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太子起居日常

睡夢正酣呢,被捏臉捏醒,有點子起床氣的梅憐寶煩的踢騰被子,“起起起,別吵我,再睡會兒子。”

把錦被一裹,往裏一滾,整個人都埋進熱烘烘的被窩裏頭去了。

床帏外頭候着的司帳、司衾等宮女聽着那煩言煩語個個噤若寒蟬。

“……”孟景灏搓了搓手指,仿佛那肉嘟嘟,嫩呼呼的肉還在指尖。瞅着那“蠶蛹”,劍眉一挑,便是道:“叫起,趕着送去給太子妃請安。”

梅憐寶已是吓醒了的,困意消散,立馬想起自己昨夜是睡在哪兒的,聽着孟景灏的話,便是坐起身,露出腦袋來委屈的癟嘴,“殿下一點子也不憐香惜玉,全然不顧昨夜阿寶多麽辛苦,只覺剛睡着呢,就讓阿寶起,阿寶困的頭疼。”

說罷扶着自己腦袋,煞有其事,眼珠子瞥着孟景灏骨碌碌轉。

孟景灏勾了勾唇,“孤都起了怎容你還好睡,別說那些沒用的,規矩不能破。”

說罷,背手走了。

梅憐寶沖孟景灏撅嘴閉眼輕哼了一聲。

司帳、司衾兩位女官低眉順眼,只當看不見,候在邊上等着梅憐寶起,她們好收拾床褥、被子和帳子。

“我的衣裙呢,誰來伺候我穿衣?”打了個哈欠,梅憐寶坐在被窩裏撒威。

“回寶侍妾,伺候您并不是奴婢的職責。”

“亦不是奴婢的職責。”

二人垂眉耷眼,神情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殊為無趣。

這時梅兒并蘭兒捧着梅憐寶的穿戴配飾垂頭走了進來,二人行禮後道:“恭喜梅姑娘升侍妾。”口氣裏一點子高興勁兒都沒有。

呦呵,這倆小貨怎麽又回來了,昨兒夜裏不是說去求文夫人調走的嗎?

想來是又被打發回來了,不知是個什麽目的,我且等着看。

想到此處梅憐寶就道:“伺候我穿衣吧。”

太子居端本宮,端本宮極大,裏頭包含了幾座宮殿,端本殿是正殿,不往太子妃或側妃那裏去的時候,太子住在此處,是三明兩暗的結構,正中間一間設有正坐,是為了接受詹事府等下頭人在節日時叩拜問安的,一般不坐在此處。西一間連着卧房,也是卧房的外間,放着些卧房裏用的物件并太子的替換衣裳等。東一間布置成個小書房,放着太子近幾日要看的書并聖上讓批的一些折子,這會兒孟景灏就盤腿坐在炕上,臨窗翻書。

張順德靜靜的立在一側,這一會兒功夫他盡看太子翻書了,翻來翻去大抵是沒看進去一個字的。

此時,灰鼠帳子被掀開了一條縫,露出了一點黃包袱皮,張順德一瞧便籲出口氣,小聲的提醒道:“殿下,張全送熱茶來了。”

孟景灏沒吱聲。

張順德只得又輕聲叫了一遍,“殿下?”

翻書頁的動作頓了一下,孟景灏若無其事的點了下頭。

能奉茶的,那只得是比張順德還得孟景灏信任的太監。

這太監比張順德老了一輩,頭發都半白了,他上前奉茶,張順德往後退了半步。

早起喝一杯熱茶,這是潤嗓清喉,是聖上的習慣,太子很小的時候就跟着學會了。

喝過茶,就是小禦膳房敬早膳的時候了,吃不在端本殿,而在端正殿,照着往常太子該起身了,可這會兒子孟景灏卻捧着熱茶在手,盤腿坐在炕上出神,也不知在想什麽。

太子不動,張順德并張全都垂首立着,都沒有勸的資格。

“寶侍妾止步。”

“沒太子召見,您不能進。”

外頭忽的喧嘩開,這在以前卻是沒有的,誰在這時候喧嘩,那是直接拉出去打死的。

灰鼠帳子鼓動了一下,梅憐寶鑽了進來,後面追她的司帳、司衾戛然止步,她正要笑,就看到孟景灏冷冷的看着她,她正要開口,孟景灏猛的砸碎了手裏的茶碗。

空氣凝滞,噤若寒蟬。

梅憐寶吓的臉白,抖抖索索的攤開了手,手心裏躺着一塊羊脂龍佩。

“章哥哥你落下這個了。”淚珠兒在桃花眸裏轉,滢滢泛光。

孟景灏“嗯”了一聲,起身下炕,張順德忙上前跪下,抱着孟景灏的腳給穿繡着四爪飛龍的靴子。

穿好後,孟景灏踱步朝梅憐寶走過來,“跟孤來。”

梅憐寶站那兒不動,小紅嘴抿的緊緊的。

孟景灏回頭睨一眼明顯在生氣的梅憐寶,朝她半伸手,“過來。”

梅憐寶這才跟上去,一把抱住孟景灏的胳膊,小心的把龍佩給他挂在了腰間,擡眸一笑,一笑桃花紛飛,驅散了噤若寒蟬的氣氛,也仿佛能驅散早晨的寒冷似的。

孟景灏勾了下唇,很快消散,仿佛不曾笑過。

雪已停了,外頭是一片白雪琉璃世界,從端本殿到端正殿已被掃出了一條道,露着青蓮磚。

天還是黑的,只是有雪反光,倒像是天蒙蒙亮的時刻。

兩殿離的近,片刻功夫便到了。

殿裏燈火通明,暖烘烘的,梅憐寶跟着孟景灏進來,也當即有宮女上前來給她除去身上穿的火狐千金裘。

端正殿和端本殿差不多,所不同的是正中間一間是穿堂,擺膳的地方在東一間,放着一張大桌子,此時桌子上已擺滿了熱氣騰騰的各色早點,有各種粥,梅憐寶認得有薏米仁粥、八寶蓮子粥、香菇雞肉粥、香菜瘦肉粥;還有各種茶湯,杏仁茶、蜂蜜紅棗茶、甜漿等,除此之外還有棗泥山藥糕、芸豆卷、奶糕、山楂糕等。

食物的香氣一個勁的往鼻子裏鑽,梅憐寶饞的都要流口水了,肚子這時候也跟着叫起來。

“殿下……”梅憐寶可憐巴巴的瞅着孟景灏。

孟景灏沒忍住露出笑痕來,指着自己對面吩咐道:“在那兒加把椅子。”

梅憐寶一瞧這桌子足足有四五步遠呢,她才不要坐的離她的章哥哥那麽遠,遂太監擺好椅子後,她自己又給偷偷搬到孟景灏身邊去。

張順德偷瞧孟景灏,見孟景灏沒有反對,便閉了嘴。

這時侍膳太監就過來了,身後跟着個捧者銀盤子的小太監,梅憐寶勾頭一瞧就看到,銀盤子裏擺放着好多副銀筷子、銀勺子和一只小碟子。

孟景灏輕一點頭,這太監就開始挨碗、挨盤試吃,每份只吃一口,每吃一口就換一個勺子或者一副筷子。

吃完之後,太監立在桌旁等了一會兒,無恙,孟景灏又一點頭,那太監便躬身退了下去。

此番,孟景灏才開始動筷子,張順德和張全分立兩邊給他布菜。

吃了一塊芸豆卷,孟景灏指了指梅憐寶,張全就把這碟芸豆卷移到了梅憐寶這邊。

随後孟景灏又把八寶蓮子粥、杏仁茶和棗泥山藥糕都指了過來。

這一套下來,弄的梅憐寶食欲減半,滿是腹诽。

忍不住咕哝道:“阿寶再也不和殿下一起用膳了。”

“和孤一起用膳虧着你了?”孟景灏放下筷子,睨着嘟嘴的梅憐寶。

“不對不對,阿寶再也不陪殿下在這裏用膳了,規矩好大。”

那摔碎的茶碗還歷歷在目呢,梅憐寶不敢再放肆,悄聲和孟景灏道:“以後咱倆一起吃飯,阿寶給殿下試毒可好?咱們不用這麽多人伺候。”

孟景灏拍拍梅憐寶的腦袋,微有笑意,轉頭就吩咐道:“時辰不早了,送她去見太子妃。”

梅憐寶哀嘆,“殿下您一點也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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