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異形飛蛾

周岐挨家挨戶,把這一消息告訴了所有通關者。大多數人都是一臉茫然。

“異形蟲?那是什麽東西?”

冷湫吃着島上特有的一種地衣,加點黃油、鹽和醋,涼拌,味道有點怪,她吐着舌頭:“個頭有多大?”

“能吃人的蟲子的話……”任思缈發散思維,張開雙臂,“這麽大?”

“那也太大了。”

“不,可能還要再大一點。”

“這麽大還不夠大?”

“要變異肯定都盡可能往大了變啊。”

“再大,沒點本事也白搭。”

哦,多麽糟糕的對話。

周岐聽得嘴角抽搐:“等見到不就知道了?”

冷湫驚慌搖頭,手直哆嗦:“不瞞你說,我怕蟲,尤其是那種長了很多腳的蟲。”

“放心,會飛的蟲應該長不了那麽多腳。”徐遲寬慰。

“真的嗎徐叔?”

“真的。”

徐遲說真的,那就肯定是真的,即使假的也都成了真的。

冷湫勉強放下心來,繼續吃起黏糊糊的地衣。

錯不了,徐遲對冷湫确乎有一種超乎尋常的耐心。

周岐待了一會兒,覺得憋得慌,撩開門簾走出去,對着晨霧呼出胸中郁結的濁氣。冷空氣同時鑽入鼻腔,使人清醒。他拍拍臉,眯眼仰起頭,陽光從峽谷一線天的縫隙裏漏下,積雪緩慢融化。

有人踩着嘎吱作響地冰雪匆匆趕來,神色緊張,與蹲在門口的老休斯說了兩句話後又小跑着離開。老休斯撣撣褲腳上的冰碴子,站起身,走進屋後的小倉庫。

任思缈正與冷湫讨論着軟體蟲與多節蟲哪個更惡心,徐遲雙腿交疊立在牆角,抱着雙臂不知在沉思什麽。仿佛有所感應,他猛地擡頭。

剛巧周岐探頭進來,猝不及防對上他那雙吸收進所有光線的眼睛。

周岐愣了愣。

徐遲眉眼一沉:“來了?”

周岐點頭:“準備幹仗吧。”

老休斯換上薩滿神服,抱着一大堆丁零當啷的雜貨進來,嘩啦啦倒了一地,然後指着砍刀鋸子長矛弓箭叽裏呱啦說了一通。

周岐:“他讓我們從這裏面挑幾個稱手的武器傍身。”

兩位女士率先開始挑揀。

任思缈挑了弓箭,她很明白,真遇上什麽打鬥場面,她這種級別的碎催,頂多遠距離補個刀。

冷湫個頭小力氣也小,稍微大點兒的刀啊矛啊拎都拎不動,随手扒出條麻繩,就給圈腰上了。

徐遲無視那堆破銅爛鐵,拍拍休斯,做了個端槍瞄準的姿勢。

老休斯懂了,裝沒懂,擺擺手。

徐遲又拍拍他。

老休斯指指耳朵,不好意思,聾了。

徐遲繼續拍他……

周岐在一旁看得直樂,指着徐遲,也做了個瞄準的手勢,豎起大拇指。後又指指自己,也比大拇指,還兩個,比徐遲多一個。

意思是,徐遲打槍很厲害的,他自己更厲害的。他倆就是妥妥兒的神槍手組合。

徐遲:“……”

老休斯的目光在兩位大佬之間轉了幾個來回,最終還是拗不過,回頭抱了兩杆獵槍進來,并叽裏呱啦叮囑了一大通。大意是這東西很寶貴的,你們別給瞎雞巴玩兒壞了。

這是兩把膛線獵槍,與軍用步槍結構相同的,只是在子彈上與步槍有所區別。有效射程比步槍稍短,大約四百米。

徐遲拎着槍一項項檢查膛線火藥準星,掌心向外,下壓,令其閉嘴。

老休斯:“……”

=====

女人生孩子時的喊叫隔老遠都能聽見,一聲高過一聲,撕心裂肺的,聽得人頭皮發麻,手腳發涼。

周岐蹲門口,撸一把寸頭,沒來由地想抽根煙,心想,真這麽疼麽?

“當年選科室,我差點就去了婦産科,幸虧實習前托關系去産房溜達了一圈,回來立馬改了外科。”任思缈拿大波浪長發捂住臉,“現在想想,多麽明智的選擇啊。”

“産科醫生的話,每天都能迎接新生命的降臨,不應該是幸福指數很高的職業嗎?”冷湫不解。

呵,小女孩就是天真。

“妹啊,姐這麽跟你說。”任思缈一把摟過冷湫的肩膀,“對于女人來說,生孩子就是躺在鬼門關。作為産科醫生,每天守在鬼門關,面對的不是生就是死。不光孩子,還有母親。普通科室做手術,手術臺上就躺着一個人。在産科,要來都是一雙雙的來,但不是每次都能一雙雙地出去,有時候還要面對殘酷的選擇……”

冷湫藍綠色的頭發在冰雪下反射出近乎耀眼的光芒,她聆聽得很認真。任思缈頓住,心裏冷不丁地冒出一個念頭,她還小,懂得這些有什麽好處呢?

“呸呸呸,說什麽不好?說點吉利的。”任思缈于是轉移話題,“生了多久了這都?嗓子都喊劈了,生的怕不是個大頭兒子?”

周岐也郁悶,瞅瞅天色:“四五個小時了吧,這都快正午了。也不知道這小破村的醫療水平怎麽樣,任醫生,要不你去看看?”

任思缈一臉大哥你別逗我了吧的表情,但那女人的喊叫聲确實越來越弱,到後來竟是隔好一陣兒才嗷一嗓子。任思缈到底還是坐不住,擰着秀眉,雙手插兜站起來:“我還是過去看看吧。”

對于小島上的土著來說,繁衍子嗣是村裏的大事,所以這會兒幾乎是全村出動:男人手抄家夥,一刻不停地巡邏警戒,女人抱緊孩子守着各自的家門。正在生孩子的那一家更是重點保護對象,兩位薩滿都在門口蹲守,表情凝重。那位武薩滿摘了面具,底下竟是位中年婦人,她的臉上塗滿鮮豔的油彩,一雙黃棕色的眼睛閃爍着幹練狠戾的光,像頭威風凜凜的母狼。

任思缈表明來意,女薩滿看向老休斯,老休斯點頭說了兩句什麽,任思缈得到許可,被放進門內。

沒過一會兒,任醫生啪地打開門,支着血淋淋的雙手沖周岐大喊:“胎兒胎位不正一只腳先出來了,加上産婦子宮收縮乏力,導致大出血,情況緊急,時間拖久了可能引發宮內缺氧,得趕快進行剖腹産,否則大的小的都保不住!”

周岐吼:“你跟我喊什麽?我是孩子他爹嗎?”

“我要給她剖腹了!你趕緊跟家屬解釋一下,然後燒水消毒給我準備手術臺!”

“靠,我現在上哪兒給你準備這些?手術刀?這個真沒有,菜刀行不行?不行啊,要薄一點的?那也沒別的選擇啊,要不我現場給你磨?針就用縫衣針吧……”

孩子他親爸就在不遠處,紅着眼握着拳,直跺腳。周岐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火急火燎地找能用的工具,順路沖徐遲喊話:“找家屬談話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徐遲:“?”

徐遲沒得選擇。

男人看徐遲冷淡簡潔但直中要害地比劃完,當場就急瘋了,撲上來攥住徐遲的手,一直重複着一句話。徐遲連蒙帶猜,推測出那是讓裏面的醫生保大不保小的意思。

“別急。”徐遲拍拍他的肩膀,學周岐那樣,比了兩個大拇指,“任醫生會盡力的。她很厲害。”

他的嗓音有種天生的質感,不疾不徐,能在任何情境下保持冷靜與理智。這位準爸爸得到安撫,抱頭蹲下來,他忽然用一種徐遲能聽懂的語言悄聲道:“在這裏降生的孩子都身負詛咒,他不該來。”

“你說什麽?”徐遲目光一凜,拎着領子将人提起。

男人仿佛白日撒癔症,猛地一個激靈後混濁的眸子恢複清明,他先是目露疑惑,而後惱火地拍開徐遲的手,掙脫出來,叽裏咕嚕地叫嚷,用的又是他們島上的土著語。

徐遲盯着他看了幾秒,繃起下颌肌肉。

難道是他出現了幻聽?

簡陋的手術器具消了毒送進去,沒過多久屋內就傳出嬰兒清亮的啼哭聲,女薩滿風風火火地奔進去,将滿身是血的孩子抱出來,得勝般高高舉起。小家夥在半空中使勁兒蹬着有力的雙腿,攥緊了粉白的小拳頭嗷嗷大哭,小臉憋得通紅——是個帶把兒的。

半小時後,任思缈派人出來通知,産婦也暫時脫離危險。

母子平安。

大家夥提了一上午的心髒總算安穩地落回胸腔,周岐在欣喜的人群外遙遙望着明明只有小小一坨哭聲卻異常洪亮的小家夥,柔軟的內心被某種新奇的成就感攫住。他擦一把額頭上的熱汗,眉毛上下翻飛,得意極了:“哎,要是沒我周岐找齊那些個勞什子的刀子鑷子縫衣針,這臭小子得在裏面憋壞了……”

好心情會傳染,徐遲站在他身邊,低着頭,一向清冷的眉目也染上點點笑意。

這時,天空似乎有雲飄過,因為地面上忽然出現一片陰影。陰影越來越大。徐遲揚起的唇角逐漸下落。等翅膀煽動擾亂的氣流将腐敗的氣味與絮狀的深灰色粉末兜頭刮來時,所有人都看清了他們即将面對的宿命。

——那是一雙翅膀足有三米餘長的異形飛蛾。

它們遮天蔽日而來,深灰色翅膀上的圓形斑點如一雙雙巨大的眼睛,軀幹上鋪滿濃密的黑色絨毛。等飛得近了,人們才看到它們長有一對強而有力的前肢,三對附肢,以及又尖又長的刺吸式口器。

異形飛蛾直直朝剛誕生下新生兒的石屋俯沖而來,警報第一時間拉響。

女薩滿手執磨尖了的動物腿骨,朝天發出一聲作戰的怒吼。所有男性井然有序地圍繞石屋,拉開弓步,舉起長矛,刺向天空。同時舉起鐵盾牌,将身體掩護。

但這個級別的防護顯然還達不到自保的要求。

三米長的翅膀刮起的旋風輕而易舉地掀飛了盾牌,暴露在外的勇士開始拿長矛瘋狂戳刺,有些的确刺到飛蛾的身體,但随即帶有強腐蝕性的液體從飛蛾口器中噴射而出,澆灌了男人滿頭滿臉。男人抓着腐爛變形露出森森白骨的頭顱,發出可怕的長嚎,飛蛾将其撲倒,堅硬的口器從天靈蓋刺入。所有人都能聽見這怪物吸食腦髓和血液時發出的咕嘟聲響,聞之遍體生寒。

不停地有人撲上去,不停地有人被撲倒。

鮮血充斥視野,哀嚎鼓動耳膜。

這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永無止境的掠奪與鬥争循環上演。

不少拎着武器趕來支援的通關者目睹這人間地獄,吓得連轉身逃跑的勁兒都使不上,直接癱軟在地,魔怔了一般,呆滞地望着那一雙雙有如人眼的翅膀,忘了動作。

“別他媽都傻缺似的盯着翅膀看!”

周岐端起獵槍,瞄準飛蛾,一槍爆頭。

棕黃色的汁水爆出,白煙浮動,那巨大的身形在空中打了個趔趄,直直撞向一側的懸崖,發出轟隆巨響,如小型直升飛機失事墜機。

衆人從恐懼的迷茫中掙紮着醒來。

只聽有人大喊一聲救命,飛蛾帶着鈎子的附肢生生嵌入了一位同伴的肩膀,正試圖将其整個拖到空中!肥胖的男子靠體重死死扒着地上的石頭,整張臉劇烈顫抖,疼成了豬肝色。

正當他以為自己一條命即将交代在這的時候,頭頂響起此時聽來極其悅耳的槍聲,一道人影從頭頂跳下,落在他跟前。

——天神,怎麽長得跟騙他手套的男人一模一樣?

——仔細一看,不是天神,是鬼神。

“害怕就去撿起盾牌保命!”周岐壓着斷眉,兇神惡煞,渾身散發出修羅氣息,他在人們耳邊吼叫,“直挺挺地杵在那兒幹什麽,給敵人立靶子呢還是送人頭?”

衆人于是一窩蜂地爬起,跌跌撞撞地尋找掩護。

不遠處,徐遲趴在屋頂最大射程處,閉着一只眼,把裝了瞄準器的獵槍當成狙擊槍使用,填彈拉栓扣動扳機,一槍一個異形飛蛾,汁水四濺。

而他看不見的背後,一大片陰影悄然而至。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