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一束束絢爛的光,照落在了灰色的地毯上,本應該是寧靜的早上,卻有一陣陣東西雜物摔落地面的吵耳聲響起。

蘇悅睡意朦胧地睜開眼睛,一臉的困意。昨晚她在沙發上翻滾了好久,快要到半夜才入睡的。哪怕沙發再柔軟,但能睡的空間就這麽小,她現在的身形壯大,睡得太憋屈了。

聽着洗手間傳來的聲音,蘇悅往大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顯然江詞在洗手間。

她閉上了眼睛,不想管。

然而,裏面的聲響更大了。蘇悅皺了皺眉,坐起身來,穿上拖鞋往裏面走去。

“江詞,你在做……啊,你流血了。”

江詞站在洗手臺前,一身黑色的睡衣,身姿颀長,但是臉上卻不太好看。

蘇悅的睡意瞬間消去,她趕緊走到江詞身邊,看着他被刮傷,不斷滲出血的右臉,眼裏帶上了着急之色,“怎麽弄的?你趕緊出來,我給你擦藥。”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踢開跌落在腳邊的鐵架子,還有一堆的瓶瓶罐罐,蘇悅正想要伸手去牽江詞帶他出去,一瞬間,她想起了上一次何曉沁因為碰到江詞的手,一直求饒的那一幕,當時是因為何曉沁碰到了江詞的手,惹怒了江詞吧,所以她才會頭痛,聽到鈴聲。

蘇悅的手轉而拉扯上江詞黑色睡衣的衣擺,“走吧。”

客廳內很安靜。

蘇悅湊近江詞去看他的傷口,男人蒼白的臉上被劃出了将近一指長的傷口,幸虧傷口不深,只是表面的皮被刮破了,應該是旁邊的鐵架子掉下來,蹭到他了。

“你的左臉已經毀容了,難道右臉要來個對稱?”她低聲說了這麽一句,“也不怕醜死。”

江詞坐在床邊,蘇悅湊得很近,他又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眼皮懶懶地撩起,滿不在意,“反正我看不見。”醜也醜不到他的眼睛。

蘇悅一愣:“……”

她深呼吸一口氣,用棉簽小心地将他臉上的血跡拭去,然後沾了消毒藥水塗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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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感受到男人臉上的肌肉跳動了一下,蘇悅趕緊放輕了力度,還輕柔地吹了吹他的傷口。

臉上有異樣感傳來,江詞繃緊了臉。

他的臉色蒼白,現在還添了一道傷痕,顯得有幾分可憐,蘇悅上藥的動作愈發溫柔。

“你确定你會擦藥?”江詞嗤笑一聲。

這男人還好意思嫌棄她!

蘇悅瞪了他一眼,對上男人漆黑沒有任何焦距的眼睛,她又低垂下眼簾。撕開了止血貼,她直接貼在了他的傷口上。

一邊是火燒的疤痕,一邊是貼了醜醜的止血貼,這張臉真的不能看了。

“你為什麽不叫我幫你?”她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請求她幫忙的話,她會應的。

江詞轉過頭,因為蘇悅離得他很近,他鼻尖處聞到的奶香味更清晰了。

蘇悅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男人筆直的鼻梁,莫名的,她臉上有點發燙,尤其是近距離對上江詞的眼睛,哪怕知道對方看不見,她依然有種陷入無底洞的慌張感。

江詞薄唇翹起,“我叫了你十遍。不過,你睡得很沉,還打呼嚕了。”

蘇悅臉一紅,滾滾發燙。“你說謊,我睡覺從來不打呼嚕。”說完,她才反應過來,現在的身體不是她的,身體胖的人,确實容易打呼嚕。

哪怕江詞看不見,但她感覺此時自己的臉已經燒起來了。

減肥!

一定要減肥!

“我昨晚很晚才睡着的,所以睡得比較沉。”

蘇悅看了身後的大床一眼,抱怨道:“江詞,我要睡床,沙發太小了,嚴重影響我睡眠質量。”穿來前,她睡的床墊是頂級的,就連在外拍戲,酒店住宿的條件也很好,哪裏像現在這樣,只能憋屈地睡在一張沙發上。

這棟小洋樓只有兩間房間,一間是江詞這個房間,另外一間是江皓延小家夥的房間。原主厭惡江詞,自從原主嫁給江詞後,兩人從來沒有同床睡過。

記憶裏,冬天的時候,原主在沙發上睡,冷個半死。她不想這麽傻,放着舒舒服服的大床不去睡。

“你想上我的床?”江詞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止血貼,聽到蘇悅的話,他挑了挑眉,聲音冷淡。

蘇悅臉上的膚色再黑,這會兒也透出了紅意:“……”

她又深呼吸一口氣,聲音軟軟哝哝,卻帶着幾分惱意,“我們是夫妻,這床有我的一半!”什麽叫做上他的床!

江詞低嗤了一聲,“随便你,不過,你擾到我睡覺的話,我就将你丢下床!”

“才不會,我睡姿一向都很好。”蘇悅想到他剛才說的打呼嚕,她的臉又是一紅,“你擔心的話,我們可以分楚河漢界。”

江詞哼了哼,沒再回應。

今天送早餐過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傭人。

傭人拿着裝滿早餐的箱子,低着頭,畏畏怯怯地走了進房間,“江詞少爺,少夫人,早餐送來了。”

“放桌子上吧。”

蘇悅打量了一下年輕傭人,看着對方微微顫抖的手,還有那恨不得将頭低到地底下的姿态,蘇悅抿了抿唇,啧,又是一個對江詞恐懼的人。

這兩天相處下來,蘇悅因為仗着自己知道江詞什麽時候生氣,她對他的恐懼感消了大半,沒有初見的時候,那樣怕他了。

這時,江皓延抱着香菜準時出現在房間裏,香菜的身形并不小,小家夥抱着它顯然很吃力。他搖搖晃晃地走到江詞身邊,仰着小腦袋看他,大眼睛亮亮的,“爸爸,早安。”

“嗯。”江詞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

“爸爸,你的臉怎麽了?”江皓延看見江詞的臉上粘貼着止血貼,奶氣的聲音有點着急。他以前弄傷手指頭的時候用過,知道這是受傷了才會用的。

“刮了一下。”江詞毫不在意。

“爸爸痛,皓皓給你呼呼。”說着,小家夥踮着腳尖,想要湊近江詞給他呼呼。

“不用了,吃早餐吧。”江詞哪怕坐着,也很高大,小家夥那樣矮墩的小身體哪裏夠得着他?

江皓延的大眼睛裏有點失落,他點點頭,乖乖地坐到自己的專屬位置上,“好。”

蘇悅将盛好的玉米粥放在江皓延的面前,主動給小家夥打招呼,“小皓皓,早啊。”

江皓延看了一眼江詞,發現爸爸面無表情,他又看向了蘇悅,小嘴巴撅了撅,才不情不願地回道:“早。”他是有禮貌的好孩子。

蘇悅将另一碗玉米粥端到江詞的面前。

粥的香甜不斷随着熱氣散發出來,江詞皺了皺眉,冷聲道:“我的蛋糕呢?”

“什麽蛋糕?”哪有人清晨早餐吃這麽甜的?

“爸爸最喜歡吃芒果蛋糕。”江皓延小臉蛋板着,奶聲奶氣道。

皓皓也喜歡。

旁邊的傭人先是一愣,随即吓得身子直抖,她竟然……忘記拿江詞少爺最喜歡吃的蛋糕!

“江詞少爺,我……我忘記拿了,我現在立刻去廚房端來。”昨天管家還給她交待了送餐過來小洋樓這邊要注意的事項,沒有想到今天太緊張了,她竟然忘記将蛋糕也放進箱子裏。

江詞薄唇一掀,似笑非笑,“忘了拿?你的腦袋怎麽沒有忘記帶?”

年輕傭人吓得臉色煞白,“江詞少爺,對……對不起,我下次不會忘記了。”

“去管家那裏說明原因,然後收拾東西滾吧。”江詞面無表情,聲音清磁帶着冷意。

“少爺?”

傭人沒有想到因為這樣的小事,江詞就要辭退自己,她着急了,畢竟哪怕是在江家做傭人,拿到的薪酬比外面的白領收入還要高一倍,她一點都不想丢失這份工作。“江詞少爺,求求你別辭退我,是我的錯,我現在立刻去将蛋糕端過來……”

“吵耳,出去。”江詞皺着眉,神色不耐煩。

傭人張了張嘴,哪裏還敢再多說一個字,她塌下肩膀,失落地退了出去。

“就因為她忘記送蛋糕這樣的小事,你就辭退她?”蘇悅看向江詞。

“犯了錯,就要承擔責任。”江詞勺起碗裏的玉米粥,一臉的嫌棄,“她承認是自己的失誤了,你同情她?”

“她忘記送爸爸最喜歡吃的蛋糕,這是不對的。”江皓延也開口了,他板着白乎乎的小臉蛋,小眉心緊皺,奶兇奶兇的,仿佛爸爸沒有吃上芒果蛋糕,他很生氣。

蘇悅張了張嘴,她竟反駁不了。

別墅二樓的主卧室看到的風景是整棟別墅最好的,房間的面積也是別墅裏面最大的。

“怎麽了?不想讓我走?”看着小嬌妻發呆的模樣,江慕航眼裏難得溢上了笑意。

姜璇回過神來,她瑩白的小臉一熱,連忙否認,“不是的。”她微微踮起腳,幫江慕航打領帶,嬌聲道:“下個月是你的生日,我在想送什麽禮物給你。”

江慕航勾了勾唇,一張俊臉愈發帥氣迷人,“那我就等着你給我驚喜。”

等江慕航離開後,姜璇推開了小陽臺的玻璃門,走了出去,在這個位置,她能清晰看到後花園的那棟小洋樓,那裏住着她上一輩子的丈夫。

原本開滿鮮花的後花園,現在地面變得光禿禿的,空氣中仿佛也散發着泥土的腥味。

而她上一輩子的回憶,像這股泥土味一樣,讓她很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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