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1)
她這話是情急之下出口,顏玦聞言腳步果然微微頓住。
沈瑩看着他僵直的背脊,心裏雖然不願意承認,卻忍不住悲涼地想果然唯有杜若才能讓他在乎。
顏玦轉頭,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問:“你有她的消息?”與其說是期望她的答案,更像是在探究她這話的真假。
沈瑩目光游移了下,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盡管她在顏玦面前從來都沒有尊嚴可言,她說:“我之前見過她。”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似有些不甘心,卻又別無選擇,誰讓唯有杜若可以牽動這個男人的心思呢,便深吸了口氣,道:“她現在在——”
“不必了,她既然不想回來,我也不想知道。”
那個地點仿佛即将脫口而出,卻被他驟然打斷。沈瑩有些詫異地看向他,顏玦的頭轉向包廂的門口。他背對着她,所以沈瑩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她想他的內心一定不會像他的背影看起來那樣平靜。
“她不是不想回來,你訂婚的時候她回來過,只是剛下飛機就被人押了回去。”沈瑩替杜若辯解。
這無疑是一記猛藥,顏玦聞言果然驟然再次看向她,沈瑩勇敢回視。
話不必多說,她想他知道這些都是誰幹的……
——分隔線——
彼時,盛夏在顏玦出門後也離開了公寓。驅車開到謝薔薇樓下,輕聲打開門,這丫頭果然又在補眠。餐桌上吃完的方便面桶都還沒有收,可見其真的很累。
包包放在沙發上,她動手将方便桶收了,順便将水槽裏的碗洗幹淨,然後便開始收拾客廳的茶幾、沙發,卻在縫隙裏摸到一個藥瓶。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卻只來得及分辯上面印了些外文就被一只手奪了過去。側目,便見謝薔薇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邊。
“吵醒你了?”盛夏問。
謝薔薇搖頭,不過還是一臉沒睡醒的模樣,坐下來問:“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你家顏少呢?”
“他有應酬。”盛夏回答,然後目光猶落在她手裏的藥瓶上,關心地問:“你生病了?”
謝薔薇仿佛這時才注意到自己手裏還拿着藥瓶似的,狀似無意地睨了一眼,說:“可能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晦氣。”說着便将藥扔進了垃圾桶內。
盛夏瞧了那個藥瓶一眼,又看向謝薔薇,仿佛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麽。
謝薔薇顯然很困,頭歪在沙發靠背上又要睡着的模樣。她臉色蒼白,眼睑下帶着青色的痕跡,看起來精神很不好,仿佛體力透支。
“薔薇,我給你換個工作吧。”盛夏說。
她不直接勸她別再去夜場上班,但是她想給她換個高薪又不那麽累的工作。她想謝薔薇如果單是因為缺錢,那麽她就不必那麽辛苦了。
“為什麽?”謝薔薇問,眼睛都沒睜開,口齒含糊地問。
盛夏看着她,目光裏含的愧疚更濃,卻道:“心疼你不行嗎?”謝薔薇先前租住的那間出租房因自己才失火,她不是怕承擔責任,也不是不能面對謝薔薇,只是怕說出來她會為自己擔心。
“謝謝關心。”她沒什麽誠意地拍拍她繼續睡着,顯然并沒有放在心上。
盛夏見狀還想說什麽,身上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她看了一眼是顏意,雖有點意外還是接了起來:“小意?”
“嫂子,你現在在哪?”顏意壓低的聲音傳來。
盛夏看了謝薔薇一眼,她仿佛又睡着了,便走到陽臺上,回答:“我在朋友家裏。”
“我在聖亞光,你能不能來一趟?”顏意問,仿佛頗有點着急。
因此盛夏也沒問什麽事,便回答:“好。”
她從陽臺出來,拍了拍謝薔薇說:“你困就回床上去睡,飯已經煮上了,你醒來吃正好,我出去一趟大概今天不會再回來了。”
“嗯。”謝薔薇應。
她便拎了包匆匆離去。
紅色的法拉利小跑離開謝薔薇的樓下,漸漸駛進市中心,最後在顏意說的聖亞光停下來。這是一家檔次很高的咖啡館,高跟鞋踩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她的身影一出現便引來很多人的側目。
“親愛的,這裏。”顏意站在窗邊揚聲招呼,更是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盛夏見她今天穿了件寶藍色,垂墜感極好的長裙,臉上也化了精致的妝,看起來端莊優雅,可謂盛裝出席,不免有點意外。再瞧她對面好像還坐了個年輕英俊的男士,一時又有點疑惑。
她剛剛走近,顏意便迫不及待地挽住她的手臂拽至自己的身邊,說:“介紹一下,高成軒,盛夏。”
年輕男子起身,很有禮貌地向盛夏伸出手,說:“你好。”
男人很高,身上穿着很得體的手工西裝,長相俊美自不必說。其實有些人不用多說話,單是站在那裏,從衣着、氣度便可以讓人判斷出他的出身不凡,更何況他雖看似溫和,那淬笑的眼眸中卻很沉着。
“你好。”盛夏伸手,中途卻被顏意抓住,她有些詫異地看向顏意。
顏意有點心虛,故意不看她,然後對那個名為高成軒的男人說:“握手就免了吧,我會吃醋。”
她這話雖然是對高成軒說的,但是盛夏心裏卻升起一股特怪異的感覺。怎麽好像自己是她的戀人似的?而那個高成軒則是被打發的人?
高成軒看着盛夏,也僅是有禮貌眼眸含笑,未曾多言,模樣極有風度。
顏意心裏卻在泛嘀咕,這人到底識不識相?怎麽還不走?
“親愛的,你給你要了一杯最喜歡的卡布奇諾。”侍者将咖啡送上,她一邊給盛夏使眼色一邊殷勤地幫盛夏放糖、加奶,那模樣只差當場跟盛夏擁吻了。
盛夏就是再遲鈍也知道顏意搞什麽把戲了,忍住撫額的站動,心裏卻不得不佩服顏意的腦洞大開。這丫頭不是學醫的嗎?怎麽像是看多了網絡上那些重口味的小說?
這邊顏意極力表演,盛夏未不贊稱,卻也沒有拆穿,這正各懷心思的時候,咖啡店的門再次被推開,只見管玉嬈與一位打扮時髦的貴婦走進來,且直奔她們這桌。
“媽。”盛夏驚的站起來。
“媽。”顏意站在她身邊,聲音明顯小了很多。
管玉嬈看到盛夏時有些意外,問:“你怎麽也過來了?”
盛夏看了眼顏意,她雖然是被設計的,但見小姑子這心虛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模樣,卻早就已經明白了其中緣由。
“這位是?”管玉嬈身邊的貴婦好奇地打量着盛夏。
“兒媳婦盛夏,女兒顏意。”管玉嬈對女人介紹,然後看着那貴婦說:“這位是高夫人。”然後才想起忽略了另一個主角,看向他問:“是高成軒吧?”
“顏夫人你好。”高成軒很有禮貌地颔首,他在盛夏與顏意起身時也已經站起身。
“路上堵車所以遲到了,高先生不要見怪。”管玉嬈客氣地說。
“是我們早到,顏夫人太客氣了。再說,我媽和夫人一起進門,這麽說來我也要替她給顏小姐道個歉了。”他這樣說着将目光調向顏意。
顏意迎上他淬笑的眸子,當時真是分不清是惱是怒還是尴尬,卻只能勉強笑着維持禮貌,對高夫人說:“高夫人,你好。”
心裏卻在咒罵家裏的司機,為什麽不說這相親還有家長要在場?
管玉嬈目光在高成軒身上打量而過,仿佛很滿意,随即招呼道:“大家都坐。”
于是衆人紛紛落坐,高成軒與其母坐在一邊,由于顏意一直拉着盛夏,反而管玉嬈坐了過道這面。
标準的相親場面,雙方自然少不得一些客套話,無非就是你誇誇我女兒,然後再在對方誇自家子女時謙虛一下,我稱贊下你兒子這般活躍氣氛。
既然高成軒能給顏意介紹,家世自然不會差。高家成員幾乎全部從政,所以在京地位非凡,高成軒還年輕,剛從國外進修回來,前途可謂不可限量。而顏意雖然身為顏家大小姐,但興趣不在顏氏,醫生的職業卻令高家十分滿意。
顏高兩家分別在南北兩方舉足輕重,顏意不參與家族事業便少了很多牽絆。因為他們需要的只是聯姻這樣的紐帶所帶來的前景。
高成軒雖然受了多年西方的教育,但不愧是從政的家庭長大,言談之間對國內局勢了如指掌,看待商界的事也頗有自己的一番見解。他雖然年輕但沉穩持重,這讓管玉嬈心裏更為滿意。
大家漸漸熟悉後,話題也便挑了輕松了一些。唯一不輕松的大概就只有顏意,尤其高成軒問及盛夏盛氏現在的運營狀況時,這明擺着他就是早就知道盛夏這個人。轉念想想也對,前些日子的報紙全E市都看到了。只有她以為他是外地人,又從政,應該不會關注這些娛樂新聞才心存僥幸,此時已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擡眼,他淬笑的眸子正“溫柔”地看着自己。顏意只要想到他是明明了然于胸,卻在不動聲色地看她的表演,怕是心裏早就樂開了花吧?心裏就騰地升起一股火氣。
可惡!
這咖啡喝的時間有些久,身為電燈炮的她們忙着撤退,留給年輕人獨處的空間。管玉嬈送走了高夫人,轉眼就只剩下她與盛夏。
“媽,今天的事——”
“我知道與你無關,都是小意調皮。”管玉嬈拍拍她的手說。
盛夏是聰明人,不可能跟顏意一樣不知輕重。
盛夏咬唇,她開始時不知情況,但是後來她不說話并不代表贊成,猶豫了下,她說:“媽,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豪門千金都需要用聯姻的方式來終結自己的單身,但顏家到今時今日的地位,應該不需要犧牲顏意的幸福來獲得任何助力了吧?”
管玉嬈聞言有點意外地看着她,問:“你想說什麽?”
“媽,顏意其實還小,甚至都沒有正式畢業,你何必着急她的婚事?”她其實知道自己沒有什麽立場說這些,但是顏意起初想要利用自己打發高成軒,便說明她并不滿意今天這樣的相親。
顏家在E市的地位,可以用一家獨大來形容了,且很穩固。她不知道管玉嬈與顏正宏的打算,可是她心疼顏意,不想她的婚姻也淪為家族利用的工具。當然,如果顏意自己喜歡,那另當別論。
管玉嬈看着她,并沒有因為盛夏質疑自己而生氣。而是突然揚起抹笑,道:“女兒大了父母總是會操心,我也不是着急要将她嫁出去,有合适的人就想着給她介紹,最好能工作之餘談一場戀愛。”
當然,前提是這個男人的品行一定要好。
顏意的性格開朗沒錯,但是出生在顏家這樣的家族,其實很少會有真正知心的朋友。經盛夏這樣一說,她也在反思是不是她的表達哪裏讓顏意誤會了,那丫頭才将盛夏喊來,折騰出這許多事來。
盛夏聞言,便知道自己倒是自己誤會了,想到自己之前的言詞,臉上顯出些尴尬。
管玉嬈卻不在意,拉着她上了自己的車子說:“小意去約會了,老宅裏就我自己,陪我過去吃頓晚飯吧。”
盛夏點頭。
兩人回到老宅時,飯菜都已經備妥。因為就她們兩人吃飯,菜品不多卻很精細順口。管玉嬈的性格不是特別鬧的那種,但她思想前衛,又不固執己見地将自己的思想強加給別人,甚至是晚輩,所以跟也相觸起來其實很輕松,更不會讓人覺得因拘束而冷場。
兩人一邊低聲說着話一邊用餐,別墅的門突然被人由外推開。
“顏少。”傭人高揚的聲音顯示着她的驚訝,于是兩人同時轉頭,便見顏玦已經走了進來。
管玉嬈顯然更為意外一些,以至于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動作太過突兀,盛夏微微驚訝地看向她。而顏玦的神色卻并不太好,尤其他看到盛夏也坐在顏家的餐廳裏時。
盛夏敏感地感到他的視線,轉頭,兩人視線相接,他的眸子不止是幽深,甚至冰寒,令她心頭一凜,不由怔然。
“顏少還沒吃飯吧?趕快坐下,我這就是去拿再那副碗筷。”可能他真的太久沒有回家了,以至于連剛從廚房裏端湯出來的傭人看到他都十分激動,并沒有察覺到氣氛不對。放下湯後就自顧自地說着,完全忘了分寸。
顏玦的眼睛始終都沒有離開盛夏,就在她蹙眉想着自己到底有什麽地方做錯時,他已經緩步走過來,并拉她旁邊的椅子坐下。
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很濃,令人無法忽略。而她也沒有忽略的意思,只是想問明白,又礙于管玉嬈在場。
她此時情緒仿佛已經平複,也不動聲色地重新坐下來,母子相對,顏玦的臉色也沒有收斂一些。盛夏蹙眉,覺得這氣氛太過詭異。
三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傭人拿了一副新的餐具擺到顏玦面前,然後又說:“我已經吩咐廚房做了顏少喜歡的牛腩,不過還需要些時候,你先吃點別的。”那說話的口吻完全就不是一個傭人該有的,反而像看來了離開很久而忽然歸家的兒女。說完仿佛才意識到自己太激動失了分寸,看着管玉嬈說:“夫人,抱歉。”
她能在這時候這麽熱絡,不顧及身份說話的人,管玉嬈又怎麽可能真的怪罪她?
管玉嬈其實心裏很感激,因為她對顏玦有太多的母愛都已經沒有出口表達。若非是她,他們這對母子還不知道怎樣尴尬,便狀似無意地笑了笑,說:“那就罰你把今晚的碗都洗了。”
“沒問題。”傭人依舊笑逐顏開,爽快地答應,然後殷勤地動手夾了顏玦喜歡的菜放到他面前。
顏玦臉上的表情仿佛緩了一些,道:“謝謝方姨。”
“跟我客氣什麽。”傭人很是欣慰的模樣。
這頓飯的氣氛因為顏玦的加入而變化,就這麽沉默地直到吃完,之後管玉嬈說累了先回房躺一會兒,顏玦見狀便也跟上去,只是經過盛夏的身邊,說:“等我一起回去。”聲音微沉,頗有點要算帳的意思。
盛夏自認最近真沒有做過得罪過他的事,但他今晚明顯十分不愉快,且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又明擺着與她或管玉嬈有關。
看着他進入二樓,她想難道自己是被遷怒?
“少奶奶,吃點水果吧。”方姨端了新切的水果走過來招呼。
“謝謝方姨。”盛夏微微颔首,走過去。
彼時,顏家別墅的樓上,管玉嬈進入卧室後并沒有急着換衣服,而是站在了窗邊等待,直到房門被推開,果然見顏玦走進來。
兩人隔着卧室天花板上散發出來的燈光相望,顏玦很獨立,自上小學開始就很少再進父母的房間。這是他自發生了綁架事件後,杜若離開,他第一次進家門,更是第一次進管玉嬈的房間。只是兩人均熟知對方習性,完全不可能像別的母子那般感性,也沒有諸多迂回。
他直言說:“我今天見過沈瑩。”
“哦?”管玉嬈發出一個單音,仿佛只是問他跟自己說這個做什麽?神色間并看不出任何心虛或驚訝,也或者可以說,她根本就有恃無恐。
“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說的?”顏玦對于母親的态度很不滿。
“你想聽什麽?”管玉嬈反問,然後道:“沒錯,是我讓人把她送出E市的,這她應該迫不及待跟你說了,還問一遍做什麽?”管玉嬈大方承認。
顏玦看着管玉嬈,在小時候的他眼中,母親雖然強勢,卻總會給他和顏意最大的限度的空間,極少幹預他們,哪怕是生活上的小細節,更何況是交友這樣的事。可是曾幾何時起管玉嬈就變了,不止是阻止他與杜若,甚至已經左右了他的婚姻。
他唇動了動,其實想要問這件事盛夏有沒有參與,卻不知為何突然不願意去面對那個答案。
“那麽杜若呢?”他換了一個問題,也是他今天憤怒的源頭。他目光一瞬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母親,說:“她在我訂婚的時候回來過。”
“我不知道。”管玉嬈坐到窗邊的咖啡椅上,端起一杯清水輕啜。
她那樣淡定,在別人看來或許察覺不到什麽。但是如果對方是顏玦,他還是看出了她的逃避。可是他既然問出來,就不會允許。
顏玦說:“我回家之前,剛去航空局走了一趟。”他方知道原來這幾年來,杜若早已成為航空局一個敏感的名字。
為了阻止他們,他媽真可謂是費盡心機。
管玉嬈聞言,臉色果然一下子變的不好。她的目光與顏玦的目光相對,那湛黑的眸子裏露出一直以來隐忍的憎惡神色。
其實顏玦也不明白,杜家以前在這E市可以與顏家并駕齊驅,哪怕一昔落敗,就算不看往日交情,就說他媽好歹也算是看着杜若長大的,何至于如此?
當年杜夫人與管玉嬈是閨蜜,兩家的感情真的很好,顏玦因此與杜家兄妹(杜少擎、杜若)一起長大,那感情甚至比現在的陸江還要好。若非後來發生那場綁架,若非杜少擎死于非命,他應該與杜若早就結婚生子,最好的兄弟杜少擎也會成為他的大舅子。但事實難料……顏玦這些年都不願意去回想那一幕,因為每想一次都會感覺到撕心裂肺。
管玉嬈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又想到了那段慘痛的經歷,不由上前,撫住他的肩膀說:“阿玦,那不是你的錯。”
“那是誰的錯?”顏玦看着她問,聲音裏帶着難以自制的痛苦,以及怨恨。
這段往事沉寂太久,管玉嬈并不想在今晚提及,因為沒有結果,只會加深自己與顏玦的嫌隙,所以她選擇避開,只道:“阿玦,人不可能永遠活的回憶裏。想想你現在的未婚妻盛夏,你真的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麽了嗎?”
對于兒子她不會疾言厲色,但是她的話往往能最精準地刺到他的心坎上。
顏玦聞言,面色果然微怔。
他最初過來是為了質問母親,可是直到此刻他才恍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漸漸失去了立場……
盛夏不知道他們母子說了什麽,反正顏玦下來的時候臉色依舊不好。從顏家出來時,方姨盡量一再挽留,他還是帶盛夏離開了老宅,且鑰匙直接扔開盛夏讓她開車。
邁巴赫由粟山開下去一直到市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盛夏心思通透,從他回到顏家老宅的那一刻起,她便隐約感到他情緒不穩。尤其是他初見她坐在客廳的那一眼,情緒太過明顯。
不過他不說話,她也不會主動去往槍口上撞。兩人由電梯出來走在門口,他在前面輸了密碼進門,盛夏緊随其後,卻被他猛然推在了牆上。接着眼前陰影下壓,唇便被他堵住。他的臉色仍有些沉,那吻卻更像是透露出一絲惱意,所以唇齒死死糾纏,狂烈的幾乎要奪去她的呼吸一般,然後他的手也順勢滑入了衣服裏。
這種事經歷過第一次,盛夏已經漸漸麻木,她雖不太熱衷,卻已懂得怎樣讓自己舒服。
顏玦睜開眼睛看她的反應,身下的女人很乖順地倚在牆上,她沒有反抗,反而很乖順地任他予取予求。那清麗的模樣映在他的眼中,顏玦腦中卻閃過初見她時的張狂、果勇,耍小心機時的狡黠,拒絕自己撐起盛氏時的固執和堅韌。她有很多面,每一面都因所處的環境、時宜不同而變幻,卻都十分深刻而鮮明。此時,他反倒不知這些面貌是她原本如此,還是早有預謀。
好吧,他不否認自己已經淪陷,他現在懷疑的是他是不是在她刻意營造的假象裏淪陷。而她明顯不愛自己,又到底是為了什麽才這般用盡心計?
盛氏?
四片溫熱的唇還粘在一起,吻卻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盛夏睜開眼睛,正對上他幽深的眼眸。
顏玦的手慢慢托住她的臉頰,拇指在細膩的肌膚上摩擦,喃喃問:“盛夏,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她的眸子裏滿是不解,模樣顯的那樣清純無辜。
顏玦卻覺得他無法去面對那雙眸子,她只會更擾亂他的心神,讓他無法去冷靜思考。此時他看着衣衫淩亂的她,也已經不想去思考,抱起她,壓在卧室的床上……
這一夜的顏玦折騰的異常厲害,仿佛帶着某種情緒似的,逼她回應自己,每每非要看到她崩潰失控才肯罷休。盛夏是真的累了,最後怎麽睡過去的都不知道,再醒來時外面天色已經大亮,而她還卧在顏玦的懷裏。只是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好似拆了重組過。沉穩的呼吸拂在頸間,表明着身側的男人仍然睡的很熟。
他也是累了,只是不知昨晚發什麽神經。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到了中午,肚子咕咕叫着,原來自己是被餓醒的。放輕動作由他懷裏挪出來,然後出了房間。
整個家靜悄悄,餐桌上擺着做好的早餐,說明玉嫂早上已經來過。客廳的他們昨晚丢的衣服也已經收拾幹淨,她臉一下子紅起來。
走到冰箱裏拿出牛奶倒了一杯,放到微波爐裏加熱,喝完終于舒服了一點,然後才決定做午餐。她手藝不算很好,但勉強能吃,簡單的三菜一湯出爐,米飯也已經熟了。拿了碗盛米飯的時候,似有感應地擡頭,便意外撞進了顏玦的眼眸裏。
他也不知何時起的床,身上披着浴袍,發尖還有水珠,應該是剛剛沐浴過,就倚在廚房的門口看着她,只是不知瞧了多久。
“吃飯吧。”盛夏端了米飯放到桌上。
顏玦微微颔首,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
桌上菜品齊全,只差兩套餐具,盛夏見狀,心裏嘆道真是個大少爺,然後轉身回廚房拿了兩套出來。
顏玦這人平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根本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尤其今天的這飯蒸的硬了,他都沒嫌棄地吃下去,已經是給了很大的面子。
盛夏本來想問他昨晚到底怎麽回事,總覺得自己無端承受他的怒氣挺冤的,但他身上的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他接了電話離開餐桌,最後出了門,都沒有給她機會……
——分隔線——
那天之後,顏玦突然變得忙碌起來。而盛氏的營運漸漸上了軌道,終于可以暫時松一口氣,不止趙基俊,就連盛夏都清閑起來。除了偶爾應酬,她可以空出很多時間準時上、下班。只是不知顏氏是不是最近着手那個項目的緣故,顏玦卻不像平時那般準時回家。
雖然他什麽都不說,但她還敏感地察覺到兩人之間從那天開始已有些不同。尤其比之之前他對自己表現的如饑似渴,到現在仿似對她的身體出已經不太熱衷。也說不上失落,只是兩人之間突然由熱轉冷,她其實還是有點不适應。不過她想着遲早都是要解除婚約的,這樣離她期望的日子應該已經不遠了,便也坦然。
這天顏玦又沒回來,偏玉嫂又燒了一大桌子菜,偌大的桌上卻唯有自己,突然就沒了胃口。拍拍臉,她對自己說:“盛夏,你不能這樣。”将自己過成一個怨婦,絕對不是她的風格。于是她上樓換了件衣服出門,其實她身邊的朋友真不多,想來想去便開着她的法拉利小跑來到了謝薔薇打工的那家夜場。
之前她提過多次給謝薔薇換個崗位,那丫頭大學畢業,管理能力也不一般,完全可以調來做自己的秘書或者別的工作,輕松又高薪,她對她還比較信任,沒有什麽比這個更兩全齊美了,但還是遭到了拒絕。
車子停在門口,還未進門就能聽到裏面傳來震耳欲聾的音響聲。
這丫頭比她還倔,唉!
進了酒吧,一樓她是不能待的,畢竟魚龍混雜容易招惹是非,便要了二樓一個位置。樓上居高臨下的地勢很好,座位與座位之間又都隔着,空間絕對隐秘。她給了小費,請侍者喊了謝薔薇過來。
她這個位置很好,可以将一樓盡收眼底,尤其是舞臺上的表演。此時正有兩個鋼管女郞跳着火辣的舞蹈,現場氣氛很是熱鬧。
“盛夏?”謝薔薇過來看到她還是有些詫異。
“我在家閑的沒事,出來散散心。”盛夏直言。
“你家顏少呢?”兩人發生關系後,她見過顏玦一次,雖然不需要過多的語言,她也看出那是位霸道,占有欲很強的主兒,怎麽可能大半夜放任盛夏自己跑到酒吧來玩?
“忙吧。”盛夏并不在意地回答,倒了杯酒遞給她。
謝薔薇推開,說:“我在工作。”然後目光望向她,因為感覺到她情緒好像有點低落。
這時一樓的震耳的音樂突然停了,兩人都好奇地将眸子轉過去,然後便看到了一個女人哭着拽住男人的衣角,兩人拉拉扯扯成為了焦點。
盛夏本來沒有在意,但這樣看過去卻突然覺得那男人有點眼熟,好像在上次與顏玦吃飯時見過。
“商家的公子爺。”謝薔薇說。
盛夏驚訝于她說話的口吻,有點冷漠。
謝薔薇苦笑了下,解釋說:“這種事在這地方見得多了,也就慢慢麻木了。”接着又道:“這男人不管有沒有錢,都一個樣兒,喜歡的時候怎麽都成,但真等到得到了,新鮮勁過了,就完全變了個樣兒。”她嘴哝了哝樓下正鬧的不可開交的兩人,說:“樓下那對,男的為了讨女人歡心,特意跑到國外拍賣會上花了幾百萬拍了條項鏈回來,結果兩星期不到就另結了新歡。”
盛夏聞言沒發表什麽,只輕啜了口杯子裏的酒,與別人一樣看着熱鬧。但樓下的那場鬧劇也沒有維持幾分鐘,女人就被拖了出去,男人帶着另一個女人離開,樓下又恢複了正常。
“我要去幹活了,一會過來陪你。”謝薔薇說。
盛夏微微點頭,說:“不用管我。”她就是閑的無聊來消遣的。
一個人如果寂寞,即便身處熱鬧的地方依舊寂寞,連帶的那酒失了味道。她一杯都沒有喝完就失了胃口,而謝薔薇一直很忙,她便就這樣離開了酒吧。
她也不知道去哪,但是就是不想那麽早回公寓。車速調的很慢,就那樣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轉着,且特意降下車窗子,讓晚上微涼的風吹進來。
經過十字路時正好遇到紅燈,她便踩了剎車等待。這地段正是繁華鬧市,身後的車子很快排成的長龍,臨近廣場,所以人行道上來人來人往。有個衣衫褴褛的經過她的車旁,手突然從車窗伸進來。
“啊——”注意力在信號燈上的盛夏吓了一跳,接着她便發現自己放在副駕的包包不見了。
“站住,抓小偷。”盛夏開門下車,一邊喊着一邊朝那個身形矯健的人影追去。
小偷狡猾的很,專往人多的地方鑽,而現在的人又大多冷漠,居然沒有一個人出手幫忙。她追了沒多久,便已不見那人蹤影,只留她氣喘籲籲地站在廣場上,且很多人都瞧着她。
盛夏知道自己那包估計是找不回來了,心情郁悶地轉身往回走,目光掠過某間店內,便就那樣好巧不巧的看到了顏玦與沈瑩的身影。餐廳在二樓,室內燈光明亮,所以很清晰地映出窗邊的兩人。她怔怔看着,不知顏玦是否有感應,仿似也突然往她這邊看過來。
明明就是晚上,廣場上人流擁擠,明明她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沒有注意自己,她卻是心裏莫名一慌,轉身就走。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她不曾回頭,腳下步子卻不受控制地越來越急,直到邁下路牙時差點與人相撞。腳下一沉,鞋跟就卡在了下水道的水槽裏。
人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倒黴了喝口涼水都塞牙,她試着動了動,鞋跟的漆都掉了,居然卡在原地半點都不動了。這時她不由想到鞋跟已經不是第一次拖她後腿,心裏更加氣惱。
光腳從鞋裏抽出來,踮着腳正想彎腰去拔,一只男人的手掌卻在這時創先伸了過去,輕易便将她的鞋子拿了出來。
顏玦!
兩人在霓虹絢爛的街頭相望,她單腳落地,而他手上拿着一只不合适宜的女人高跟鞋,尤其那鞋子斷了的跟随着他手裏的動作晃着,未免有些滑稽。
那一刻盛夏心頭浮起一抹狼狽,以及惱羞,轉身便要走,手臂卻被他一把扯住。盛夏腳下是尖細的高跟鞋,可見一只腳支撐其實很辛苦,于是就這樣撞進了他的懷裏。
“慌什麽?”他的問話由頭頂響起。
盛夏仰頭看他,臉上更是尴尬。
雨仿佛越下越大,他幹脆抱起她,然後往旁邊的公交車站牌處走去。
時間有些晚了,公交已停運,這時倒沒有人。她被放在座位上。雨水由檐上形成水流落下來如同水簾,空氣有些潮濕,且冷,他脫了自己的外套鋪在座位上讓她墊腳,自己坐在另一邊。
“大晚上的不在家裏待着,跑出來做什麽?”顏玦問。
“你呢?”她問。
顏玦看着她,仿佛想要從她的眼睛裏解讀出她的情緒。
盛夏卻突然想起什麽,叫道:“糟了,我的車。”轉頭看去,果然看到不遠處她的車子被拖走,臉上不由懊惱。
顏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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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