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父女恩斷義絕

“是我晚了一步，本該早點幫你和離，不然你也不用差點喪命。我已經準備妥當，這次你回鄞縣後，便可以和姜雲成和離了。”

甄凡語的語氣游戲愧疚。

但是，這并不是甄凡語的錯，這件事，別說甄凡語想不到，溫如意自己也萬萬沒想到，親生父親竟然如此狠心。

“甄大人何必自責，這本是和你無關的事情，是我僥幸得到大人相助，撿回一命。”

“确實是僥幸，若不是忠德伯家有禦賜的百清丹，事情的結果還不知道什麽樣子，總而言之，這件事太過兇險。”

“若非大人，此刻我已經成了冤死亡魂，小婦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謝大人……”

這句話，溫如意是誠心誠意的，同時她也疑惑，甄凡語為什麽會如此對她？

“姜夫人不必挂在心上，我救你，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這次的事情，我想溫秋實并沒有這個膽量及決心，一定是周知府，姜雲成從中慫恿挑唆。我若是能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對我扳倒周知府，也是有益處的。”

若是為了這個，溫如意倒也能理解。

“可我聽青玉說，姜雲成強行接管這起案子，不讓甄大人插手了。”

甄凡語對此并不在意，“這件事，姜雲成有姜雲成的斷案結果，我也有我的查案真相。而且，一件小事，是不能拿周秦如何的，所以我也沒有打算此時就要用這件事大做文章。”

看來甄凡語是打算先慢慢抓住周秦把柄，再找機會發難。

溫如意點頭，“我明白了，不過這件事若是真相大白，我父母……”

“你現在既然沒事，即便将來查明，他們也不會怎麽樣……怎麽？姜夫人對父母不忍？”甄凡語詫異。按照溫如意一貫的行事風格，這次她父母如此冷血，溫如意不可能不介懷。

溫如意搖頭，“從今以後，我便沒有父母了，只是總的顧及弟妹。也不想弟妹太傷心。”

甄凡語點頭，以後溫如意便再也沒有了可以依靠的，只能一人獨行了。

幸好這個女人心性堅定，這樣的打擊，夫君和父母合夥謀害性命，一般女人經歷後只怕難以接受，溫如意此刻倒是坦然。

“那麽，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回到鄞縣，我自由安排，你不必再擔心了。”

“甄大人，我想等一等再說，我不想這麽快和離，畢竟我還沒有幫到你什麽。”

“……你現在處境十分危險，你應當比我更清楚。”聽到溫如意這麽說，甄凡語有些着急了。

“我知道，可就這樣離開，我不甘心，一來，無功不受祿，我受了甄大人幫助這麽多，理應回報的。二來，周知府等人如此害我，就此離開總是意難平。”

“姜夫人，這樣太冒險，只怕你還來不及找出什麽證據，就又被他們害了。我不能枉顧夫人性命。”甄凡語不贊同。

“那麽，甄大人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他們這次動手後，自然有所顧忌，不會立即再次動手，這樣，我便有些時間行動。我這樣做，對甄大人也有好處，不是嗎？”

溫如意這麽說，甄凡語再反對反而太刻意，他只好點頭，“那麽，便半個月吧。半個月後，無論事成與否，我都要幫夫人脫離困境。”

第二日。

經過姜雲成連夜追查審問，終于得出了結果。

正如甄凡語推測的，确實是莊氏身邊的陪嫁老奴抓了毒蛇，前晚潛入溫如意房間，讓毒蛇咬了溫如意一口。

至于她這麽做的原因，這張老婆子解釋說溫如意成了知縣夫人後，處處難為莊氏。而她身為莊氏的奶娘，把莊氏當做親女兒看，溫如意不尊重莊氏的做法，讓張老婆子很記恨，便想到用毒蛇咬死她這一招。她這麽做，莊氏是一點兒都不知情的。

這個結果，總算是對整件事有了交代，至于信不信，那就看個人了。

溫喬欣連日情緒波動，等姜雲成宣布了此案結果，高望便立即帶她回去了。而崔瑩、甄凡語等人，今日一早便離開了。

眼下既然知道溫如意是被什麽毒蛇咬傷，大夫們清理餘毒便很方便，溫如意喝了藥，當天下午就好了很多。

到了晚飯時分，溫秋實特意來探望溫如意。

“你母親自責不已，從昨晚哭到今天，眼睛都快瞎了，她也不敢來看你，說是怕你怨恨她。如意，這件事雖然是你母親身邊的張婆子做的，但是畢竟你母親是不知情的……”

“父親，事到如今，你還要跟女兒說這些嗎？”溫如意打斷了溫秋實，她累了，也厭倦了。父女間這般的虛情假意，溫如意實在難以忍受。

“如意，難道你相信那個甄縣丞的話，認為是你母親害了你？”

“母親一人，不足以害我。”溫如意看着溫秋實，冷冷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難道你認為這件事，是我唆使你母親做的？如意，我是你的父親，我怎麽會害你！”

“父親，你還沒有害我，你心裏有數，我心裏有數。”

“如意，你這話，是冤枉父親了，難道你真的打算和父親恩斷義絕？”

“父親，之前在鄞縣府衙，您不是為了弟弟的事情，已經同我恩斷義絕了嗎？這次女兒回來探病，不想自己差點喪命。日後，女兒別無他求，只求和姜雲成和離之時，父親不要再反對。”

“和離，你，你真要和姜知縣和離啊？”

“不和離，我還有命嗎？”溫如意冷笑。

“只怕，你和離，姜知縣也不一定會答應啊。”姜雲成搞出這麽多事情，不就是不願意這般和溫如意和離，自己壞了名聲嗎？

不然，事情何必鬧到這一步。想到如今父女情分斷絕，溫秋實內心還是有些悔意的。

“他不肯和離，是為了顧全名聲，若是名聲無礙，便也沒有這般堅持了。”

“可，你們微末時夫妻，若他想要名聲無礙休掉你，就得你名聲……”

溫秋實眼睛一亮，這，也是一個好主意啊。只要溫如意犯了大過，被休掉，不就好了。

溫如意冷笑，“是啊，只要因為我的過錯被休，那姜雲成，也自然可以理直氣壯再娶妻。”

她的親生父親，果然是一點不為她考慮，也不曾想過，她要犯下什麽樣的大錯，才能被姜雲成理直氣壯休掉，屆時，她的沒有了名聲，一個被休的婦人，如何生存下去？

溫秋實讪讪的，眼看溫如意也不願再以女兒情義對他，便離去了。

次日，溫如意病情好轉，便和姜雲成一起回到了鄞縣。

一路上，兩夫妻算是形同陌路，竟然一輛馬車都不同行了。

回到鄞縣後，溫如意借口病情未愈，不再和其他人往來，也不再去和姜老夫人請安。

出了蛇毒這件事，溫如意和姜家的臉算是徹底撕破了，再沒有好的對策之前，姜老婦人也按兵不動，暫時沒有來找溫如意的麻煩。

倒是柳氏唇亡齒寒，幾次來探望溫如意，不過溫如意并不見。

眼下，她步步危機，盡量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了。

不多久，聽聞京師一位深得聖上寵信的道士來寧波府雲游，此時正在象山縣落腳，大概過兩日，就會來鄞縣。

這位道士是京師郊區雲頂觀的道長，名叫平深之，如今年近八十，據說能看破天機。

平道長這次來寧波府，自然大受歡迎，且不說他究竟能不能看透天機，就憑他深受聖上寵幸，也是值得奉承巴結的。

又過了一天，溫如意就聽說姜雲成竟然請到了平道長來府衙小住。

這下，整個姜家都激動了。

平道長是聖上面前的紅人，他來寧波，也就在知府府上住過幾日，而第二位能夠款待他的人，便是姜雲成了。

若是借此機會，得到平道長的青眼，在聖上面前提起一二，豈不是瞬間平步青雲！

姜雲成想到近幾個月來自己的黴運，想到自己在周知府、周曉蝶、溫如意之間左右為難，頓時覺得自己時來運轉了，他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好好讨好平道長。

家中來了這麽顯貴的人物，溫如意又被姜雲成嫌惡，此時她又自稱養病不出院子，自然她也就被隔離了起來，總之，平道長來家中小住，似乎和她毫無關系。

對此，溫如意自然不在意。

家中越亂，她反倒越是喜歡。

這一日，姜雲成出門去迎平道長，家裏裏裏外外都忙碌異常，絲毫沒人在意溫如意。

于是，溫如意讓小蓮托住姜雲成的書房看守人，自己又悄悄潛入書房查看，卻還是沒有發現關鍵有用的書信，無奈之下，溫如意從周秦寫的書信中選了幾封她認為有些用處的，親自抄錄了幾封，而後把真信換出來。

若是甄凡語能從這些信中獲取一些有用信息，也算是她的一點用處吧。

溫如意小心藏好真信，不禁想起了甄凡語。

眼看兩人約定半個月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半，她卻只能偷到一些無用的信，對于甄凡語而言，她其實并沒有什麽用吧？

溫如意從書房出來，正準備從小路溜回自己小院，卻一頭撞上了姜雲成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