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被雷劈過的小池大夫依然堅強,只是他此時形象太過狼狽,不得不遠遠的躲開了路上的人。
他回到來時路過的水潭旁邊,用這清澈的泉水打理自己。
他看着自己已被雷劈黑的臉,連忙用水洗幹淨了,但這衣服焦了,洗也沒辦法恢複原狀,他只能到最近的城市去再買一套。
太陽高高的挂在天上,池罔附近沉默片刻,“今天是三月初幾了?我……昏迷了多久?”
“今日是三月初七,未時,你昏迷了一天半。”
池罔皺着眉,盯着水潭中的自己:“誰在說話?”
而在他腦海中響起的聲音,不再是往日裏的那個冰冷的女聲。
“謝謝你将我從沉睡中喚醒,從今天開始,我将陪伴你左右。在你昏迷的時間,我進行了自我激活與安裝。池罔,很高興認識你。”
那聲音更像是一個明朗幹淨的男孩音色,那聲線還有些娃娃的奶氣,雖然起伏寡淡,但這樣溫暖的聲線,卻很容易讓人産生好感。
“檢測到兩條未執行的系統指令。”
“一,因為你為一位百歲老人延壽,扣除你一半的能量,将剩餘4%。
二,特殊任務超過時限,扣除5%的能量。剩餘值-1%,啓動抹殺程序,嘗試抹殺編號為Y000的superbug。”
池罔眯了眼睛,指尖輕輕地在掌心比劃了兩下。
男孩的小奶音停頓片刻,繼續響起:
“指令一駁回,計算邏輯有誤,判定規則等待重寫。指令二駁回,特殊任務目标人物至今未死亡,不能判定為任務失敗,不允許進行結算。”
“不符合抹殺條件,中止執行。”
池罔意外的揚起了眉毛。
男孩聲音再次出現在腦海裏:“我現在能争取到的,只有這些了。池罔,這個特殊任務,如果你沒接受還有餘地,你既然已經接了,就還是要過去救人。”
池罔淡漠道:“如果我不管呢?”
男孩的聲音居然有點為難:“你的能量不能再掉了,你需要一定的武力保護自己。”
“我不需要武功,一樣能活得很好。我以為,我這些年的經歷,已經很好地證明了一切。難道,你都沒分析我這五百年的過往?”
他沉默了一會,完全沒有察覺到池罔在時間上設下的陷阱:“比起你來說,我迫切地需要這一個任務獎勵的能量,才能讓我進行後續升級,開啓更多的功能,為你提供更全面的服務。”
池罔聽到了這麽多陌生的名詞,又遇到了一個奇怪的新系統,他看起來居然沒有絲毫的不解和好奇。
他随手撸直了自己的卷發,淡漠地問:“你有名字嗎?”
“我叫砂石。”
這叫“砂石”的小奶音,和那之前與池罔共存了七百多年的那個系統,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樣。
那個女聲油鹽不進,是個滑不留手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就連池罔這個段數的,都一樣奈何不了她,她嘴巴像緊閉的蚌殼,在朝夕相處的七百年裏,池罔在她嘴裏套出來的東西,還不如和砂石剛剛聊的短短幾句話中,得到的信息更多。
而這個砂石則是個絕對相反的存在,就像他的聲音一樣,砂石像是個容易對付的孩子,池罔幾句話,就直接摸到了他的底。
此時的砂石剛剛與池罔接觸,還沒有意識到池罔這個人的敏銳可怕。
“那麽砂石,你告訴我,你能為我帶來些什麽,才值得我為你去完成任務?”
砂石回答:“我想讓你活下去,我會盡一切努力幫助你達成這個目标。請相信我,當我恢複全功率運轉後,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池罔表現得好像暫且接受了這個回答:“記住你今天的話,走吧,你帶我過去。”
被池罔肯定後,砂石仿佛受到了鼓舞,他盡職盡責地為池罔指引起通往任務目标的方向。
砂石完全不知道,就在剛剛和池罔的第一次交鋒裏,就被他輕易掌握了節奏。
池罔走得不急不緩,甚至在傍晚時路過的小鎮裏休整了一下。
他走進一家成衣店,随便抓了一件月白色外套,結了賬後去了鎮上一家客棧投宿。
這小鎮開了兩三家客棧,但是在這個時候,池罔路過的兩家客棧居然都關門了。
北方瘟疫肆虐,人們都躲在家裏,街道上行人也不多,人們都盡量減少出行的機會,也就減少了被瘟疫感染的可能性。
都沒人了,那客棧的生意,自然就是大不如以往。
池罔找了許久,才終于找到了一家還在營業的客棧,連忙抱着新衣服進去了。
店小二看他渾身焦黑,露出十分警惕的神色,池罔頭發披下來蓋着臉,模樣鎮定自若。
他不怕丢臉,丢臉怎麽了?反正他明天就能換張臉。
池罔打賞了店小二,小二見到賞錢,多少提起了精神,按照池罔的要求,給他打來了熱水。
池罔這幾日路上奔波,早就想找機會好好清理一下自己了,等店小二出門,他就插了門,立刻脫下了一身被劈焦的衣服。
熱水溫度偏燙,池罔也不甚在意,他邁進浴桶裏坐好後,卻聽見砂石突然發聲了:“池罔……”
按照以往的經歷,當系統主動找他時,通常都是有重要的事情意外發生了。
池罔立刻停下手中動作,警覺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砂石道:“你真好看。”
池罔:“…………”
砂石的小奶音,此時聽起來黏黏糊糊的:“你身材比例太好了,平常穿那麽寬敞的衣服看不出來,現在一脫了……”
池罔語氣冷淡地打斷:“不許看,否則我立刻放棄特殊任務。”
砂石閉嘴了。
池罔簡直有點匪夷所思。
換了個系統,怎麽差這麽多?
這砂石,到底是什麽東西?偷看他洗澡不說,還會點評他衣着身材?
雖然砂石不出聲了,但是池罔總有一種有人在默默注視他的感覺,他快速洗幹淨身上被雷劈出來的焦痕,就翻出了浴桶,穿上了新買的衣服。
長長的黑發濕漉漉地垂在身前,池罔伸手碰了碰,見頭發又卷了起來。
他立刻專心致志地對付他的頭發去了。
池罔站在桶邊,把自己長發進整個打濕,用力拉直,再晾幹。
循環往複了七八次後,見自己的頭發終于軟軟地變直了,池罔長長地松了口氣。
池罔躺到了床上。
身下并不是如何柔軟精致的床榻,但是對于一個在過去的幾天中,不是睜着眼睛奔波到天亮不能睡、就是睡在冰冷冷的地上的人來說,已經是一種享受了。
池罔享過富貴,卻也耐得住艱苦清貧的行醫生活,他向來不是一個很看重身外之物的人。
他躺在床上,身體雖然有些疲憊,卻沒有感到困倦。
既然睡不着,那就做點別的事。
池罔拿出自己被水沾濕的假皮,開始用一些藥材做處理,他一心二用,出聲道:“砂石?”
砂石果然随叫随到:“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池罔語氣輕松,仿佛随意地聊起來:“為什麽跟着我的系統會突然變成了你?你又為什麽說是我喚醒了你?”
砂石頓了下,才回答了他:“我也不知道,我醒來時,便見到你在畔山墳冢處……對了,莊衍是誰?”
池罔:“……”
砂石疑惑道:“你對他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剛剛你又對我說,你活了好幾百年,那你們有再多的‘百日恩’,不也早就過期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莊衍:是的,保護期早過了,除非你再續個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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