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空氣再一次凝固了起來。

蘇悅悄悄地用手拉了拉旁邊江詞的衣袖,她湊過去,小聲問道:“你真的要在這裏住幾天啊?”

女人的聲音低柔悅耳,還軟軟的,炙熱的氣息噴落在他的耳側,江詞覺得耳朵微癢。唇角抿了抿,他笑道:“當然,你不跟我回去,那我只好留下來。”

“我明天要和爸爸媽媽出席宴會,之後我就回去,不行嗎?”蘇悅小聲說道。

“哦,那我也明天回去。”反正,她不在,他也睡不着。

再次聞到了那淡淡的奶香味,江詞抿緊的薄唇勾起,顯然幾分喜悅。

蘇悅無奈,她柔聲對他說道:“你別氣我爸爸了。”他都看不見,爸爸現在被氣得臉都紅了,蘇悅還真擔心他會忍不住,過來暴打江詞一頓。

“沒氣。”江詞停了停,懶聲道:“我在跟他講道理。”

蘇悅:“……”他自己明明就是最不講道理的人。

對面,蘇近東咬牙切齒道:“這裏沒有房間給你。”

江詞嗤笑一聲,不以為然,“我跟蘇悅是夫妻,我睡她的房間就好。”

蘇近東的臉色都發青了。

蘇悅趕緊又拉扯了一下江詞的衣袖,小聲說道:“我求你不要說話了。”她都恨不得将他的嘴巴給捂起來。

方茹唯恐丈夫跟女婿鬧翻臉,最後受罪的是自己女兒,她睨了一眼蘇近東,然後開口:“好了好了,你們先別聊了,菜都要涼了,江詞和孩子你們還沒有吃午飯吧,華嫂,添碗筷。”

蘇近東一向聽自己妻子的話,現在方茹發話了,他再生氣,再有怒火,也要克制,最後,他一雙眼眸狠狠地瞪了對面那個瞎子江詞一眼,悶頭吃起飯來。

飯桌上又恢複了平靜,蘇悅暗自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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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吃飯的時候,傭人都會将飯菜擺放在固定的位置,江詞可以熟練地給自己夾菜,而此時在蘇家,用的是大長桌,飯菜都是随意擺放的,江詞并不知道菜的位置。

華嫂給江詞和小皓皓添了飯菜後,蘇悅湊近江詞,“今天有醬焖排骨,清蒸桂花魚,香爆花蟹,油焖大頭蝦,雞湯燴大白菜……”她低聲地給他一一報上菜名,耐性十足,“你想要吃什麽,我給你夾。”

“随便。”悅耳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江詞又是覺得耳朵一癢,他想要伸手撓一撓。

“江詞,你這幾天是不是瘦了啊。”蘇悅看着他清隽的右側臉,棱角好像愈發分明了。

江詞哼了哼,“餓的。”

蘇悅不相信他的話,江家還能餓着他?

那邊,蘇近東握着筷子的手青筋突顯,看着自己的女兒吃個飯還要照顧瞎子,他是又生氣,又心酸,他一直寵愛到大的嬌嬌閨女,現在竟然要伺候別人,還是一個又醜又瞎的男人,他哪裏看得過眼。

最重要的是,閨女一次都沒有給他夾過菜呢,憑什麽給江詞那個瞎子夾啊。

“悅悅,我想吃排骨,你能幫爸爸夾嗎。”蘇近東瞪了一眼江詞,開口道。

“好啊。”蘇悅趕緊用公筷夾起了一塊又大又多汁,焖成紅棕色的排骨,放到蘇近東的碗裏,“爸爸還想吃什麽嗎?”

蘇近東一陣神清氣爽,怒氣也消了不少,“沒有了,悅悅你趕緊吃飯,別只忙着照顧別人。”

那“別人”兩字,他狠狠加重了,随即還意有所指地看了江詞一眼。

江詞掀了掀唇角,低嗤了一聲,一把年紀了,幼稚!

下一秒,他的臉轉向蘇悅,薄唇翹起,聲音清磁,“我想吃魚。”

“你要吃魚嗎?那你等一下,我先給你将魚刺挑了……”蘇悅溫聲道。

對面,蘇近東一張俊臉又扭曲了起來……

傍晚蘇致放學回來的時候,他看着坐在沙發上被自己老媽抱着的小屁孩,還有對面,一張臉醜得令人發指的男人,他愣了愣。

這人怎麽跑來他家了。

“爸,媽,我回來了。”蘇致一把将書包丢落地面,然後手掌撐着沙發背,一跳而起,下一瞬整個人坐在了沙發上。

他打量着對面的江詞,開口問蘇母,“媽,我姐呢。”

方茹抱着小皓皓軟軟的小身體,臉上布滿了笑容,“她在廚房,說要做芒果蛋糕。”

“外婆,皓皓要吃芒果蛋糕。”懷裏的小皓皓奶聲奶氣地接了一句。

“好,我們先等一會兒,就可以吃了。”方茹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神色慈祥和親。

小皓皓吸了吸口水,乖乖地點頭。

旁邊的蘇致看得一愣一呆的,“媽,你讓這小屁孩喊你外婆?又不是姐的孩子,他是哪個女人生的都不知道,你也能接受得了?”

小皓皓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蘇致。

“你在小孩面前說這個做什麽?”方茹拍了蘇致一下,制止他的話。

原本她也不喜歡這孩子,怎麽說,對于女兒嫁過去就給別人當後媽,她是很難接受,也生氣的。但女兒嫁給了江詞已經成為了事實,孩子也是無辜的,而且對這樣可愛軟萌的小孩子,她怎麽樣都讨厭不起來。

“我說的是事實。”蘇致撇撇嘴,為蘇悅忿忿不平。

江詞這個男人從頭到腳,哪裏配得上他姐啊。

以前他姐還沒有變漂亮的時候,外形和江詞對比是沒法多說什麽,可現在他姐變漂亮了啊,而江詞這個狗男人卻越來越醜,還是瞎子,根本一點也配不上他姐好不好。還有這個不知道打哪來的小屁孩,說不定就是江詞跟外面女人生的私生子。

一個帶着私生子的醜男人,誰稀罕啊,也就他姐好哄騙而已。

蘇致怎麽看江詞,怎麽覺得不爽。此時的他,跟蘇近東站在了同一戰線上。

蘇悅捧着蛋糕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爸爸和弟弟都一臉嚴肅,嚴陣以待地盯着對面的江詞。而江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眼不見的原因,他神色惬意至極,絲毫感受不到那兩道死亡般的視線。

“蛋糕做好了。”

蘇悅将蛋糕放在茶幾上,一陣濃郁的香味在空氣中蔓延着,誘人至極。

一旁的小皓皓再次吸了吸口水,小嘴巴撅了撅,好想吃啊。

蘇近東和蘇致現在是知道蘇悅做的東西有多好吃了,之前也吃過她做的芒果蛋糕,甜而不膩,入口松軟,芒果的香甜和蛋糕的奶香味在舌尖上相撞,讓人恨不得連舌頭也吞了。

“是我的。”那邊,江詞顯然聞到了芒果蛋糕的香味,眉目也舒展開來。

“憑什麽!”蘇近東和蘇致兩父子異口同聲地瞪着江詞這個醜男人,竟然還想獨食?

簡直是不要臉!

江詞理所當然地冷哼一聲。

蘇悅頭皮一麻,擔心他們幾人吵起來,她趕緊對江詞哄道:“你喜歡吃的話,回去後,我再給你做。現在這些是大家一起吃的。”

江詞勾了勾唇,沒有回應,但也沒有反對。

“悅悅,你管他做什麽,愛吃不吃,最好趕緊滾,”蘇近東一怒,這個瘋子,竟然還要他的閨女哄着!

江詞慵懶地撩起眼皮,扯了扯嘴角,“就不滾。”他對蘇悅說道:“切蛋糕。”

蘇近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俊臉的神色又難看起來了。

被方茹抱着的小皓皓一雙大眼睛緊緊地盯着蛋糕,他小手握拳,小嘴巴吸了吸口水,皓皓也想獨食啦……

夜色漸濃,皎白的月光散落在花園內,照亮了被晚風吹得搖晃的枝葉。

蘇近東不情不願地讓人給江詞準備房間,然而被江詞一口拒絕了,說什麽夫妻不分房睡,蘇近東又是氣得牙癢癢,但還沒有等他說什麽,轉頭就被方茹拉走了。

白天的時候,江詞已經打電話讓人将他的衣物和小皓皓的都送來,所以倒不擔心沒有換洗的衣服。

蘇悅看見小皓皓自己洗好澡,還換好了睡衣,乖乖地躺落在床上時,她摸了摸他的頭,“我和你爸爸就在隔壁的房間,害怕的話,就過來找我們。”

小皓皓撅了撅小嘴巴,肉呼呼的臉板着,一臉正經道:“皓皓才不怕,皓皓不是膽小鬼。”

“我知道,皓皓是很棒的小孩。”蘇悅溫聲誇贊。

小皓皓第一次睡覺前有人陪他聊天,他有點不自在地挪了挪被單下的小身板,他奶氣,又有點小羞澀道:“你做的芒果蛋糕很好吃。”

“你喜歡嗎?”蘇悅看着他亮亮的大眼睛,笑着問他。

“皓皓喜歡。”想了想,小皓皓又說道:“爸爸也喜歡。”

“我知道了。”蘇悅唇角翹起,烏黑的眸子在暖黃的燈光下分外溫柔,“以後我經常給皓皓做芒果蛋糕,好嗎?”

小家夥板着的小臉蛋再也繃不住了,小嘴咧開,露出了白白的小牙齒,“也給爸爸做。”他時時刻刻惦記着爸爸。

“好。”蘇悅俯身下去,對着小皓皓的小額頭親了一下,“晚安。”

霎時間,小皓皓的一張小臉嚴肅地繃起來,兩側的小耳朵都紅了,大眼睛裏藏着害羞,他立刻鑽進了被子裏,小腦袋藏起來,奶兇奶兇地說道:“晚安。”

可惡啦,壞女人親了他。

等蘇悅離開後,黑暗中,小皓皓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他覺得壞女人有點像媽媽。他在電視上看見了,小孩子睡覺前,媽媽都會親一下小孩子,然後說晚安的。

小皓皓的小嘴巴偷偷咧開。

如果壞女人下次再親他,跟他說晚安的話,他就……他就不罵她壞女人了。

回到房間的時候,蘇悅看見江詞已經洗完澡,換上睡衣了。

依然是黑色的睡衣,領口處還有幾顆紐扣沒有扣好,露出了突顯的喉結,兩條長腿随意地伸直,隐隐有種說不出的性感,也虧得那張臉現在不能入目,不然她還以為他在勾她。

蘇悅收斂回目光,她走到衣櫃那邊,拿出了一張單薄的被子,還有一個枕頭,“你的枕頭和被子沒有拿來,先用我的吧。”擔心他嫌棄這是她用過的,她解釋道:“被子和枕頭都是幹淨的,隔一段時間華姨便會拿去曬太陽,沒有什麽異味。”

她拿到床上,給他鋪好。

“嗯。”江詞随意地應了一聲。他的眼睛看不見,但他依然聞到了這間房間裏,到處都是蘇悅的味道。

是他喜歡的香味。

“我要睡覺。”江詞說道。

“好,我去關燈。”蘇悅關掉了大燈,轉身開了一盞暖黃色的小臺燈,房間不至于漆黑一片。

江詞像往常一樣,他直直地躺落在了床上,剛睡下去,他就感受到了,蘇悅這女人的床軟得一塌糊塗,他的身體仿佛陷進了床墊裏,就連被子,也柔軟得不可思議。

哼,女人就是嬌氣,要睡這樣軟的床。

不一會兒,江詞感覺到蘇悅在中間放置了一床被子做分割,要是以前,他倒是沒有什麽意見,還會贊成,畢竟他也擔心蘇悅占他便宜。

而此時,他冷聲嘲諷,“你還放一床被子在中間,是嫌天氣太冷?還是嫌床太大?”

蘇悅抖被子的手一頓,“我擔心我半夜又睡糊塗了,會睡過去你那邊。”省得又說她占他便宜。

好一會兒,江詞才開口,語氣淡淡的,“随便你放不放。”說完,他閉上了眼睛。

夜深,房間內陷入了一陣沉靜,夜空上的月亮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藏起來了,只有稀疏的幾顆星星。

聽到旁邊傳來了細微的呼吸聲,江詞睜開眼睛。勾了勾唇,他用腳一把将擱置在床中間的被子踹落地面。然後,他轉過身體,向蘇悅那邊挪了過去。

溫暖,柔軟的身體鑽-進了他的胸膛處。

江詞挑了挑眉,薄唇翹起,女人的溫熱的氣息盡數噴灑在他紐扣開了的肌膚上,熱熱的,癢癢的,不令他讨厭。

他将蘇悅身上的被單掀開,一半蓋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江詞惬意地打了一個哈欠,清磁的聲音在夜裏懶懶的,低低的,“這回算是便宜你了。”他伸手,抱緊了蘇悅,只覺得女人的身體就是不一樣,軟得快要趕上這張床墊了。

他舒服地将自己的頭埋進了蘇悅的肩窩處,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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