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沖喜

“娘！怎麽可以這樣？姐姐不會有事的！二姐知道了，也不同意的！”

給老人沖喜，那是因為老人病重完全沒指望了，其實也是提前安排後事的一種做法。

可溫如意畢竟……

“傻兒子，你不懂。你姐姐現在情況危急，沖喜的話，可以拖延一點時間，等到董老禦醫來，知道嗎？我這是為你姐姐好啊！你二姐有孕，你可千萬別去打擾她休息！”

溫喬生被母親壓住，也不敢再說什麽了。

高望聽着也荒謬，只是他畢竟是女婿外人，不好過問妻姐的事情。

倒是姜雲成，臉上露出一點猶豫，“岳母，這樣做，真的能沖喜，讓如意拖延一會兒？”

莊氏點頭，“是的，你看如意現在危在旦夕，若是能給她拖一點時間，等到董大夫來，不就好了嗎？”

溫秋實也跟着點頭，“咱們這裏，确實有病危沖喜的習俗，不然，給如意準備一下？”

“姜知縣，若是你同意，我這便去安排。”

“那有勞岳母了。”

姜雲成又抹了眼淚，“夫人啊，你一定要好起來，沒有你，我可怎麽活！”

高望在一邊聽得眉頭緊皺，這是要給溫如意準備後事了？他心裏感到不安，幸好此時溫喬欣因為疲憊傷心沉睡去了，不然她聽到這個，還不得難過死。

然而，等下溫喬欣醒了，又當如何？

高望感覺頭都大了，他更不敢相信，溫如意就這樣……去了？那個董大夫，到底什麽時候來？

莊氏得到姜雲成的同意，便開始準備靈堂、棺材這些東西，眼看溫家門前靈幡都挂了起來，家裏的親戚，看熱鬧的左鄰右舍都明白了，這可憐的知縣夫人，是要去了。

甄凡語正在溫家四處打探消息，忽而聽到下人準備麻布喪服，大吃一驚，他立即拉着那人，“為何準備喪服？”

那溫如意這就不行了？他之前偷偷混進溫如意院子問過高望，溫如意雖然情況不妙，但是還不至于喪命啊。

“是我家夫人的意思，要給大小姐沖喜。”

那人解釋說。

“……”沖喜？！

甄凡語松了一口氣，沒死就好。

只是，不知道崔瑩什麽時候才到，溫如意怕是不能堅持太久了。溫家現在上下混亂，他趁亂混正好接近溫家仆從，打探消息。

只是，他心中又放不下溫如意那邊，甄凡語決定去找高望幫忙。

姜雲成正守着夫人痛哭的時候，忽然下人來通報，說是董禦醫昨夜忽然發病，此刻沒辦法起身，不能來五鄉鎮了。

“天啊，這可怎麽辦啊！”姜雲成頓時放聲痛哭，“老天啊你怎麽能如此不公啊！”

溫秋實跟着也大哭起來，“我的如意啊，我的如意啊！爹不能沒有你啊！”

高望皺眉，難道說，溫如意真的命該如此？若是甄凡語的猜測是真的，那這溫如意，是給人害了？

“老爺，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啊，如今如意這樣，咱們怎麽辦啊？”莊氏抹着眼淚，拉住溫秋實問。

“這，如今我悲痛欲絕，哪能想到其他？女婿，你說怎麽辦？”

溫秋實問姜雲成，姜雲成兩眼婆娑，被柳氏扶着，幾乎自己無法站立，“現在董老禦醫是不能來了，如意情況危急，不如讓幾位大夫放手一搏，也許，如意還有一線生機？”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溫秋實嘆着氣說。

于是，莊氏派人去把幾個大夫都請來了，其中有五鄉鎮的大夫，也就是之前為溫秋實看診的陸大夫，有溫如意帶來的明大夫，還有姜雲成帶來的馬大夫。

幾個大夫商議之後，明大夫和陸大夫猶豫不決，馬大夫最後下了決定，“小人給夫人開一劑重要，夫人能不能解毒好轉，就看天意了。”

“眼下，也沒有旁的辦法，馬大夫，你且試試看吧。”

于是陸大夫開了藥方，讓人去抓藥煎藥。

崔瑩跟着阿濤一路快馬加鞭，終于趕到了五鄉鎮。

此時，高望正在溫家門口等着他們。

之前他在溫家看到甄凡語，吓了一跳，才知道甄凡語察覺這件事有異常，親自來溫家查看，并且已經安排阿濤去鄞縣忠德伯家，去拿救命解藥。

“崔小姐，這位是高教谕，姜夫人的妹夫。”阿濤為兩人引薦。

“高教谕，這位是忠德伯家的崔小姐。”

“崔小姐，你手裏有救命的解藥？”

情況緊急，高望草草行禮，便急忙問。

崔瑩點頭，“時間不能拖太久，否則我的藥也不管用，煩擾高教谕立即帶我去見姜夫人。”崔瑩一邊說着一邊下馬。

高教谕也不耽擱，立即在前邊帶路，“請崔小姐跟着我。”

因為高教谕是溫家女婿，他帶人進去，自然是沒有人阻擋。

當高教谕把崔瑩帶到溫如意房間時，馬大夫開的那劑重藥剛剛煎好。姜雲成正端着藥，喂給溫如意。

高教谕不方便進入內室，而崔瑩則沒有顧忌，她直接往裏走，莊氏陡然見了個陌生人，于是想要攔住她，卻被崔瑩一手推開，崔瑩勁大，莊氏竟然被她推倒在地。

崔瑩進去的時候，姜雲成正往溫如意嘴裏灌藥。

“慢着！”

崔瑩大喝一聲，把內室幾個人下了一跳。

青玉看到是崔瑩，喜出望外，在她心裏，崔瑩比姜雲成來的靠譜。

“你……崔小姐？”

姜雲成一愣，他有點不明白了，崔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崔瑩點頭，“我聽聞姜夫人被毒蛇咬傷，急忙趕來送藥。”

“送藥？崔小姐有什麽藥？”姜雲成皺眉，對突然到來的崔瑩有些不滿。

“自然是能解毒的藥。姜大人，我看姜夫人臉色不好，還是不要耽誤，先給她服藥再說吧。”

“等等，崔小姐，你有什麽藥？”姜雲成擋在崔瑩前面，“我現在正要給夫人喂藥，你可別耽誤了我夫人救命的時間。”

“姜大人，你要問我的藥，我正好也要問問你，你給姜夫人喝的什麽藥？”

崔瑩冷笑質問。

被崔瑩這麽一問，姜雲成有點心虛，“這是幾名大夫共同配置的解藥。”

“可我剛才在外面聽高教谕說，這是幾位大夫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死馬當活馬醫配的重藥，你這個藥喝了，姜夫人還不知道是死馬，還是活馬！”

“……崔小姐，即便你是忠德伯的女兒，但也不能亂說話，難道我還會害我夫人不成！”

“若是你阻擋我給姜夫人喂這可救命的藥，那便是你要害你夫人。”崔瑩毫不退讓。

姜雲成被崔瑩擠兌的滿臉通紅，“那你的又是什麽藥，怎麽就能救我夫人，我的藥便救不成？”

“我的藥自然能救，這是聖上賜給我父親的百清丹，可解百毒，總比你這治死馬的藥強！姜大人，若是你真的不想姜夫人死，請讓開！”崔瑩口氣強硬。

“崔小姐，既然如此，請趕緊把藥喂給我家夫人吧！”

青玉見狀，也不顧姜雲成了，崔瑩拿出藥，她立即接過藥，喂入溫如意嘴裏，又灌進去一口水。眼看溫如意服下藥，才松了口氣。

姜雲成臉色難看，當然不是因為青玉、崔瑩等人無視他，而是……

這溫如意，不會又死不成吧？！

此時，莊氏、溫秋實匆忙趕緊來，看到溫如意喝了藥，“這，這是怎麽回事？這藥，有用嗎？”

兩人和姜雲成對視，都是一副不安的樣子。

“我這藥再沒用，也比給姜夫人買口棺材強。至少，我可不是盼着溫如意去死。”

莊氏和溫秋實聽了這話，臉色聚變，“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什麽叫我們盼着如意死？”

崔瑩冷笑，“棺材，喪服都準備好了，難道不是嗎？”

“你這丫頭，滿口胡言……”莊氏氣不過，又不知道崔瑩的身份，忍不住破口大罵，被姜雲成打住。

“好了，只要如意沒事，崔小姐，你就是我的恩人啊。”

崔瑩似笑非笑，“成，那我便不客氣了，姜大人，恐怕你得欠我一個恩情了。”

姜雲成笑得難看。

這時，高望也扶着溫喬欣走了進來。

溫喬欣剛剛醒過來，她見府裏布置了靈幡，差點沒再次暈死過去，幸好高望跟她解釋清楚了一切。溫喬欣又聽說崔瑩送來了藥，這才穩住心神。

“姐姐怎麽樣了？”

此時溫如意還昏睡着，看不出所以然，而溫喬欣這個問題，是所有人最關心的，雖然各懷心思。

衆人再去看溫如意的臉色，雖然還是發黑難看，不過看上去，确實比之前好了一些。

“夫人臉上的青墨色，似乎淡了一些。”青玉喜極而泣。

“那是自然，我這個藥丸，可是宮中的極品，特制為急救解毒用的。不過，想要徹底解毒，還是得查清姜夫人到底中了什麽毒。”

“可是這家裏裏裏外外都找過了，确實沒有發現蛇。”高望道。

“自然是因為這蛇是有人刻意用來害人，咬了人後又被收走，所以你們找不到蛇了。”

甄凡語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屋內人聽見神色都是一變。

姜雲成、溫秋實等人臉色發白，而崔瑩、高望則是了然，溫喬欣則是震驚不已。

“你，你是何人，你說我姐姐是被人害的？”溫喬欣向窗戶外面喊道。

“一派胡言，這裏是溫家，如意是我的女兒，怎麽會有人害她！”溫秋實大聲呵斥，“來人，給我把這胡言亂語之人拿住，省得他在這裏造謠生事。”

“怎麽，溫老爺是被我戳中心事，心虛了麽？”甄凡語在外面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