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舞技”和“武技”
梨園已經屬于太子府外院的範圍了,內部掌事兒的是妩娘,但整個梨園歸太子府長史管,和後院完全是隔離開的。
梨園姬,說的明白點就是妓,太子府之妓,專供那些臭男人享用的。
故此,內院妃妾是不許踏足梨園的,而現在虞側妃出現在梨園,大抵是因為她肩負編演秦王破陣樂的緣故,需要和梨園姬們溝通。
“我來時聽聞你把你妹妹弄病了。”
“呀,這麽快就傳揚出來了,看來我惡毒之名更盛了。”梅憐寶笑兮兮的擡高下巴,一副驕傲之态。
虞側妃微愕,“你不澄清嗎?”
輪到梅憐寶愕然了,頃刻大笑,“虞側妃不會以為我被梅憐奴陷害了吧,沒有呢,真的是我幹的,往她床底下扔蛇是我,擰着她耳朵在滴水下按着她淋雪水也是我。”
“你真壞。”虞側妃微哂。
“是啊,所以現在被貶到梨園了,但我還會回去的。”
“天真。到了梨園的姬是不可能回去的。”虞側妃打量梅憐寶,“看起來美的不可方物,怎麽那麽蠢呢。”
“那虞側妃敢和我打賭嗎?”梅憐寶興致勃勃的逗弄這個消失在太子府的女人,是的,她記起來虞側妃的結局了,她在太子府消失了,在太子被廢之後,甚至沒人知道她怎麽消失的,仿佛飛天遁地了似的。
虞側妃呼扇了下睫毛,淡淡道:“好。”
“呃……”說實話,其實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
虞側妃莞爾,“你很活潑,太子府的後院需要你,等着你回來。”
說罷,轉身,漫步走開,墨色的裙擺随着她的步姿暈蕩開來。
墨色古樸的劍,墨色的裙裳,發上一根烏木簪,耳上冰晶一般的水滴墜,換個人來做這身打扮一準兒的像黑寡婦,但虞側妃不是,從那眉眼間輻散開來的意境便是蒼瀾古意,是遼闊清遠。
一個這樣氣質的女子,上輩子是否也因嫉妒梅憐奴傷害過她梅憐寶這個靶子呢?
望着虞側妃遠去的背影,梅憐寶忽然問福順,“她說我活潑是什麽意思?”
福順“啊”了一聲。
“太子妃也誇我活潑,真是的,這些女人就不能換個詞誇我嗎,唉。”梅憐寶一副鄙視人家沒念過書的樣兒。
“……”福順。
暮雲齋,一對白孔雀在庭院裏開屏,看正面,美的不似人間禽獸,轉過屁股來……
“好醜。”給孔雀喂食的小太監嫌棄的看着屁股,小聲的嘀咕。
藍蝶跪在廊下,對面站着馨德殿大太監。
“太子妃說:本宮知道了。問:梅侍妾可要追究梅憐寶?”
藍蝶咬牙搖了搖頭。
“太子妃又說:既然梅侍妾都不追究,這大概就是她們姐妹間親香的方式吧,本宮也不做那惡人了。”
藍蝶氣的抹眼淚。
“好了,太子妃的話我已帶到,跪吧。”
對着大太監,藍蝶磕了個頭,帶着哭音道:“恭送內總管。”
大太監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模樣,“起吧。咱家這就回去複命了。”
前後腳功夫,端本殿的張順德過來了,馨德殿內總管禮讓退避。
剛站起來的藍蝶又跪了下來,看着張順德滿眼希冀,太好了,太子一定會為梅侍妾做主的。
“宣太子口谕,太子說:孤知道了,交給太子妃處置就很好。”
藍蝶一下子癱軟在地,匍匐着送走張順德,一臉不敢置信。
屋裏,梅憐奴躺在床榻上,小臉燒的通紅,嘴唇幹燥。隐約聽見外頭的說話聲,劇烈的咳嗽起來,那總是怯弱嬌憐的眼睛迸射怨毒的光芒。
“七姐姐,七姐姐……七姐姐!”
端本殿。
孟景灏心有疑惑,見張順德回來複命,便道:“她怎麽就那麽恨梅憐奴,一開始兩姐妹不是很好嗎,妹妹懂事把淩雪閣分給姐姐住,姐姐雖霸道卻也向着妹妹,仿佛從那夜侍寝後,梅憐寶就變了,尤其對待梅憐奴,她就像個刺猬似的,全然不顧規矩,甚至不管自己的生死似的,不暗地裏犯蠢了,開始明着闖禍了。”
想到梅憐寶,孟景灏就頭疼,忍不住道:“你說說她都做了什麽破爛事兒,害人她又不狠害,還達不到賜毒酒白绫的地步,卻又實實在在的欺負了梅憐奴,罰跪也罰了,回頭她還找梅憐奴的事兒,耍無賴似的,怎麽就那麽野性。”
張順德偷觑一眼太子的神情,大着膽子道:“殿下,奴婢有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你也是跟着孤的老人了,有什麽就說什麽,邬彬那個老東西左一句忠言逆耳又一句忠言逆耳孤都忍了,還能因你幾句話就砍了你的狗頭不成。”
“殿下胸襟廣闊。”張順德贊頌了一句,往地上一跪便小心翼翼開口道:“殿下,那奴婢就直說了。先皇後去的早,聖上與先皇後情深,不忍将您送給旁的嫔妃撫養怕委屈了您,便親自養育,您從襁褓開始又受封太子之位,身邊日日陪伴的不是我等唯唯諾諾的奴才,便是下臣們精挑細選上來的伴讀以及太傅等年長的大臣,聖上教您為君之道,太傅等教您學問,然而對于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您實是缺乏了些了解的。
梅氏姐妹,之前的姐妹情深也可能只是裝出來的,而現在的交惡,往後也不一定姐妹不會和好。”
張順德心裏有些打鼓,不禁想到,這沒有母親的到底是有所缺失。
孟景灏沉默下來,靠向背後那一摞書籍,“你接着說,今日無論你說什麽都恕你無罪。”
“是。”張順德又往孟景灏身邊移了移,微擡眼看着這個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太子,一片忠心,“咱們後院妃妾之間的這點子事兒還只是次要,一切有太子妃在就不會出太大的問題。而沒有母親對殿下您最大的危害來自那些長成的皇子們的母妃,枕頭風的厲害不可小觑。近年來殿下的處境越發微妙,好在殿下一向仁善孝順,聖上對殿下信任有加,但若有一日聖上不再信任殿下呢?”
後面的話就不用再說了,他的眼界畢竟有限,殿下會想的更多的。
“女人……”孟景灏真正開始琢磨起女人來。他自小在宮裏長大,後妃那些勾心鬥角他都有所耳聞,可耳聞歸耳聞,卻還是不夠有切身體會,他被父皇保護的很好,從沒有切身體會過那些危害,又怎會真正的重視起來。
“你說的很好,孤有賞,去孤的私庫挑一件東西吧。”對于忠心之人,孟景灏從不吝啬獎賞。
“謝殿下賞。”張順德高興起來,自覺将暮雲齋遷錯人之事抹平了。
孟景灏頭枕着手躺了下來,望着房頂所繪騰雲駕霧的龍想事情。
張順德有一點說錯了,父皇對他的信任已不如從前他還小的時候了。
記得有一次,他親自端了茶給父皇,而父皇笑着誇他孝順,開始考校他的學問,随口問了幾句後,最終卻沒碰那杯茶,當時他以為是父皇不渴,而現在他卻發現,也許不是不渴,而是對他這個長的人高馬大又年輕力壯的兒子生了防備之心。
可悲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父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他有防備之心的。
但那是父皇啊,對他有生養之恩的親生父親,他們身體裏流着一樣的血。
一樣的血……
孟景灏忽然蓋住了眼睛,遮去了頭頂那條栩栩如生的四爪飛龍。
正因為流着同樣的血啊。
所以他的兄弟們都那麽積極的想把他拉下去。
而坐在上面的父皇卻又怕他過早的想爬上去。
從小就知道将來是要做皇帝的,所以從來都覺得那個位置是自己的,等到父皇薨逝,自然而然自己會坐上去,從沒想過要……
太傅說天家無父子,他曾經還義正言辭的反駁了回去,就拿他和父皇之間的父子之情來反駁的,當時太傅是怎樣的表情來着?
仿佛沉默了起來,涉及到父皇,身為臣子的太傅所以沉默了嗎?
張順德有一句說對了,他的處境越來越微妙了,而父皇看起來還能活幾十年的樣子,而兄弟們卻都在六部站穩了腳跟,有了自己的勢力。
孟景灏猛的坐了起來,雙目瞳孔驟縮。
兄弟們在六部,他有詹事府,父皇玩的一手好權衡!
卻原來……
卻原來父皇連怎麽防範他都想到了。
“轟隆!”
仿佛是書籍坍塌的聲音,張順德邁進來的腳步一頓,慌忙小跑進來,“殿下發生了何事?”
掀開灰鼠帳子一瞧,只見炕桌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書架倒地,博古架上的瓷器碎的碎,破的破,像是大地震了似的。
而殿下的表情……很猙獰。
張順德吓的失了聲兒。
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我讓你重新查梅家你查的怎麽樣了?”孟景灏踹一腳擋路的桌面,冷臉走向張順德。
張順德慌忙道:“因殿下有令連梅家怎麽用飯都要弄清楚,就、就……”
“查了多少先拿來。”
“是。”張順德趕忙跑出去。
梨園。
因有福順事先打點過,故梅憐寶住進來後一切都還好,而她一來就和藍笙鬥舞,非但沒讓這些舞姬們反感,還受到了她們熱情的歡迎。
這其中緣故梅憐寶深知,梨園姬自來卑賤,不但別人這麽認為,梨園姬們本身也這麽認為,而她們又還有傲氣,就尤其厭惡那些看不起她們的人,而她一來就先鬥舞,又是從內院出來的,從沒看不起她們,自然被她們認作了知己。
木室門緊閉,隔絕了外頭梨園姬們好奇的窺探。
室內,梅憐寶置了一張黒木案幾,幾上放着一套完整的烹茶用具,彼時水開,頂的壺蓋汩汩往外冒煙氣。
用布包着銅把手,梅憐寶開始熟練的烹茶。
這一套下來如行雲流水,妩娘暗自點頭,只是她心中覺得有點怪異,以前也有因犯了錯被貶到梨園的女子,只是那些女子都是宮女之流,從沒有太子的妃妾被貶來梨園的,太子的女人,弄死了也不會給別的臭男人糟蹋,那是對太子的不敬。
眼前這位,入府之初她就耳聞有位新姬要來,她已經做好了接收的準備,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便以為是自己弄錯了,卻不想到底是被送了來,聽聞還是給太子侍過寝的。
妩娘便覺有些棘手了,梨園姬會被安排陪客或陪詹事府的一些官員,那眼前這位到底要怎麽使喚?
讓太子的女子去給別人糟蹋?若太子反悔了,她豈不是要不得好死?
好不容易從梨園姬做到梨園的掌事兒,她可不想被連累死,還是再确定一回。
“妩娘請用。”
“不忙。”妩娘打量着梅憐寶,試探道:“姑娘如此相貌,本該被太子愛不釋手才是,怎麽就到了這步境地?是侍寝時服侍的不好嗎?”
“我服侍的很好,一夜好幾次呢,都把我弄疼了。”梅憐寶冷哼,露出一個很鄙視太子的表情。
妩娘整個人都不大好了,看着梅憐寶,眼神都裂了似的,天啊,她只是想知道這位有沒有被寵幸過罷了,這位怎麽把細節都交待了。
“轟”的一下子整個身子都燒了起來,妩娘滿臉通紅。
“你怎麽了?”梅憐寶眨巴一下大眼睛,奇怪的看着妩娘。
“……呵呵,無事。咳,咳咳,那您怎麽被送到我們梨園來了?”
“不知道,也許是那個賤人腦袋被門夾了,但我覺得他是惱羞成怒。”梅憐寶還是覺得孟景灏忽然貶她是因為她打了他,還是在那種時刻,身為男人犯了羞恥心了,今兒中午忽的想起來,這才秋後算賬的。
“但是我還會回去的。”梅憐寶堅定的看着妩娘。
那個賤人……那個賤人……她在罵誰?!
妩娘的腦袋都僵掉了,木木的看着梅憐寶。她懂了,她完全懂了,這位和太子在鬧別扭,而且是因為床榻上的不和諧,太子需求太大,這位承受不住就鬧崩了,于是太子一氣之下把這位貶到了梨園,那麽太子的用意就很明顯了。
梨園姬們都跟着嬷嬷學過房中術,太子大概是想讓這位過來學習或者探讨一下?
梅憐寶看着把自己繃直的妩娘,用手在她眼前揮揮,“妩娘,你身子不舒服嗎?”精神看起來不是太好的樣子。
妩娘立馬恭敬了很多,微微躬身,謙卑的道:“姑娘,您有什麽吩咐嗎?”
呃……怎麽突然這麽客氣,記得上輩子妩娘不是這麽好脾氣的人啊,她的一手藤鞭揮舞的厲害着呢。
梅憐寶也趕緊謙卑起來,跟着躬身,妩娘一看,跟進把身子躬的更低了,梅憐寶大驚,這是要做什麽,妩娘出了新花招折騰新姬嗎?趕緊再跟着壓低,奈何她胸前的兩個雪球有點大,這馬上馬上就要觸地了啊。
妩娘又驚又佩服,心想:那麽受寵還對她這個梨園老姬這麽客氣,真是個好品性的孩子,于是待梅憐寶更恭敬了。
梅憐寶的雪球已經壓變形了,暗自唾棄梨園這種仿唐跪坐的習慣,于是兩個人就這麽貼着光滑的木質地面說話,都不敢亂動。
“姑娘,您還缺什麽嗎,妩娘會盡可能的和長史大人協商,讓長史大人給您置辦過來,我們梨園都是跪坐,您若不習慣的話……”
梅憐寶趕緊道:“妩娘,我想編一支群舞,能讓姑娘們幫我嗎?您也看到了我跳舞很好的,我……”
梅憐寶準備了很多話想說服妩娘,卻都沒來得及說。
“好的,好的,姑娘您盡可能吩咐就好,梨園姬都會配合您的,請放心。”妩娘心想,果然,這位只是來梨園學習那方面技藝的。
這麽容易?!
梅憐寶震驚的看着妩娘,心想:妩娘你怎麽了?你上輩子不是這樣的好脾氣啊。
看着梅憐寶震驚的表情,妩娘緩緩直起腰,微笑着點頭,“是的,妩娘都已經知道了,您放心,妩娘會把經驗最豐富的藍笙和浮葉調過來,親自向您教授,如果您信得過妩娘,妩娘也可以教授您一些淺薄的技藝。”
梅憐寶大喜,“我知道藍笙的舞技是最好的,有她幫我,我想編的這支舞會更好的。”
妩娘暗嘆,果然如此。
便微笑着點頭附和,“是的,沒有錯,藍笙的‘武技’是最好的,因為藍笙的身段婀娜多姿,舞也跳的最好。”
梅憐寶猛點頭,“是的、是的。”她上輩子就知道看藍笙跳舞就是一種享受。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妩娘告罪一聲,起身開門。
“姑姑,林側妃讓人來傳喚梅姑娘。”
至此,妩娘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忙對梅憐寶道:“那就不耽誤您了,您請自便就是。”
“妩娘你太好了。”梅憐寶驚喜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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