻看了信，便離開了書房。

那些信，主要是姜雲成和周秦的通信，除了督促他盡快想辦法迎娶周曉蝶之外，還在說海禁內遷的事情。因為海禁，寧波府沿海島嶼的居民需要內遷到陸上，因此朝廷撥付了一批銀兩修建村落給這些內遷居民。兩人的信件中提及這件事，但是并沒有深入詳談。

溫如意對官場的事情不了解，只是隐約覺得，這其中應當有貓膩。

她想盡快和甄凡語聯系上，商量一下對策。

這時，婢女來報，柳氏來了。

入門一年多，柳氏頭一次沒有對她頤指氣使，而是一幅乖順的态度。

這讓溫如意好笑，必然是知道了正妻的寶座，與她無緣。

“姐姐，這是我娘家新送來糕點，是象山縣那邊有名的點心鋪做的，你試試？”

柳氏親手把一盤點心遞給溫如意。

溫如意接過來放在一邊，“妹妹，你今日怎麽不去照顧童哥，有閑到我這兒？”

“姐姐，我是恨不得每日來跟你問好的，只是先前童哥小，離不開我，以後啊，我每天來。”

每天來，溫如意還不得煩死。

溫如意微笑，“妹妹，我看你像是有話想說，便直接說吧，我們之間又不是外人。”

“對對，我們啊，才是自己人！”柳氏立即找到了話頭，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姐姐，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老爺在外面養的那個外室，竟然是知府大小姐！”

“略略聽過一些。”溫如意不動聲色。

“姐姐，這個周小姐可是名聲在外啊，她以前跟人私奔過！不然才不會跟我們老爺，真是個狐貍精不要臉，還沒入門，就在外面和老爺茍且……”

“妹妹，長話短說吧。”

看柳氏像怨婦一樣咬牙切齒，溫如意又解氣又傷懷，前世的她，也這般過，為了那個男人，真的不值。

“……啊，哦，總之，周小姐不是個好東西，她現在還沒入門，就勾得老爺七葷八素的，以後進門了可怎麽好，她娘家權勢又大，我看老夫人和老爺的意思，像是要她做正妻，那，若是這樣，姐姐你可怎麽辦啊！”

柳氏現在是回過味來了。

即便她自己做不了正妻，那也得溫氏做。溫氏性格懦弱，娘家沒背景，可以欺負。他日若是周小姐做了正妻，她哪裏還有活路啊。

“老爺要她做正妻，我有什麽辦法？”

看溫如意這麽淡定，柳氏急了，“她做了正妻，你就是妾啊，姐姐，你甘心嗎？”

“不甘心也沒辦法，不過妹妹也別太擔心，總歸周氏名聲不好，以後也沒臉壓我們。”

溫如意這麽一說，柳氏懂了點什麽，“是啊，她名聲那麽差，之前和人私奔，現在沒過門就給老爺做外室，還從那麽遠的象山跑過來……”

“總歸，周小姐的名聲是不行了。啊，我要午睡了，妹妹也回去吧，不然童哥得哭鬧了。”

相信只要柳氏不那麽笨的話，就知道要怎麽做了。

次日，溫喬欣上門拜訪，帶來了好消息。

“昨日，我夫君親自前往象山，和象山知縣斡旋弟弟的事情。事情起因調查清楚了，弟弟雖然先動手打人，卻只輕輕推了一下，而且是知府公子辱罵弟弟在先。弟弟雖然有錯，但是關上幾日足夠。”

“這麽說，弟弟很快就會出來了？”

“已經找到了證人，證明當時情景，既然有證人在場，象山知縣若是辦下冤案，夫君便可要求其他知縣審案，象山知縣自知理虧，又先前已經打了弟弟一頓，現在只能松口，明日就放弟弟出來。”

“喬生挨了打？沒事吧？”若是受了重傷，又在監牢呆了幾天，不能治療上藥，沒準人就不行了。

“姐姐放心，已經打點了獄卒照顧，不礙事的。”

溫如意松了一口氣，她握住溫喬欣的手，“這次，多虧了妹夫，不然……”

“姐姐，這件事，憑我夫君一人之力，也是有心無力的。”

溫如意本來就有點奇怪，畢竟高望只是慈溪縣的縣學教谕，能力有限。

“是有人幫忙了？”這個人不用猜，自然是甄凡語了。

溫喬欣點頭，“是甄大人。找到事發證人，以及打點獄卒的人，都是甄大人做的。另外，也是甄大人從慈溪知縣那要來了信，給了象山大人求情，這件事才辦成。”

“我知道了，得好好感謝一下甄大人。對了，聽說你有喜了，怎麽都沒跟我報喜？”

“還未滿三個月，不敢聲張。”溫喬欣摸着肚子笑了下。

“你懷着孕，還要為我和弟弟的事情勞累奔波，是我無能。”溫如意心懷愧疚，這件事起因是她，是她讓家人受苦了。

“姐姐別擔心，我好的很。只是……我很擔心你。先前你要以我的名義買鋪子，我就覺得奇怪。最近我聽到一些傳言，說姐夫和周知府小姐……然後接着弟弟又因為打了周公子入獄，這不是巧合，對吧？”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溫如意也不打算瞞着溫喬欣了，她嘆了口氣，“是的。他們想要這種方式逼我為妾，迎娶周小姐為妻，可我不願意。”

“果然，姜家真是忘恩負義，當年姐姐嫁給姐夫的時候，他們家窮酸得不行，半點彩禮錢都不給，用了你的陪嫁錢才支撐到考取功名，現在竟然這樣對你！”

溫喬欣憤怒不已，“事已至此，只怪我眼瞎。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出路。以後周小姐入門，一定不會善待我，所以……”

“你決定和離對嗎？你想買鋪子，也是為了以後打算？”溫喬欣點頭，“這樣也好，像姜家這樣的人家，沒必要留下了。”

“正是。只是現在時機還沒成熟，姜雲成為了自己名聲，自然不會和離，我還得緩緩計算。也得為和離後考慮。”

這時，溫喬欣的神色有點變化，“姐姐，和離後的打算？你說句實話，你和甄大人是不是……”

溫如意一愣，而後明白了，甄凡語這樣幫助她，讓溫喬欣誤會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甄大人願意幫我，是有另外的原因，我不便說。”

“……哦。”溫喬欣一臉不信，“其實甄大人挺好……”

“喬欣，你真的誤會了。”

“好吧，就當我誤會了。”

随後，溫如意又拿出一封信，“這是給甄大人的，你正好幫我帶回去。”

“……”溫喬欣眼鏡瞪得老圓，還說她誤會？這是誤會嗎？！

溫喬欣和溫家父母留在溫如意這裏吃了一頓便飯，便離開了。一來她有孕，不宜在外面待太久。二來她也想趕緊把信帶給甄大人。

“老夫人，那溫家父母畢竟是咱們親家，我們不去見一見，合适嗎？”王媽媽勸。

“昨日不是見過了嗎？怎麽的，我還得天天見他們？”

“老夫人去見見他們，提點一下，免得溫氏油鹽不進，讓他們兒子在牢獄中受苦啊。”

“不必了。我看溫氏要嘴硬到什麽時候，她以為我不敢休妻嗎？那就等着瞧，我看是她弟弟命硬，還是她嘴硬。不肯做妾，便讓她弟弟死在牢裏好了。”姜老夫人憤憤罵道。

這時，一個婢女進來，“老夫人，溫家二老前來辭行。”

“辭行？怎麽，他們要走？”王媽媽詫異，他們兒子還在牢房裏，沒有老爺說情，他們能有什麽辦法？”

“先讓他們進來。”姜老夫人吩咐。

于是溫如意和溫家父母就進來，說明了情況後辭行。

“……明日，明日就出獄了？”姜老夫人驚訝道。

“是的，多虧了妹夫，他親自前往象山縣向象山知縣大人說情，便解決了這件事。”溫如意滿臉笑意，看着姜老夫人憋不住的失落和震驚神色，她就覺得好笑。

溫家父母這次心裏也有氣，他們不知道內幕，只當大女婿不肯幫忙，“可不是，這次多虧了我小女兒夫婦。本也是小事，只看誰願不願出面了。”

“親家，你誤會了，不是我兒子不願出面，是這件事事關知府公子……”這話一說，老夫人面子也不好過，即便是事關知府公子，溫喬欣夫君不過一個區區教谕，也出面辦了事。

不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周小姐那邊辦事怎麽這麽亂來，竟然就這麽放了溫氏弟弟？

溫家父母心裏有氣，但是畢竟大女婿是官，“罷了，總之沒事就好，叨擾了老夫人兩日，我們這就請辭，去象山看看我那不争氣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