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元正佳節将至,街市頭上處處桃符飄紅,喜氣盈天。哪怕是冬夜垂降,仍有許多樓臺高懸明燈,喧嚣不斷。我搓着手往掌心裏呵了口氣,跺跺腳下寒意,望着帝都街頭各家敞亮的鋪子,一時竟不知微微有些茫然,不知該給阿肆帶些什麽好。
猶記得當年,我與他在西山縣相依為命時,一到冬天他最愛吃的便是的烤番薯,為此我兩連偷帶順摸遍了西山縣每一塊番薯田。我兩無處為家,便躲在縣外的破土地廟裏滿心歡喜地将懷中番薯一個個小心埋進炭渣子裏,那時候我覺得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外面鵝毛大雪紛紛而落,廟裏一堆暖融融的炭火和幾塊外焦裏嫩的燙番薯。
活着,能動能說能重新腳踏實地,看到這山這河,還能吃上熱滾滾的番薯,偶生足矣。
可不幸的是,我與阿肆有眼不識泰山,偷到了于縣令小姨太的娘家,一朝被捕,押入大牢。不過,自此也讓我發掘出另一條熬過漫漫長冬的好途徑。
而現在呢,不論真假。好歹我也是大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太女了,倘若買兩個番薯帶去看他一來顯得我小氣,二來顯得我小家子氣!我東張西望,尋思着去哪買一些看上去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好吃的……
這一望不要緊,琳琅燈火間我似瞅見了一個身影——紀琛?
我正要凝神細看,跟着我的江春兒先炸毛跳了起來:“殿……小姐,那不是六王嗎?”
趕在紀琛回首前,我手忙腳亂地捂住江春的嘴将他拖到角落裏躲好,忍着砰砰跳的小心髒罵道:“大驚小怪什麽!叫他發現了我們還怎麽跟蹤他?!”
“……”
待江春老老實實點頭示意自己已經平穩住了心态,不會見紀琛而色變後我方松開他趴在牆根緊張看去。站在玉鋪前的紀琛朝這邊淡掃兩眼似乎沒有發現這邊的異樣,在我噗咚噗咚的心跳聲中他回過頭去。寒風之中他身挺如松,一副面龐雖然沒有血氣卻也不見恹恹病色,倒是在淡淡光暈的照應下顯出幾分青年兒郎的清俊翛然,令人望而向之……
我被自己平地裏蹿出來的想法忽地驚了一大跳,呸呸呸!我頂天立定,三觀端正的一只偶,既不想亂倫也不喜受虐,怎麽會看上紀琛的美色呢?!
自我鬥争激烈之時,玉鋪之中走出一人,身容婀娜:“六叔~”
帝都之中,侯門貴女,猶如過江之鲫數不勝數,但縱我見過美色無數,此女仍是令我眼前一亮,好似霞光入目,光彩奪人。
更別說那一聲嬌嗔,聽得便是我這個女子也心軟了三分。
軟歸軟,我腦子卻在高速運轉,她叫紀琛六叔,必是與我同輩的皇親,而此時在京中宗室女,也只有一個提前入京康王的女兒了。那麽……她就是那個卿卿?
才到這,女子已自禀身份:“卿卿讓您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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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甜甜一笑,莫說市井之中路過的男子,連着紀琛也是一愣,随即微微笑道:“還好。”
我從沒見過紀琛臉上露出如此溫柔平和的笑容,每一次與我獨處時他的臉上除了冷笑就是嘲笑,如果笑容能傷人,我的身上已經被他戳了一百零八刀,刀刀見血!不幸中的萬幸,我得天厚顧,一副身軀刀槍不入,金肝鐵膽的
所以眼前這落差巨大的畫面,只是讓我失去了偷窺下去的欲/望而無半分失望:“走了,買紅薯去了。”
江春仍看得津津有味,在紀琛他們即将相攜而去時撸氣袖子大咧咧地就要跟蹤過去,走了兩步被我一把扯了回來,他不解:“殿下,怎麽了!這麽好的捉奸機會,不,是捉贓機會!京中親王串通藩王……”巴拉巴拉。
再然後的話被我用錢袋塞住了他的嘴,串通你個蛋,沒見着紀琛的小心腹江流就躲在五步外的房頂上嗎!
拖着江春走了兩步,我回頭看了眼,燈火之中已不見其身影。此情此景,莫名令我想起書房裏的一副畫卷,畫卷上空白一片,唯角下一行小注:
驀然回首,闌珊卻是我。
┉┉∞∞┉┉┉┉∞∞┉┉┉
“小白!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鎮國公府中,阿肆見我從懷中掏出的烤番薯,兩行眼淚順着面頰就落了下來。
他吃得滿嘴香甜,而我卻無多少胃口,見他吃完一個順手将自己的也遞給了他:“吃不夠還有。”
旁邊的長汀咽咽口水,神情略有哀怨:“殿下~~~”
他抹抹嘴,看看番薯又看看我并不接過去:“小白,你今日心情不好嗎?”
我與長汀都是一愣,他慢吞吞說:“以往你為了同我搶吃的,總是與我争得面紅耳赤。今日你……”
“今時今日,不是不用争了嗎?”我勉強一笑,轉移話題道:“你在鎮國公府住得可慣,缺了什麽短了什麽……”
“住得慣!住得慣!”長汀趕緊将話接了過去,生怕我從将阿肆接回東宮一樣,更是攬着阿肆肩膀稱兄道弟:“我與阿肆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他想在這住多久就住多久,我鎮國公府大得很!”
我瞅瞅熱情如火的他,又瞅瞅別扭掙紮的阿肆,總覺得腦補出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來……
今兒來找阿肆,不單純為了看看他傷勢,裏外沒外人,我坐得近些:“阿肆,你可想回家?”
“家?”他茫然看我,眼睛猛地一亮,捉住我雙手:“糖糖!我們是要回西山縣了嗎?”
這傻孩子,真是狗官虐我千百遍,我待狗官如初戀啊。于縣令那個土匪頭子窩值得他這麽戀戀不忘嗎?我且嘆且安慰地拍拍他的手:“不是,是回蕭府。蕭相與我提了好幾次,想接你回去,你可願意?”
“蕭府?”阿肆臉上一片空白。
我且一五一十地将他身份道了個明白,長汀在旁邊聽邊連連點頭,可能他覺着阿肆只要不在東宮在哪裏都不是威脅,還幫腔道:“阿肆,你原本就是中書令家的公子,陰差陽錯方淪落民間。蕭相爺只有你與蕭四兩個兒子,一個不學無術學了旁門左道,剩下你一個必是要繼承蕭家家業的,早晚都是要回去。”
勸着人長汀還不忘踩上蕭四一腳……
“我,我不是什麽蕭家大公子啊!”阿肆無措地拉着我的手,眼淚刷得一下落了滿臉,叫得聲嘶力竭“小白!我不要去別的地方,我只想和你在一處!小白,你根本就不是什麽皇太女呀!”
他一言即出,我與長汀具是一怔。長汀微微愕然看向我,我心一緊,揉揉額角裝作頭痛:“不去便不去就是了,好好的又說什麽氣話了。好啦好啦,乖啦啊,咱就留下鎮國公府裏混吃混喝。”
長汀:“……”
阿肆似是自知失言,說完這句話只是低頭啜泣,瞧得我也十分不忍。
但有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能自欺欺人當做不存在過,從我被紀琛帶回京中到現在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細節都讓我不得不選擇留下來。為了我自己,也為了紀糖,或者說,我就是她。
此法沒成,阿肆只能繼續暫住在鎮國公府中。因他重傷初愈不得經風,再三安慰之後便由長汀強按欣喜地送我出府,不巧的是走了沒兩步他也被人叫住,說是鎮國公,也就是他爺爺叫他過去。我本是微服出巡,有了紀琛那一出後又沒什麽興致與人寒暄,便道:“我自己出去便是,你去吧。”
“殿下~~”長汀走得很是不甘心,留戀不舍地讓叫住他的文士代他送我出府。這個宗和我認識,在岚縣時我與他有過兩次一面之緣,一次是紀琛丢了我,一次是紀琛坑了我,兩次都不是什麽令人太愉悅的記憶==
“殿下這邊走。”宗和彬彬有禮地與我引路,一路無話,行至門口他突然道,“殿下是受傷失蹤時與府中那位貴客相識的?”
我愣了愣,點點頭,這是一早紀琛就替阿肆安排好的身份。
“這位貴客給人的感覺可真是不簡單哪。”
宗和說了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以至于我回味了一路。
回了東宮,我照舊去了書房,也不知怎的,書房裏沒有點燈。江春大呼小叫地叉腰吆喝:“咱家不在,一個個就骨頭松了偷懶了是吧?!又不是不知道殿下夜夜來這批奏折看書的!還不趕緊上燈去!”
小宮娥結結巴巴想給自己辯解,可結巴了半天又擠不出半個字,一邊被江春叫罵着一邊望着書房欲哭無淚。我心下奇怪,這裏面躲着妖怪不成?扒拉開簾子,沒來得及細看一眼,手腕被人一抓,我就和個破口袋似的被拖了進去。
江春吓得毛骨悚然,尖叫道:“有刺客!!刺……”
“沒,沒事了。”
被按在書案上的我即便不睜眼看去,也聽得清耳邊人陰沉冷笑:“我不去找你,你就不會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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