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腹背受敵

溫父有些震驚的看着女兒。

他所知道的溫如意，雖然不是對父母百依百順，但是算是懂事溫和，而她今日這一番話，态度卻強硬，讓溫父心中覺得不安。

難道說，溫如意竟然敢忤逆父母？

“如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不願意幫你弟弟？”

溫如意看向溫父，“是的，我不願意。弟弟要前途，女兒也要活路。”

“如意，你這孩子說什麽話？你做了妾，怎麽的就沒有活路了？姜家如今家大業大的，做了妾，也少不了你一口飯吃的。”

“父親，你自然是不信，可女兒知道，若是我同意了這件事，将為妾，那是真的沒有活路了。我娘家沒權勢，周小姐是知府小姐，姜家人早對我不滿，我若是個正妻的名分都沒有，只怕連府裏的下人都不如。”

“哪有你說的這麽慘？”繼母忍不住插嘴，“周小姐怎麽的就會為難你？姜家人也沒你說的那麽刻薄。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正妻的名分吧。”

“我舍不得又如何？這本就是我該得的，又為什麽要犧牲我自己去成全弟弟？難道在你們心中，弟弟是你們的孩兒，我就不是？”溫如意冷笑。

溫父愣了半天，他似乎終于搞明白了，溫如意早已不是他那個乖順的女兒了。

“如意，這麽說，你絕對不會同意這件事了？”

“絕不。”

溫父震驚過後，就是惱怒，“你若是我的女兒，今天就得應下這件事！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這是我們溫家的大事，你弟弟能不能出人頭地，就看你了！”

“弟弟能不能出人頭地，那得看他自己的本事，女兒沒能耐左右溫家的前途。女兒不會答應這件事，父親要怎麽做，女兒只能接受。”

“啪！”

惱怒的溫父狠狠的扇了溫如意一巴掌，繼母趕緊裝模作樣的拉住溫父，“孩兒爹，你先別急，我想如意可能是一時間沒想明白，咱們得給她一點時間，讓她明白這件事的利害關系。”

“她簡直大逆不道！我是她爹，我叫她死她就得去死！”

溫父破口大罵，被繼母拉走，繼母大約覺得這樣大吵大鬧非但沒有結果，還得失了顏面，“先緩緩再說吧，咱們還得去老夫人那問候一聲呢。”

溫如意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神色如冰。

現在，她的父母也站在了姜家、周家那一邊。她一個人孤掌難鳴，能抗争多久呢？

老夫人院中。

“如意還是不同意？”

“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了，以前不是這麽一根筋的。”溫如意繼母嘆氣道。

“親家公，親家母，這也不能怪如意啊，是我們姜家對不起她。若不是周知府那邊逼得緊，我又怎麽忍心委屈如意做妾呢？”姜老夫人說着抹起了眼淚。

“這孩子，不識大體。周知府那麽大的官，他都拉下面子求我們了，我們怎麽能放着周小姐不管？”繼母道。

“估計如意還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吧。若是不讓周小姐進門，得罪了周知府，到時候倒黴的，可不是我們姜家一個啊。只怕，周知府還要遷怒你們溫家。”

老夫人這麽一說，溫父和繼母都緊張起來，“如是這樣，那可糟了。得趕緊想辦法說服如意才行！”不然周知府惱怒起來，下次溫喬生可不是入獄關幾天這麽簡單了。

溫家父母暫時在姜家住下了，不過那日和溫如意鬧翻之後，倒是消停了兩日，偶爾繼母來和溫如意說說閑話，倒是沒有再逼她。

溫如意一旦空閑，就抓緊時間練字，眼下的情形來看，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打算一旦自己把周秦的字體模仿得差不多了，就找機會再去一次姜雲成的書房。

這日，她正在練字，忽然聽到青玉在外頭說話，“夫人，老爺和老夫人派人傳話，讓您去正廳。”

府衙一堂二堂是縣衙辦公場所，這裏青玉說的正廳指的是三堂正廳。

姜家這些人住在府衙後院，說起來是哪個院子，不過就是一道牆隔開，屋前有片空地而已。

平日若是有事，她直接就去隔壁老夫人的院子，或者去老爺書房，還從來沒去過正廳。難道是家裏又出大事了？他們又設好陷阱等她了？

溫如意心中惴惴不安，不過還是很快到了正廳。

正廳裏，不僅姜雲成、姜老夫人，柳氏都在，另外，還有一個小厮打扮的人，不過看起來衣着華麗，比他們府衙的下人看起來貴氣多了。

她從後面進來，因為有屏風擋着，正廳裏的人都沒注意到她。

柳氏一臉不可思議的問着那小厮，“沒搞錯吧，忠德伯長孫滿月，竟然只請了溫氏？”

忠德伯崔銅父親跟着□□立了功，分封了爵位和田地等，賜居鄞縣，他們家雖然有名望，但是向來低調，崔銅兒子也不曾任官，閑在家裏吃米，大有庸碌一生，只等着子承父業繼承爵位的意思。

忠德伯行事低調不喜與人往來，家裏辦事從不聲張，很少宴請外人，只是去年忠德伯夫人生辰，請了鄞縣內的幾位官家夫人過去熱鬧一下。據說，這件事還惹得忠德伯不高興，嫌他夫人張揚了。

先前姜雲成任職鄞縣知縣，有意近水樓臺先得月，攀附這門關系，但是忠德伯對姜雲成根本不搭理。

而現在，忠德伯長孫滿月這樣的大事，忠德伯給姜家派了請帖，請的竟然不是姜雲成這個知縣，而是溫如意，大家怎麽不意外？

小厮态度恭敬，“小人奉命将請帖交與姜夫人，旁的小的也不知道。”

柳氏想要去拿小厮手中的請帖，小厮後退一步，巧妙避開。柳氏手空在那裏，一臉尴尬。

溫如意便走到前面。

“夫人，你來了，忠德伯爵府送來了請帖，是給你的。”

姜雲成語氣怪怪的。

他和所有人一樣不明白，溫如意一個小門小戶出生的女兒，嫁給他算是走了運，她平日裏出門也少，和其他官家夫人貴女交往不多，怎麽伯爵府卻邀請她？

聽說這還是忠德伯親自下的帖。這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小厮一聽，立即把請帖交給溫如意，“姜夫人，這是我家主人忠德伯親自寫的帖子，明日我家小小主人的滿月宴，請一定賞臉。”

“我會去的，代我問好忠德伯以及夫人。”

“小人遵命，那小人請帖已送到，這就告退了。”

小厮走後，柳氏迫不及待的追問，“夫人，你好厲害啊，什麽時候和伯爵府關系這麽好了？”

溫如意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和伯爵府的崔小姐有幾次見面，可能是她邀請我的。”

這也不對，這帖子是忠德伯親自寫的，就算不是忠德伯親自下的貼，還有伯爵夫人、伯爵公子夫婦，怎麽說也輪不到崔小姐邀請朋友去赴宴啊。

“還是姐姐厲害，竟然和崔小姐關系這般好。連老爺和老夫人，都沒有請帖呢。”柳氏是個牆頭草，搖擺不定，之前怕周小姐入門想要和溫如意站一邊，現在因為嫉妒忍不住擠兌溫如意。

溫如意懶得和她計較，只是對着老夫人和姜雲成，“母親，老爺，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麽崔小姐會請我去，等明日我過去了問一問。”

“人家請你去，你去便是，忠德伯是豪門顯貴，你去了也是我們姜家有面子。”姜雲成臉色複雜。

一來，他确實搞不懂為什麽忠德伯親自給溫如意下帖。再一個，若是溫如意有了忠德伯這個靠山……那，那事情就更複雜了。

他不可能有兩個正妻，即便可以，現如今溫如意和周曉蝶勢同水火，誰也不肯讓。他豈不是兩頭不是人，要麽得罪周知府，要麽得罪忠德伯？

姜雲成一臉冷汗。

姜老夫人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難看，“如意，你且去好好準備吧，明日去了伯爵家，也得帶些禮物去。”

“母親，那我這便去準備了。”

溫如意又給衆人行了禮，才離開。

“表哥，我這次可是花了好大力氣才讓我爹寫了請帖的。你得怎麽謝謝我？”

甄凡語正在房間看書，崔瑩冒出個腦袋。

甄凡語放下書，面帶微笑，“下次讓你舅媽從京師送些好玩意兒給你，怎麽樣？”

“哼，就把我當小孩。不過，你為什麽非要請溫如意來參加明天的滿月酒？表哥，你該不會……”崔瑩神色詭異，“舅媽幾次都說了你不肯娶親，你這……”

看上誰不好，非要惦記有夫之婦？

“……”甄凡語臉一黑，“不是你想的那樣子，我只是同情她罷了。”甄凡語自然不會告訴崔瑩他真正的目的。

“同情？你說的是姜知縣和周小姐的事情吧？”

“不止。聽說周知府打算給溫如意的弟弟一官半職，這幾日，溫如意父母也在姜家住着。”

聽甄凡語一說，崔瑩恍然大悟，“這麽說，溫如意的父母也被買通了？連父母都來當說客，這溫如意是有點慘。衆叛親離？”

“幾乎是吧。”

甄凡語這回，還真有點同情那個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