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模仿字跡

“成了。”

甄凡語把收到的信擱在了方久生案前。

方久生拿起來一看，哈哈大笑，“不錯不錯，看來對付女人，你果然有一套。這次溫如意會心甘情願幫我們做事了吧。”

“至少這次，溫如意主動和我們合作了。”

“說起來，這個女子的見識還真不短，她竟然想到用模仿字跡的辦法，去調換出有用的信件。”方久生也對溫如意另眼相看。

“我早就看出她的不同。若是普通女子，只怕周小姐早就入門了。何必等到今日，非但進不了姜家門，還名聲盡毀。”

提到周小姐名聲這件事，方久生又是哈哈大笑，“說不準這次周家父女吃雞不成蝕把米。”

“好了，說正事，溫如意已經看過姜雲成的書信，她認為海禁內遷這件事有可疑之處。”

方久生又不禁贊賞，“一個深閨婦女，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內遷銀兩，至上而下撥款，涉及銀錢，總是會出現各種利益糾結，這樣一大塊肥肉，周秦不可能不動心。”

甄凡語點頭，“這比款項上面涉及利益且不說，到了周秦這，由他分撥給寧波府各州縣，哪個縣多一些，哪個縣少一些，自然他說了算。而他又和姜雲成勾結……”

“哈哈哈，天助我也！若是這件事成，借助這口子，扯出更多，何愁不能扳倒那邊！”

“我會盡快在鄞縣安排接洽地點，好随時和溫如意聯絡，周秦這邊的書信你也給我幾封無關緊要的，溫如意說要盡快熟悉周秦字體。”

“行，溫如意這個暗樁你負責。”

“……”甄凡語眉頭一跳，總覺得暗樁這兩個字用在溫如意身上怪怪的。

沒過兩日，溫如意就再次收到了甄凡語的信，不過這次，是溫如意有意讓青玉外出采買辦事，好給甄凡語的人機會。

信中倒是沒有給她她所需要的周秦字跡書字，而是約她見面。

這次的見面地點，是鄞縣城中最出名的繡莊，月明繡莊。溫如意很熟悉這家繡莊，她經常讓青玉去幫忙買刺繡需要的針線和布料。

近來，她也過去物色過合适的繡女，幫她把自己的繡樣做成成品。

這也是上次崔瑩讓她冒出的想法，既然她的繡樣不錯，繡工不行，何不找個厲害的繡女一起配合，做一些繡品專供給城中官家和富商家的夫人及小姐？

所以她去繡莊中，也是很平常的事情，絲毫不會讓人生疑，可見甄凡語的細心。

對于甄凡語這個人，從最初他配合自己用洋蘭花吓唬投毒真兇，到細密安排救出弟弟，前前後後這些事情，溫如意足以看出他是個心思缜密，運籌帷幄的人。

這樣的人，若是行為端正守信，與他合作自然不差，若是将來反咬一口，她只怕會落得更慘的下場。

也不知道自己是走運遇到貴人，還是在與虎謀皮。

溫如意雖然心裏忐忑，還是打點好一切，打算明日出門，再會甄凡語。

次日，月明繡莊。

溫如意踏進繡莊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同。繡莊的掌櫃和幾個夥計，都換了人，并不是之前的熟人了。

她剛進去，那個新掌櫃便迎了過來，“姜夫人，您來了，上次您說想要個靠譜的繡女，小人已經幫你物色好了，就在後院繡房，您不如去瞧瞧？”

溫如意上次的确想要物色個繡女，這個新來的掌櫃卻如此清楚，看來事情不簡單，想必是甄凡語安排的。

溫如意從善如流，讓小蓮帶着轎夫去休息，便帶着青玉跟着掌櫃進了後院。

這個繡莊不小，前面店鋪占了兩間常規的店鋪，後面還有一座小院，繡女就在後院的幾間繡房裏幹活。

掌櫃把溫如意領進了小院偏僻一角，這裏本是小廚房，一進去，溫如意就看到甄凡語在裏面。

廚房簡陋淩亂，甄凡語一身青衣站在那裏格格不入，不過他看起來淡定閑适，似乎周邊環境絲毫不入心。

“姜夫人，在這裏見面，委屈了，只是我思來想去，這樣是最方便的安排。”

溫如意進去後，就有小厮把廚房門關上，這次，就連青玉也沒讓跟進來。

溫如意并不在意，這些事情，青玉知道的少點也好，“這裏很好，便利又隐秘。想必這間繡莊已經易主了吧。”

甄凡語點頭，“繡莊的掌櫃和夥計，都換成了我的人，所以日後夫人有事或者是傳遞消息，盡管派人來這裏，他們能幫上忙的，會盡力幫忙，若是不能，便會盡快通知我。”

“多謝。那麽，我需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甄凡語從袖兜裏拿出一個信封，“裏面有一些周秦的日常公文，我篩選出來，應當包括了大部分常用的字。”

“好，我會盡快學會周知府的字體。”

“模仿另一個人的字體，這并不是短時期能辦到的事情，若是模仿得不像，被發現破綻，夫人可就危險了，夫人有幾分把握？”

甄凡語看起來像有些擔心，當然他不會是擔心自己，只是擔心大事不成吧。

“甄大人放心，雖然我天資不夠聰慧，但是既然我下定決心做這件事，就一定會竭盡全力去做好。”

“夫人誤會了，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提醒夫人這其中的兇險。”甄凡語趕緊說。溫如意的為人處事，這段日子，他是看得清楚了。

這個女人心性堅定，有勇有謀，完全不似普通普通婦人，比一般男人都能幹。

“另外，夫人信中問起對我有用的信息，我想夫人應能分辨，周秦與姜雲成勾結，自然是為利而聚，就如上次夫人提及的內遷安置銀，便可作為突破口。”

“我明白了。”

溫如意收好信，擡頭看向甄凡語，“大人可還有別的要交代？”有事說事，沒事她不願過多和甄凡語接觸。不光是避嫌，也是因為他深不可測，讓溫如意不安。

“……倒是沒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了，對了，這間鋪子如今在掌櫃名下，我已同掌櫃說明，日後無論成敗，他都會将這間鋪子轉交給你。”

這是她的報酬嗎？

溫如意搖頭，“甄大人，我圖的并不是錢財，錢財方面，我需求的不過一日三餐，片瓦遮身。我所求的，是能安然離開姜家。”

以後若是再遇到弟弟被陷害這種事，恐怕也得勞煩甄凡語幫忙。

“夫人，這一點我自然明白。夫人，等你得手，我就會安排你離開姜家。”

“……姜雲成并不願意同我和離。想要安然離開姜家，不容易。”溫如意提醒甄凡語。

甄凡語輕輕一笑，“這個，夫人盡管放心，我會讓他心甘情願的寫下放妻書。”

溫如意點頭，甄凡語既然出身高貴，這事對他大約不難。

“還有這鋪子，就當我送給夫人的好了。”

溫如意沒有再表态，只是欠了欠身，“那先告辭了，若是我有消息，會讓人來這裏告訴掌櫃。”

“好。對了，我已經讓掌櫃物色好了你需要的繡女，夫人可去看看。”

溫如意從小廚房出來，掌櫃就在外面候着，不需甄凡語交代，便領着溫如意去了後院的一間繡房。

“這名繡女叫做春兒，繡工很不錯，姜夫人想要做點什麽，都可以吩咐她。”

溫如意點頭，正好她今日帶了繡樣，就讓青玉拿出來，吩咐春兒做成香囊、荷包、手絹。

“工錢我會比你平時多的給，不過有一點你得記住，我的繡樣不可以外傳，也不能自己去繡別的什麽東西。”

春兒點頭，“夫人放心，這個規矩民女懂得。”

然後肖掌櫃在一邊補充，“夫人，工錢不需您操心。另外，甄大人也交代了，這店裏的東西，您需要的話就拿，不需要額外付銀子。”

“……”

溫如意沉默了一下，點頭，“多謝。”

既然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她推辭過多，反而顯得虛假了。

溫如意交代了春兒，又從店裏選了幾樣東西，便回去了。

“夫人，剛才我聽到店裏有客人在說知府家的大小姐呢，說她不檢點，專門跑到鄞縣來，給咱們老爺做外室。”

回到府衙，青玉把剛聽到事情告訴溫如意。

溫如意點頭，心想這柳氏做事還真不錯，她娘家是富戶，人脈廣，在寧波府許多州縣都有生意往來，傳播這種事情，最得力。

“青玉，你去幫我找個大一點的香爐來。”

青玉詫異，她跟在溫如意身邊許多年，知道她從不喜歡用香的，“夫人，您要點香？”

“嗯，去庫房找個大點的香爐，再去管家那裏要一些香，就說我最近心神不安，想點些香。”

“好的，夫人。”

等青玉去忙了，溫如意又讓小蓮在外面幫她看門，除了青玉，任何人來都要立即大聲通報。

因為拉攏小蓮，如今小蓮已經成了溫如意的貼身婢女，地位就比青玉差一些。之前溫如意又出錢安頓了小蓮弟弟上私塾的事情，小蓮如今對溫如意衷心得很。

溫如意自己進了裏間，拿出剛才甄凡語給她的書信，認真觀察起周秦的字跡。

她在詩詞書畫這方面基本是沒什麽能耐的，畢竟幼年家中不過是溫飽而已，根本不會讓她一個女孩子去學些什麽。

不過幸好她跟着自己親生母親學了字，念了一些書。所以讀書寫字，不成問題。

後來嫁給了姜雲成，因為仰慕他的才華，閑暇時溫如意會模仿姜雲成字跡，時日一長，竟然學得七八分。所以溫如意對模仿周秦字跡還是有一定信心的。

她練習字跡，自然不能讓別人知道，讓青玉去拿香爐，就是為了随時燒掉紙張，不留下一絲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