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祁雙哥哥
吃午飯前地毯就鋪好了,是長長的白色羊毛,踩上去暖和和的,岑漠在上面四處亂滾,滾累了才鑽進池懷霖懷裏去,看男人的相冊。
池懷霖不是個熱衷于拍照的人,旅游也只不過是出差時順帶走一走,但Omega實在是被關得太久了,不給他一點外面的東西看,老想着跑出去。
“這個是什麽?”
“薰衣草。”
“有這麽多薰衣草嗎?”
“嗯。”
“是真的花嗎?”
“對。”
“哦。”
岑漠摸着上面的照片,遲遲沒有翻去下一頁,手指在花上小心地搓着。
“喜歡麽,乖寶,”池懷霖埋首在他的頸間,細嗅了一口腺體的味道,“給你在花園裏種一點。”
岑漠這才開心地晃晃腦袋,嘴裏不住地應着,往後面翻去。
池懷霖覺得有些好笑,其他人都是看了說想去那兒,岑漠總是想要一點放在自己的小籠子裏。
像是他的世界永遠都限制在了這裏。
“乖寶。”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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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漠應着,沒轉過頭來,依舊在翻着相冊,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Alpha沒繼續說話,才緊張地轉過去:“池先生,對不起。”
“一個早上就要聽你說一百遍對不起。”
岑漠有些害怕地縮着脖子,不敢說話。
他今天早上,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
但池懷霖并沒有對他怎樣,只是玩着他的頭發,漫不經心地問着:“以前在家裏,一個人是怎麽過的?”
“看書,池先生給的書我都有認真看。”
“不是,”池懷霖自然知道他在這棟別墅裏做了什麽,“我是說,在你自己家裏。”
“哦,哦,自己家裏啊……”
岑漠眼神逐漸放空,想着他曾經的小房間。
房間很小,從一個角落出發,向左走三步,向右走四步,就到對角線的地方了,他沒有床,只有一個床墊,平時翻在牆上,可以多空出一點空間來,頂上的大燈早就壞了,也沒人修,蒙了一層厚厚的灰,窗子又不朝陽,常年陰冷着,靠一盞小臺燈在晚上必要的時候照明。
他終日無所事事地坐在窗邊,看樓下自己的兄弟姐妹或玩耍,或工作,臉上都灰撲撲的,沒人理會他。
因為他是他們家唯一的Omega,是他們家祖墳冒青煙,幾萬個Beta家庭裏出的特殊物種,分化的那天全村的人都來圍觀,父親喝着酒漲紅着臉大笑着,母親附和着拍手,村裏人對着他指指點點,而他,汗把全身的衣褲都濕透,狗一樣地趴在地上喘息。
那時候他就知道,他僅有的命運就是将來賣給有錢的Alpha,被當做生育機器還是被捧上雲端,全看他造化。
但他不是孤獨的,比如說有的時候,那個人會爬着窗子進來看他。
尤其是發情期。
家裏自然是不會給他專門登記Omega身份的,抑制劑什麽的全是奢侈品,最開始他還會求父母幫助他,後來看到他們對他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眼神後,就沒再乞求了。
的确是難看,他自己看着鏡子裏的樣子都覺得惡心,身體恬不知恥地發熱,憋不住的時候,他就随處亂蹭着,嘴裏塞着衣服,全身濕得像水裏撈上來一樣。
可還是沒用,他始終無法抑制生理上的反應,卷着被子在地上滾成一團,只讓體內的燥熱變得愈發猛烈。
“小漠。”
思緒在一片混沌裏,卻有個清澈的人聲破開迷霧,直擊他內心深處。
岑漠擡起頭,眯着眼看坐在窗子上那個逆光的人。
他想,他大概是在笑的,哪怕他多麽肮髒不堪,他都像個神聖的天使一般溫柔地笑着,招手讓他過去。
“乖寶。”
岑漠愣愣地扭過頭,脖子發出咔噠一聲,才算是拉回了思緒。
他定神看了看眼前的窗戶。
窗簾是拉上的,厚重的黑布遮擋了所有的陽光。
哪裏有什麽人坐在那兒。
“對不起,先生,”岑漠軟軟地回着話,低下了腦袋,“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有一點難過。”
池懷霖原本有些不悅,他可以放任岑漠漫無邊際的小心思,但無法容忍他這樣頻繁地走神。
可他聽見Omega這樣說着,又忍不住恻隐起來。
或許是他不該提起這樣的話題。
“別想了,都過去了。”
Alpha極其難得地放輕了語調,又揉了揉他的頭發,岑漠睜大了那雙圓溜溜的杏眼,又傻呵呵地笑了起來:“好,池先生。”
池懷霖莫名地被他這一笑笑得心情好起來,捏了捏懷裏人的臉蛋,起身挎着岑漠的細腰,帶着人去餐廳吃午飯了。
岑漠看着池懷霖摟着他的手,男人的手是修長的好看,骨節分明,指甲常年修得圓潤,摸起來也舒服。
他想起了那個熟悉的懷抱。
發情期到快要崩潰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虛虛地摟着他,牽着他的手,在耳邊默默地安撫着。
“小漠,再堅持一下,就過去了。”
他還記得那種觸感,輕柔地,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掐碎他似的。
而他靠在那個堅實的胸膛上,聲音難聽得像壞掉的收音機,仰頭看着壞掉的臺燈,根本止不住漏出眼眶的淚珠。
可他卻笑着,一遍遍地回答着:“好,祁雙哥哥。”
餐布被人抖了抖,發出聲音來,鋪在了他的膝蓋上,岑漠捏着溫熱的刀叉,試圖抓回自己的注意力。
“讓我給鋪餐巾的,你還是第一個。”池懷霖笑着彈他腦門,又在他身邊坐下,“老沈說你總是吃得很少,今天我盯着你,把碗裏的東西全吃了。”
岑漠看着眼前還滋滋作響的牛排,心裏有些不太情願,但還是乖乖地答了句。
“好,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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