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被打

雖然姜雲成和溫如意從沒有兩人面對面撕破臉，但是彼此之間各種拐彎抹角的較量，已經許多個回合了。

這對假臉夫妻這次見面，溫如意還能保持微笑，姜雲成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遲遲不能迎娶周小姐入門，周知府那邊已經是大發雷霆。

本來應當是他去解決溫如意的事情，最後他辦事不力，周知府親自出面不說，周小姐的名聲也幾次三番的被毀了，周知府已經給姜雲成下了最後通牒，若是一個月內還搞不定溫如意，那麽他也不會把女兒嫁給姜雲成了。

若真是這樣，他也別想得到周知府的徹底信任了。

種種原因，姜雲成很難再對溫如意保持好臉色了。

“你來做什麽？”

姜雲成冷眼看着溫如意，眼中盡是不耐煩的神色。

溫如意心中一涼，畢竟之前，兩人還沒撕破臉，她穩了穩心神，片刻才回答，“老爺，我做了些點心，你嘗嘗看？”

溫如意說着，把桌子上的點心端起來，遞到姜雲成跟前。

看到溫如意這種不愠不怒，油鹽不進的樣子，姜雲成心頭的火更大！

所有的人，他、姜老夫人、周知府一家、溫家父母都意見一致的事情，偏偏就卡在了溫如意這塊鐵板上，她簡直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又讓人拿她沒辦法！

怒火攻心之下，姜雲成甩手用力一揮，盤子被他大力掀起，【嘭的一聲撞到了溫如意額頭上，溫如意猝防不及，額頭一陣劇痛，身體伴随着這股力道，順勢就摔倒在地上！

而後又是一聲，盤子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青玉聽到這個聲音，趕緊跑進來，她看到溫如意趴在地上，捂着額頭，鮮血從她的手指縫裏流出！

“夫人，你，你流血了！”青玉吓得驚呼一聲。她跟着溫如意經歷過一些事，但都是有驚無恐，今天溫如意額頭被打破，着實吓到她了。

姜雲成也愣住了。

他盯着溫如意，看她額頭流血，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

溫如意是他的結發妻子，兩人那年在小鎮街頭一見鐘情，溫如意不顧父母反對嫁給他這個窮酸秀才，他感恩過，也喜歡過溫如意。

只是後來，他當了知縣，這份感情，就漸漸淡了。他當了官，長了見識，見識了更多更好的女人，母親又在耳邊時時聒噪，說溫氏娘家多麽低微……

見得多了，聽得多了，姜雲成漸漸的有了心思。

他開始忘記溫如意的付出，無視溫如意的賢惠溫柔，只是覺得，這樣普通的女人，怎麽配當他的妻？

當溫如意又百般不同意為妾，阻撓他娶周曉蝶的時候，他心裏便生了恨。

今天這一下，不過是他恨的一個宣洩口而已。

恍然間，他念及從前兩人共渡貧困的美好，又有點懊惱。

若不是溫如意這麽不聽話，兩人何苦到這一步？

這一切，都是溫如意的錯！

溫如意制止了青玉的大呼小叫，“沒事，是我不小心摔了，青玉，扶我起來。”

溫如意這樣說，讓姜雲成松了口氣，他可不想讓外人知道他打了妻子，這是很不光彩的事情。

然而眼前的情況，青玉一看就知道，她眼裏含着淚，把溫如意扶起，“夫人，我們先回去吧，得找個大夫看看，你這額頭流了不少血呢。”

“嗯，老爺，那我先回去了。”

“……嗯。”

姜雲成輕輕答了一聲。

很快，溫如意被打的事情姜老夫人就知道了。

溫如意從姜雲成書房出來，頭上破了一個大口子，血流得外衣到處都是，雖然溫如意對外說自己不小心摔了，但是……鬼才信。

一會兒工夫，這對夫妻的愛恨情仇就在府裏傳得沸沸揚揚。

“雲成，你太沉不住氣了！你這麽做，不僅對局面無益，還會讓事情不好辦！”

姜老夫人嘆氣，“那溫氏油鹽不進，你打她又能怎麽樣，她難道會松口？”

“……是兒子不對，兒子實在一是忍不住……剛剛知府派心腹來，狠狠訓斥了我一頓，我一時氣憤……”

“你呀，這樣是做不成大事的。這一點，你還得像溫氏學學，你別看她柔柔弱弱的，心裏主意比誰都大。我們這麽多人，都不能讓她妥協。”

“……這溫如意，确實深藏不露。”

“你也別懊惱了，溫如意這件事，咱們就聽周知府的吧，如今只有破釜沉舟了。唉，我也不願用這個辦法，但凡溫如意不這麽固執……”

想到那個最後的辦法，姜雲成神色陰沉，“……這，也只能怪她自己了。我們，給過她機會的。”

溫如意受了傷，不便出門，便讓青玉去幫她送信。

她抄錄了姜雲成寫給周秦的信，看信中的內容，溫如意覺得應當有些緊要，還得盡快送給甄凡語才好。

青玉出去了一個多時辰，回來還帶了一些刺繡用的針線。

溫如意額頭上雖然包紮了，但是因為破口很大，流血也多，她現在臉色不好，有些虛弱的躺在床上。

“夫人，信送到了。”

溫如意勉強做起身，“信交給了誰，甄大人嗎？”

“不是。甄大人不在，我親手交給了肖掌櫃。”

溫如意點點頭，不過心裏卻有些莫名的失落。

青玉在旁邊眼圈發紅，“夫人，老爺太狠心了。他想要娶別人，明明是他不對，為什麽還動手打你，竟然下手這麽重。大夫說您頭上豁口太大，要留疤了。”

溫如意反而并不在意，經過這一次，溫如意前世今生對姜雲成都徹底死心了。

既然大徹大悟，這點小傷痛，也不算什麽。

“留疤就留疤吧，這也是讓我記住這個教訓。”

“……教訓？”青玉不懂。

“讓我看清看懂，男人到底是個什麽玩意。”溫如意冷笑說。

青玉知道溫如意是傷了心，“夫人，您還是先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小蓮藥煎好了沒。”

青玉輕輕走了出去，還帶了門。

溫如意籲了一口氣，她又躺在床上，眼睛有點發酸。

明明早就知道姜雲成的絕情寡義，但是如今被這樣對待，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這樣子突然被他虐打，溫如意心裏還是憋了一口氣。

也許更不甘心的，是為自己不值吧。

那年雖然繼母給她選擇了一門并不好的婚事，可為了嫁給姜雲成，她和家裏鬧得幾乎斷絕關系。

她全力争取來了這門親事，成親又付出一切，最終還是一個這般結局。

她所作所為，不過一個笑話。

溫如意咬着唇，淚水滑過臉頰。

忽然，她似乎聽到窗戶那邊傳來一點動靜，溫如意起身一看，只見窗戶輕微晃動，看來是起風了。

她正打算再次躺下，忽然聽到床頭帷幔後面傳來聲音，“你這樣的女子，也會哭？”

瞬間，溫如意腦中一片空白，她吓得失魂落魄，極力克制自己，才沒叫出聲來。

溫如意猛然坐起，又見自己穿戴整齊，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甄大人！”

她極力克制壓低聲音，卻充滿了不滿和疑惑。

“是我。”

甄凡語施施然從床頭那邊走過來，“聽聞夫人傷得不輕，所以來我來探望一下。”

他臉上帶着淡然的笑，仿佛他做的、說的都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溫如意氣得想要跳起打爆他的頭！

“……甄大人，您覺得這樣來探望我，合适嗎？”

溫如意忍着怒，之前醞釀的憂傷，一掃而空。眼下只有恐懼和憤怒，這若是被人發現，她就徹底完了！

甄凡語低頭看着溫如意，她額頭上包裹着紗布，透出血跡，她受傷已經是昨日的事情了，眼下看着都這麽滲人，可見确實傷得不輕。

對結發妻子，姜雲成都能下如此重手，真是枉為讀書人。

“夫人是指我跳窗不合适？那也比直接來拜訪你強吧。夫人應該不希望更多人誤會我們吧？”

“……”

溫如意一時無語。若是甄凡語直接來拜訪她，那就不是誤會那麽簡單的事情了！

“您的心意我很感謝，但是您沒必要談探望我，若是有事，我會常讓婢女去月明繡莊，婢女可幫我帶回信息。”

“我得來看看你，才能決定下一步打算。”

甄凡語語氣忽然鄭重起來，溫如意更是一頭霧水，她不明白甄凡語這話是什麽意思。

“現在看來，夫人不能再留在姜家了。姜雲成容不下你了。”

這次是打破額頭，下次沒準她就暴斃家中了。姜雲成的怨恨已經到了不能克制的地步，他随時都可能對溫如意下殺手。

“……甄大人，您的意思是……”溫如意更是納悶，“可我讓青玉給你的信，并不能起到實質的作用。我得繼續留在姜家……”

那封信只有姜雲成對安置銀的分配計劃，其中有打算上供給周秦的部分，頂多只能說是姜雲成意圖賄賂，卻不能證明周秦受賄。

“可你繼續呆在姜家，恐怕會喪命。我們的交易，到此為止吧，我會立即安排你妥善離開姜家。”

溫如意愣了片刻，“但是這樣，對甄大人，又有什麽好處？”

甄凡語笑了，“夫人就當我是個好人吧。”

“……”溫如意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她實在搞不明白了，甄凡語圖什麽。

“夫人請靜心養病，旁的別操心了，大概就三五日之內，我能讓姜雲成心甘情願給你放妻書，事後，周知府、姜雲成也不敢追究你及你家人。”

對她來說，千難萬難的事情，甄凡語真的能這麽快辦成？

“這，真的這麽容易？”

“其實你這事并不難，只是姜雲成顧及面子不肯放你。只要解決他面子問題，便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