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25
陸晨總覺得那天江末躲在她腰間,貌似是哭了?她不敢問,也不敢提這事,以江末那種傲嬌的性格,若是被她提糗事,只怕後半輩子他都會拿眼白來看她了。
陸晨現在看見江末就覺得有種迷之尴尬,幾乎連話都不敢說了,看見江末就繞着走,眼光也不敢跟他接觸。現在的狀态讓陸晨突然想起幾年前流行的一句話——友達以上,戀人未滿。這種不進不退的暧昧感覺,就像吃了滿嘴的跳跳糖,又甜又忐忑,當然也很爽。
雖然陸晨心裏甜的冒泡泡,但她也不想在尴尬的能将空氣凍住的氣氛裏生活。幸好那天之後,江末也不再提起那件事,并且第二天下午,陸晨下班回家的時候,他已經變回了魚。
陸晨站在房門口,心裏空蕩蕩的,就像她的房間,被江末收拾的幹幹淨淨,卻顯得越發空蕩。她走到桌邊,拿起凳子上江末的衣服,對着魚缸裏的魚說:“你變回去了?”
魚缸裏的小魚不出聲,緩緩游到靠牆的角落去了。陸晨知道他能聽見,但他不想說話,就像她也不想說話一樣。
陸晨一言不發地将衣服收拾好,一言不發地洗漱換衣服,再一言不發地打開電腦加班。她默默地查稿子,研究推廣文案,雙眼盯着電腦,整個人一動不動,看起來十分專注,但熬到了十二點多,她打開的文檔還是最開始那一頁。她默默起身,默默泡了方便面,默默吃着,就連咀嚼的聲音都沒有。
江末變回魚了,氣氛不再尴尬,卻變得壓抑起來。泡面吃了一半,陸晨将它推向一邊,就這樣趴在桌上睡了起來。
她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裏她跟江末生了一個孩子,她愛那個孩子勝過自己的生命,時刻不離孩子身邊。夢境轉換到廚房,孩子坐在嬰兒車裏咿呀學語,她穿着圍裙不停忙碌,突然,不知從哪裏蹿出一條大黑狗,張嘴就去咬孩子,她立刻撲到孩子身前,死死護住孩子。大黑狗在她身上手臂上瘋狂撕咬,她不覺得痛,她閉着眼護住孩子,隐約看見大黑狗從她腋下穿過,撲向孩子的頭。不知為什麽,她睜不開眼,她拼命喊:“老公,救命!江末!江末!!救救我和孩子!你快聽見我們!老公,求求你來救我們。”意識中,江末就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覺,卻怎麽也沒辦法把他叫醒。
陸晨哭得肝腸寸斷,她想睜開眼看看孩子,雙眼卻怎麽也睜不開,無論她如何努力,只能睜開一條縫,隐約看見大黑狗擋住了孩子。她拼命哭喊,突然睜開了雙眼。
陸晨猛然擡起頭,心髒狂跳個不停,滿臉都是淚水。她高昂着頭,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低頭将臉埋在手心裏,真正哭了起來。
陸晨趴在桌上哭睡着了,等醒來時,天已經亮了起來。她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腦子發緊,眼皮更是重得擡不起來。她走進洗手間,看見了像女鬼一樣的自己,雙眼又紅又腫,像兩個大桃子。沒辦法,陸晨只能打電話請假。主編聽見她濃重的鼻音,絲毫不懷疑她感冒了,立刻準了假。
打完電話,陸晨沒有出去,她還躲在洗手間裏,她知道昨晚的一切江末都看在眼裏,但他不出聲。他不出聲是因為他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好可怕,就像陸晨怎麽都沒辦法保護自己視如生命的孩子一樣,恨不得自己去死。
她站起身,洗了把臉,拿起一旁的手機,撥通了施然的電話。
“師姐,在哪兒呢?”
“你怎麽了?哭過?”
“在哪兒呢?在北京麽?”
那邊似乎停頓了一下,聲音弱下去了一些:“我家小區門口,跟書呆子吃早餐呢。”
陸晨突然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虛弱,卻發自內心,“恭喜你們。”
“你到底怎麽了?你等着,我馬上回去找你。”那邊立刻傳來了結賬的聲音。
陸晨沒有阻止,她低低說:“師姐,我有點事,想去一趟北戴河,你能不能抽空帶我過去?”
施然已經發現事情不對勁,她對着電話說了一句“丫頭,你什麽也別幹,等着我,我馬上回來”,就挂了電話,讓聶謹火速帶她回去。
陸晨挂了電話,像個游魂似地飄到了客廳,她不敢在房間停留,不敢看魚缸裏的小魚。陸晨呆呆坐在客廳,腦子裏一片空白,直到聽到開門聲,好像才找回了自己的魂魄,從沙發上跑到門口處。
“你到底怎麽了?”施然一開門就看見不人不鬼的陸晨,立刻喊了起來。
陸晨心底突然湧起一陣委屈,她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眼淚就大顆大顆地砸了下來。
施然一把摟住她,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咬牙切齒道:“是不是餘本祚那孫子?有點出息,別哭!姐現在帶你去青島,特麽一板磚幫你拍死那孫子養的!”
“是我不想要他了。”陸晨邊哭邊斷斷續續說。
“那你哭什麽?”
“姐你別問了,我想去北戴河。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施然看她哭成這樣,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她猜測多半是餘本祚在外面瞎搞,被陸晨抓包了。然後餘本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陸晨原諒,陸晨又生氣又心軟,所以哭成了這個熊樣。
餘本祚帥成那樣了,陸晨帶他出去,必定是倍兒有面兒。被曾經引以為傲的男朋友背叛,女人的自尊心肯定受不了,所以施然決定不再多問。
“只要你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可以去,車就在樓下。”
陸晨點點頭,嗯了一聲。她松開施然,随意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沖聶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跑回了房間。
一進房間,陸晨覺得空氣都凝固了,她不僅不敢動,就連呼吸也小心翼翼起來。她就在門後呆呆站了十多分鐘,直勾勾看着遠處的魚缸,她根本看不見裏面的小魚,但她卻好像能看見江末的臉。
不知站了多久,她終于長長的、無聲地出了口氣,然後走向桌邊,拿起桌上一個漂亮的玻璃瓶,将小魚裝了進去。
此時已進入秋季,天氣十分涼爽,很少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去海邊。并且去海邊玩兒的話,陸晨的行李也少得不像話,她只拿了錢包、手機和一個玻璃瓶,瓶裏裝着一條魚。
“這是你從鹽官帶回來的那條魚?還沒死呢?”施然指着玻璃瓶問她。
陸晨不說話,只是笑,笑容十分怪異。施然也不再追問,陸晨今天一天都十分怪異,進房間一個多小時,只帶着這點東西出來。不過施然對她的怪異表示理解,失戀的女人總得瘋幾天。
他們九點出發,不到十二點就到了北戴河。陸晨坐在後座,一路上沉默不語,只緊緊抱着玻璃瓶,但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看玻璃瓶一眼。原本施然要跟她一起坐後座,她卻死活不肯,施然只好坐在了副駕上。施然心裏不安,不斷問她問題,但不論問什麽,她都不回話,只偶爾嗯一聲,表示她還沒死。
到了北戴河,施然扭頭看着後座的陸晨,小心翼翼問她:“到了,咱是先吃午飯還是直接去海邊?”
“到了?!”陸晨像受到驚吓似地,猛然睜大雙眼看着施然,“這麽快就到了?我們不去海邊,去吃飯。”
聶謹問她:“我們要在北戴河住一晚還是怎麽樣?”
“不住,吃了飯,我去一趟海邊,晚上我們就回去。”
陸晨說今晚就回去,可她卻一直拖拖拉拉不肯去海邊,最後拖到了晚上七點多,她還不肯去海邊。聶謹和施然沒辦法,只能去訂酒店。幸好現在是旅游淡季,很快就訂下了酒店。
從周五中午到了北戴河,一直到周日下午,陸晨一直說去一趟海邊就回北京,可她又一直不肯去海邊。施然發現她這兩天十分怪異,一直抱着玻璃瓶不松手,就連睡覺也抱着,可她卻從不看瓶裏的魚。而瓶裏那條魚也很奇怪,好像死了一般,不論什麽時候看它,它好像都懸浮在同一個位置。
晚上七點多,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陸晨知道不能再拖了,明天就是周一了。她抱着瓶子找到施然,讓她載她去海邊。
雖然是初秋,但夜裏已經有些涼意了,并且海邊風大,吹得陸晨打了個寒顫。她裹緊外套,抱着玻璃瓶,深一腳淺一腳地踩着西沙往海邊走。
海水緩緩沖刷着海岸,浸濕了陸晨的球鞋和牛仔褲,她卻好像渾然不覺,就靜靜坐在海邊,抱着玻璃瓶,一句話也不說。不知過了多久,海水已經漲到了她腳踝的位置,她覺得自己被海風吹得涼透了,也冷靜了。
終于她舉起了玻璃瓶,三天來,第一次看那條小魚。她看了很久,鹹濕的海風吹得她眼睛疼,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流了下來。
“江末,對不起。”
陸晨說完這句話,覺得心髒被誰狠狠捏了一把,疼得不能呼吸。她咬着下唇,好像費盡了所有力氣才打開瓶蓋。瓶蓋打開的一瞬間,陸晨好像突然從這幾日的游神狀态回過神,動作變得快速敏捷。她将瓶裏的東西一股腦地倒進海裏,然後握緊空瓶,轉身離去。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看起來毫不留戀,其實她怕自己稍一猶豫就心軟了。
背後是呼嘯的海風,耳邊之後刷刷海浪聲,陸晨背對大海,卻一直留心聽着聲音。沒有她期待的那個聲音,江末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就那麽由着她将他扔掉。陸晨轉身的動作很潇灑,但離去的步伐很慢,可是江末一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哪怕他罵她一句,她就回去找他,可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離大海越來越遠了,陸晨知道,再也聽不見江末的聲音了。她一下子癱倒在地,一邊聲嘶力竭地喊着“江末,對不起”,一邊哭成淚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小虐了一把,不過大家不要傷心,主角都是有光環的,小魚還會牛逼返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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