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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阻止，但是戰鬥力不夠，唐無惜身邊的暗堂護衛都跟着唐無音跑了，剩下湯圓豆包他們也沒能攔住謝忱，讓謝忱帶着穗兒跑進了唐無惜的屋子。唐無惜當然還在睡，謝忱就把穗兒的鞋襪除了，脫了外衫塞進了唐無惜的被窩，唐無惜果然伸手抱住了穗兒，親了一口，兩個人頭挨頭的睡了。

謝忱滿眼溫柔，感覺自己的整個心都柔軟了，他偷偷親了親唐無惜的小臉。要說這一年多來他和唐無惜的關系親近到了什麽地步，大概就是唐無惜再也不會在無意識感覺到他靠近時對他出手了。謝忱把裝着鏡子的匣子放到了唐無惜枕邊，自己就卧在了穗兒的身邊，當然是被子外面，和衣也睡了。

☆、第 62 章

? 唐無惜醒的時候，聽到了自己耳邊有兩個呼吸聲，一個呼吸聲急促一些，一個則綿長沉穩，她睜開眼，就看見懷裏睡着蘋果臉紅撲撲的穗兒，而穗兒身邊，被子上面和衣睡着謝忱。謝忱的眼底有些倦色，他其實有十二個時辰都沒睡，白天他陪着自己玩，自己以為他休沐，結果鬧了一整天，臨晚才知道謝忱要值夜。她還能躺在房頂上偷空睡一會，而謝忱卻是一整夜都要打起精神來。

唐無惜偷偷起身，親了下謝忱的臉，這才發現自己的枕邊放着一個紅木匣子。打開來一看，裏面是一柄華美的貴妃銀鏡。銅制團絲鏡框，镂空的銅絲中間，穿插着各式花朵，手柄也是纏絲樣式，整個鏡框都點綴了細碎的寶石，特別是在手柄和鏡面的結合處。有一顆漂亮的石榴紅寶石。端起鏡子細看，竟然就是用玻璃做的，估計背面被遮住的塗層是用的銀，唐無惜就着鏡面攏了攏越來越長的頭發，沒注意身邊的兩個人都醒了過來。

謝忱用手撐着頭，側躺在那裏看着她，一手還按着穗兒不讓穗兒爬起身來，伴着穗兒嘻嘻哈哈的笑聲說：“惜兒，生辰快樂，喜歡嗎？”唐無惜真的當時只是早起照鏡子時的一句随口戲言，沒有想到謝忱竟然在她弄出玻璃後不久就給她做出了一面真正的鏡子。她低頭看了眼正像只小貓似的被謝忱一只手逗得直樂的穗兒，伸手遮住了穗兒的眼睛，然後低頭，親在了謝忱的唇上。

這不能算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吻，因為唐無惜一觸即離。唐無惜直起身子，挪開遮住穗兒眼睛的手的時候，謝忱還有些懵。謝忱撫上了自己的唇，擡頭去看已經坐起身抱着穗兒給穗兒穿衣服的唐無惜，然後笑出聲來。他的笑聲先是有些低沉，然後越來越高，穗兒一邊被小姐姐抱着穿衣服，一邊看着這個大哥哥笑，自己也咯咯的笑起來，整個小人都抖啊抖的。

唐無惜笑着搖頭，無奈地打了他的小屁股一下，穗兒立刻捂着自己的屁股蹦跶着撲進了謝忱懷裏。謝忱差點被他砸了腦袋，趕緊起身把這小家夥撈在懷裏，說：“穗兒，跟哥哥出去了。”穗兒趴在謝忱的肩頭，終于想起了今天來這裏的初衷，立刻蹬着小腿努力探出身去說：“姐姐！生辰快樂！”唐無惜正下床穿鞋，聞聲笑彎了眉眼，輕聲說：“穗兒真乖，謝謝穗兒。”

今日因為是唐無惜的生辰，因而綠茵她們給她準備了新做的石榴紅繡花紋的襦裙，唐無惜自己穿好了，即使在這裏已經過了三年多了，但是除了最開始不會穿衣服的時候她會讓綠茵她們幫自己穿衣服，之後都是自己穿了。穿好了衣服，唐無惜對着外面喊：“忱哥哥，幫我梳頭！”謝忱立刻應聲，帶着穗兒走了進來。

穗兒這會兒已經不再謝忱肩頭趴着了，他坐在謝忱的左肩上，高興得直拍手。謝忱個子高又會武，帶穗兒的時候經常這麽讓他坐着，別看穗兒才一歲多，這麽坐着的時候其實可穩了。唐無惜坐在梳妝臺邊沒動，穗兒自己蹬着腿，讓謝忱把自己放了下來，邁着小短腿跑到了姐姐身邊，然後就張着手在原地蹦着說：“姐姐抱抱！”

唐無惜抱起了穗兒，囑咐他坐在自己懷裏乖乖別動，這邊謝忱已經準備給唐無惜梳頭發了。唐無惜自來了長安就開始蓄發了，如今頭發已經不短了，只是她的頭發有些少，而且十分柔軟，就連綠芙給她梳頭都得梳許久，梳的不好就容易散。倒是謝忱，自他發現唐無惜開始蓄發之後，就偷偷在家請教自己的母親怎麽給女孩子梳頭，特別是發現唐無惜頭發很軟後，請教了許多宮裏梳頭好的老嬷嬷，終于練就了一番好手藝。所以，只要謝忱早上來得早，都是他給唐無惜梳頭。

穗兒也已經習慣了，乖乖坐在姐姐懷裏和姐姐嗯嗯啊啊地說話，唐無惜就捏着他的小肉手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着，謝忱低頭看着這姐弟兩個，手上輕柔而又熟練地給唐無惜梳頭。

也是費了一番時間，謝忱這才給唐無惜梳好了頭，給她戴上漂亮的頭花，正拿着鏡子讓她看呢，門外傳來了唐無憂的聲音：“綠茵綠芙，惜姐兒起了？你們怎麽在這候着？”她話音剛落，唐無音柔和的聲音也傳了進來：“你瞧瞧豆包他們幾個可憐兮兮的模樣，也該知道這會兒誰在呢。”

很快，門外跨進來兩個少女，兩人身高差不多，一人着粉裙，頭戴蝴蝶樣式的頭花，随着走動蝴蝶振翅欲飛，正是這兩天正和蘇家議親的唐無憂。另一人着丁香色長裙，頭戴同色絹花，挽着唐無憂的手臂，自然是唐無音。這兩人年紀相仿又性格互補，時常同進同出，今天她們起來的時候唐無惜剛回府不久，這會兒估摸着唐無惜睡醒了才一起停了手裏的繡活過來的。

兩人一進門，就看見謝忱站在唐無惜身後正給她整理頭上的頭花。謝忱一身黑衣，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紀還要年長一些，平常十分沉穩淩厲的人，這個時候竟然柔軟了所有棱角給一個八歲的小姑娘梳頭。唐無惜不像她哥哥姐姐身形高挑，她個子有點矮，比同年紀時候的唐無憂和唐無音都矮，再加上一張娃娃臉，感覺和謝忱那就根本不是差了六歲而是差了一輩。

唐無惜和謝忱還沒有說話，倒是穗兒坐在唐無惜的懷裏乖乖的開口了：“大姐姐二姐姐好~”唐無憂和唐無音也沒有走過來，兩人在桌邊坐下，綠茵立刻進來上了熱茶，謝忱抱着穗兒也和唐無惜一起走了過來坐下。謝忱把穗兒放進了唐無惜懷裏，自己走了出去。他低聲吩咐了綠芙幾個幾句話，不一會兒又重新回來坐下了，順手把貼着唐無惜耳朵說話的穗兒又拎進了自己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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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 唐無憂和唐無音前來，自然是來給唐無惜送生辰禮的，唐無音還是如往年一般是送的自己親手給唐無惜做的一套衣裙，唐無憂則是送了一個檀香木手串，言明了這是她供在道館裏供了許久的，請德高望重的老道長開過光的。

唐無音都樂呵呵收下了，身邊謝忱懷裏的穗兒扭着小屁股說：“姐姐，穗兒也有禮物送給姐姐！”說着從自己的袖袋裏取出了一個小巧的香囊放進了唐無惜的手裏，還眨巴着眼睛一臉期待的看着唐無惜。唐無惜當即将香囊在腰間挂好，親了親他的小臉說：“謝謝穗兒，姐姐很喜歡。”

這邊唐無惜和穗兒說着誰也聽不懂的話，那邊唐無音幽幽開口對謝忱道：“謝三，你莫不是沒有備禮？”謝忱雖說比唐無音大了兩歲，可是在唐家，除了唐無惜不管是誰，對着謝忱都只喊謝三，就連小不點穗兒也被哥哥姐姐捏着鼻子耳提面命，不許喊謝忱哥哥，如今穗兒還喊着謝忱“三三”，每回都叫謝忱哭笑不得。

謝忱聽着唐無音這麽問，雖然語調平緩，但是卻令人聽了莫名有股寒意，似乎只要他敢回答沒有備禮那就立刻會被不知道哪裏蹦出來的唐家堡暗衛叉出去。謝忱以手掩口咳了一聲回道：“惜兒生辰我自然不會忘，生辰禮卻是一早就送了的。”唐無音和唐無憂聞言，這才眼望四周，逡巡了一圈看見了唐無惜梳妝臺上的一個眼生的紅木匣子。

唐無憂沖着那紅木匣子擡了擡下巴，道：“就是那？那巴掌大的小盒子，裏面能有什麽？”唐無惜示意綠芙把盒子拿過來，打開來給唐無音唐無憂看。兩人一探頭，只見那不大的小盒子裏是一面不知什麽材質制成的能将人照的纖毫畢現的可以手拿的鏡子，頓時眼睛都亮了，看着謝忱的眼神不言而喻。

謝忱給兩個姑娘家看的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說：“這鏡面是唐家堡鋪子裏的，背面塗的東西是我與幾個老師傅試了許久弄上的，至于鏡框是在我家的首飾鋪子裏做的。”唐無音雖比唐無憂小上一歲，但是為人處世卻是比唐無憂沉穩了許多，她聞言只是問謝忱：“那你打算何時将這種鏡子拿出來售賣？”

謝忱也早就有這種打算，只是想讓唐無惜當用上這種鏡子的第一人才一直壓着下面的人不讓賣，這邊聽唐無音問起立刻回答道：“下月初一就會在我家的首飾鋪子裏出售了，到時候可以直接去鋪子裏挑選。”唐無音點點頭，和唐無憂說好了下月初一出去逛逛，這邊也就不打擾唐無惜和謝忱了，兩人臨走時還把賴着不走的穗兒架走了，估計都走出院門了，還能聽見穗兒大喊“姐姐救命”的聲音。

謝忱看着人都走了，立馬把唐無惜抱到了自己懷裏，把下巴擱在唐無惜的腦袋上不說話。唐無惜捏了塊糕點遞過頭頂問他：“忱哥哥，你要不要再歇一會？你也沒有睡多久。”謝忱搖頭，吃完了嘴裏的糕點才說：“我不困，倒是有些餓了。”被謝忱這麽一提，唐無惜也覺得自己有些餓了，這邊就要吩咐綠茵去拿吃的，卻見綠茵已經端着托盤将吃食端了進來，還說：“姑娘，如今時辰也不早了，你與謝公子就将就用些墊墊肚子。”

雖然說是這麽說的，但是哪裏可能真就是随便做的一點東西呢，托盤裏是兩小碗魚片粥，三個一指長的炸得酥脆透明的春卷，五塊糯米粉蒸的噴香的米糕，一小碟煎餃和小包子。唐無惜只負責吃了一小碗魚片粥，一個春卷一塊米糕，又用了一個小包子和煎餃就飽了，剩下來的都被謝忱默不作聲的吃進了肚子裏。

吃完了早飯，謝忱又給唐無惜擦了嘴，兩個人才從房裏出來，到院子裏散步消食。唐無惜如今天羅詭道和雲裳心經兩套心法都練到了頂級，經常不經意間就跟着心境來回轉換。這會兒她心情好，不自覺的就練起了雲裳心經的心法。謝忱憋了快半年了，終于問起她來：“惜兒，你這練的什麽功夫？”

唐無惜在前面蹦着，腳下踏的就是七秀的舞步，她聞言回身，引起周身的花瓣形成一道明顯的弧線：“這是雲裳心經啊，就是瘦西湖畔憶盈樓裏的功夫。”開元六年，瘦西湖畔公孫大娘的憶盈樓已經漸漸聲名鵲起，很多人都會慕名去看看那裏的劍舞。謝忱雖然聽說過憶盈樓，不過他剛剛情窦初開的年紀就栽到了一個垂髫女娃的手裏，自然不會在意那所謂的驚鴻劍舞和窈窕美人。

唐無惜正好聽到謝忱問她功夫的事，把謝忱按在一邊的欄杆上坐好，然後從系統背包裏取出一對雙劍來說：“忱哥哥，我跳舞給你看啊？”謝忱從來都是由着她的，再說自己的小姑娘要跳舞給自己看，高興還來不及，哪裏會拒絕呢？唐無惜見他點頭，示意他稍等一會，自己躲去了柱子後面，換了一套衣服。

這一套衣服正是七秀坊的輕羅套裝，唐無惜玩游戲的時候就喜歡刷門派聲望，不過七秀的聲望是因為她是非洲人，刷悅老是不出，最後在聲望尊敬的那天終于刷了出來，然後她就順手換了一套七秀的輕羅套裝。

謝忱就見唐無惜躲到了柱子後面，不多時已經換了一身裝束，一條抹胸的小裙子，長度甚至都不及膝蓋，他瞬間臉黑看了看四周，發現早在他倆在院子裏散步的時候，一旁的下人就已經退了出去，這才臉色好轉看着唐無惜給他跳舞。唐無惜說的是跳舞，其實不過是對着謝忱施放七秀雲裳心經下的技能，因而謝忱邊看着唐無惜跳舞一邊就覺得自己的倦意一點點消除幹淨，自己的體力也漸漸回複，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累了。

不過等唐無惜收了招，跑到他身邊，他還是脫下了自己的外袍把唐無惜裹了個嚴實說：“以後可不許穿成這樣對別人跳舞知不知道？”唐無惜裹在他黑色的袍子裏，聽他這樣說話又一臉嚴肅，撲哧一聲笑了，然後點頭說：“好，我只給忱哥哥跳舞。”

☆、第 64 章

? 天色漸晚，唐府的下人也忙碌了起來，今天不僅是團圓佳節，也是府裏惜姑娘的生辰，他們要趕緊把吃食準備好，然後趁着宵禁之前回家團圓。唐無惜今天收了不少禮物，唐老太太他們還從唐門提前了好幾天給她送來了生辰禮，今天正好送到。

唐老太太和老太爺合送了一份禮物，是兩位老人家給唐無惜在成都購置的一處房産。唐簡一家送的是一套唐家刀法的刀譜，世人都道唐家堡擅長暗器機關，可唐簡年輕時在武林中卻是以刀法聞名。唐懷義一家送的是一套柳葉飛刀，飛刀薄如蟬翼卻削鐵如泥，而且設計精巧，束在身上毫無痕跡。唐懷禮一家送的是一種極為珍貴的草藥，不但難尋而且很難培育，這種草藥神化一點說可以算得上是能夠活死人肉白骨了。

唐懷智一家送來的東西倒是十分有趣，竟是不知從哪裏搜羅來的孤本話本，唐無惜翻看了兩頁，當時就舍不得撒手了，還是謝忱硬給她把手掰開，吩咐人趕快把書箱擡走。唐懷信因為妻子芙蘭是五仙教中人的關系，送來的竟然是蠱。只是芙蘭在信中言明，此蠱的效用她并不知曉，所以要唐無惜自己研究後再慎用。

當然除了這些東西之外，唐家堡還另外備了許多東西，裏裏外外零零總總一共裝了三車被送了來。這次被送來的除了這些東西，還有一個人。這個人面貌俊秀，只是膚色較白，特別是臉比身體其他□□在外的部位都白一些，明顯是經常易容的人。唐無惜瞥了這個人一眼，然後站在謝忱身邊搗站在自己側前方的唐無音的腰眼。

唐無音被她戳的一抖，回頭瞪了她一眼，就見妹妹挑了挑眉，沖她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那邊唐傲理一把握住了來的這個人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心地說：“無有怎麽來了啊？”那邊唐無憂本來在和哥哥說話，聽到這一句沖她爹喊：“爹！我一直在這呢！”趙氏掩嘴笑了，給唐無憂解釋：“無憂，你爹爹說的是那個哥哥，他叫唐無有，是本家的弟子。”唐無憂這下鬧了個大紅臉，躲到一邊去了。

唐無有一邊和唐傲理敘舊寒暄，一邊不時用眼角掃唐無音。唐無音好似未覺，低頭玩手指玩的開心，耳尖卻泛起了一點點紅，顯然是害羞了。

謝忱是外人，哪裏知道唐無有是誰，又見唐無有與唐無音似乎有內情，和唐無惜頭碰頭的說悄悄話：“惜兒，此人是誰？”唐無惜一邊吃零嘴，一邊小聲回答他：“這是我未來姐夫，估計是過兩年姐姐就要議親了，過來看着人呢。”謝忱又仔細打量了唐無有一番說：“我看他身有血氣，又比你姐姐年長許多，家裏會同意？”

唐無惜伸手要謝忱給自己剝核桃，然後挑着謝忱手心裏的核桃仁邊吃邊說：“既然來了定然是太奶奶那邊同意了，他是暗堂堂主自然身負血氣。而且，”唐無惜說着瞄了自家姐姐一眼，然後又湊過頭來說，“而且他比姐姐大十歲，這可真是個蘿莉控。”唐無惜以前也說過謝忱是個蘿莉控，謝忱當時估摸着不是什麽好話，磨着小姑娘套話才知道了蘿莉控的意思。

聞言他看了眼那邊已經在和唐懷風還有孫氏說話的唐無有，琢磨了一會覺得這人還真是可怕。唐無音三年前是第一次去唐家堡，而她和唐無有的接觸那只有那個時候了。三年前唐無音才多大？不過才九歲而已，還是虛歲，就被這頭狼給盯上了。看着唐懷風還有孫氏的作态，想來這兩位老人家還不知道面前的這個好小夥是要娶他們的大外孫女的。

很快到了用晚膳的時間，今天因為恰逢佳節又是唐無惜的生辰，所以晚膳十分豐富，唐無惜這個小壽星被安排坐在了唐懷風和孫氏中間，一家人熱熱鬧鬧吃着晚飯，孫氏卻吃着吃着落下淚來。穗兒是第一個發現的，他年紀小，雖然從小沒有母親，可是他不認識別的小孩子，又有趙氏和家人疼愛他，所以什麽也不懂，很是天真爛漫。看見了孫氏落淚，他直接就在趙氏的懷裏喊了出來：“姨姨，奶奶哭了。”

唐無惜轉頭看去，果然孫氏此時已經是滿臉淚水，她拿出帕子去給孫氏擦眼淚。孫氏接過帕子自己擦着，唐無音悄悄離席，去拿了一旁備好的熱巾子來給孫氏擦臉。孫氏擦了把臉，才對穗兒強笑說：“穗兒說錯了，奶奶是迷了眼睛。”穗兒人小，孫氏這麽說他也就信了，還說：“那奶奶，穗兒給吹吹。”孫氏誇他乖巧卻是拒絕了，然後執起杯子來說：“都看着我這老婆子作甚，吃酒吃酒。”

吃罷了晚飯，大家都去園子裏賞月，唐無有回去自己的客房拿了東西過來，一下跪在了唐懷風和孫氏的面前，把唐懷風和孫氏驚了一跳。孫氏趕忙就要去扶他，唐無有卻紋絲不動，只說：“無有有求二老，還望二老成全。”孫氏急得不行，嘴裏忙說：“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跪着做什麽？”唐無有卻是舉起手裏的一對玉佩，深深伏下身去，因為低頭彎腰聲音有些沉悶：“無有向二老求娶無音。”

孫氏聞言一愣，低頭去看被唐無有高舉着的玉佩，那是一對龍鳳佩，玉料上乘，在月光下閃着溫潤瑩光。唐懷風倒是在老太太那裏得過口風，并不是多驚訝，他扶着孫氏坐下，自己則開口問道：“你身為暗堂堂主，自家性命都是朝不保夕，更遑論你還大了無音十歲，你說求娶無音，你覺得我們會同意嗎？”

唐無音這會已經是怔愣當場，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唐無有一路迢迢來到長安竟然是為了求親，她雖然早熟，可一直以為一年前唐無有不過戲言。這會又聽外祖父這麽說，忍不住上前一步想将唐無有的回答聽清楚。唐無有仍舊跪在當地，保持着姿勢說道：“若二老不同意，那無有只能長跪不起。”

孫氏這會已經反應過來了，她看着跪在面前的唐無有，想起了唐家堡真正的支柱唐老太太，又看了看身側的老伴，終于惡聲惡氣地開了口：“你裝什麽樣子，老太太既然讓你來了自然是允了，那我與懷風自然也不可能拒絕！起來吧，別在這裏礙眼！”唐無有聞言立刻一骨碌爬了起來，直接滾到了唐無音身邊站定。

☆、第 65 章

? 第二天，八月十六，又是一年唐素心的忌日。唐素心遠葬蜀中，唐懷風他們在大慈恩寺為唐素心點了一盞長明燈，又在長安城外修了一處衣冠冢。衣冠冢隐在萬綠叢中，一條小溪傍身而過，冢旁種着一棵自蜀中移植而來的高大的木棉。秋日桂香撲鼻，木棉卻因着秋風漸漸黃了葉子，秋風吹過，有些黃葉就打着旋的落下。

今日，謝忱要當值，并不能陪着唐無惜，他有些放心不下，正好十五的晚上他沒回家而是賴在了唐府，于是一大早起床就在唐無惜身邊碎碎念，念的唐無惜直接一腳把他踹出唐府，讓他趕緊當值去別在自己跟前礙眼。原本唐無惜是有些傷心，還是宋一一的時候，她那個早亡的母親就在纏綿病榻的時候給她準備了許許多多的禮物，每長一歲院長就會拿出那個年紀的禮物給她，每年母親的忌日她都會去給母親說說這一年裏她身上發生的事。

而成為唐無惜之後，她繼承了唐無惜所有的記憶，自然也就感受到了唐無惜在那三年裏所擁有的沉甸甸的母愛，更遑論之後的幾年每年生辰都會收到一件唐素心為她做的衣服，昨日她生辰穿的那套紅色的衣裙就是出自唐素心之手。唐無惜早晨起來的時候就有些心思郁結，但是又無從舒緩，卻恰逢謝忱過來唠叨，在她耳邊絮叨了許久有的沒的，竟将那縷愁思吹散了。

她趕跑了謝忱，就由孫氏帶着，和趙氏、唐無郁兄妹，哥哥唐無意，姐姐唐無音一起，前往了大慈恩寺。大慈恩寺位于晉昌坊，從唐府出來，出親仁坊西門，一路向南，過永寧坊、永崇坊、昭國坊，看到了高聳的大慈恩寺大雁塔，就是到了地方了。馬車左轉，直接由晉昌坊北門而入，東邊半個晉昌坊都是大慈恩寺的地界。

其實晉昌坊裏除了住着人家外，尚還有兩處寺宇，一名為淨住寺，與大慈恩寺北街相鄰，一名為楚國寺，位于晉昌坊西南一隅。但是大慈恩寺是由李唐皇室敕令修建的，高宗李治為太子期間，為了紀念母親長孫皇後建造了大慈恩寺，而佛法高深的玄奘大師曾在這裏主持寺務宣揚佛法，因而不管信不信佛，若要為親人祈福點燈，最衷心的選擇還是大慈恩寺。

曾有書言，大慈恩寺“窮班孿巧藝，盡衡霍良木”，“文石、梓桂、橡樟、并榈充其材，珠玉、丹青、赭垩、金翠備其飾”。唐無惜下了馬車，擡頭望去，秋日暖陽下，大慈恩寺的牌匾藍底金字，閃耀着神秘的光輝。邁門而入，就見重樓複殿，雲閣洞房，虹梁藻井，丹青雲氣，瓊礎銅沓，金環華鋪，并加殊麗。唐無惜在還是宋一一的時候因為去西安聽相聲，特特去過一次大慈恩寺。只可惜由于火患戰亂，留給後世的大慈恩寺僅相當于現在的一個西塔院了。

唐無惜跟在孫氏他們身後，由姐姐牽着，一路随知客僧來到了放置長明燈的地方。孫氏雖然已經添了一年的香油錢，又捐了一千兩善銀，唐無惜與哥哥姐姐卻還是一人又捐了百兩善銀。而後幾人又先後祈福求了平安簽，這才出了大慈恩寺往長安城外去了。

唐素心的衣冠冢設在長安城外東郊一處小山上，從大慈恩寺出來，出晉昌坊東門左轉，一路向北經修行升平二坊，再轉道向東過升道坊就出了延興門。出延興門一路向東行大約半個時辰，就到了一處小山。這山頭是被唐府吳府一同買下的，除了兩家的兩個山莊之外，就是吳知娘的墳冢和唐素心的衣冠冢了。這山上沒有可以給馬車跑的寬闊道路，一行人都下了馬車，一路徒步向上。

吳知娘的墳冢在山頂的背陰面，離吳家的山莊不遠，而唐素心的衣冠冢則是在半山腰。幾人又行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就來到了唐素心的衣冠冢邊。衣冠冢邊的木棉今年十分茂盛，縱然是清明剛清理的地面，此時也被木棉的落葉薄薄鋪了一層。唐無意從下仆手中接過了掃帚，仔細的掃開了落葉，而唐無音和唐無惜二人手執布巾開始擦拭石碑。

孫氏和趙氏擺上了祭奠用的果品和糕點，這才點起火盆為唐素心燒冥錢。唐無惜跪在一邊邊燒冥錢邊對着唐素心的衣冠冢說：“娘，我是知安，不過我現在改名字了，和哥哥姐姐一起都改了。外祖父說娘你以前最喜歡意音惜三字，如今這都是我和哥哥姐姐的名字了。”

“娘，你應該都知道吧？哥哥現在的才學可不得了呢，賀大人都誇哥哥才學好呢！姐姐也有喜歡的人啦，不過那個人膽子小不敢來看你，說怕你護着閨女晚上在夢裏揍他！”

唐無音在邊上聽得搖頭，真是什麽話都要和娘說。想到這裏，唐無音卻又神色黯淡了些，妹妹與母親相處的時候尚不知事，之後痊愈卻再也沒了母親，每年只有到了祭奠母親的時候才會和母親說些話。

幾個小輩又挨個給唐素心磕了頭，這才滅了燒冥錢的火盆，不過卻不是下山，而是往唐府的山莊去了。一早上天将蒙蒙亮就起床準備，連軸轉到現在大半個上午都過去了，若是直接下山回唐府，怕孫氏的身子受不住，所以他們每次來祭奠唐素心之後，都是去山莊休息，用過午飯再回唐府。

山莊裏住了兩戶下仆，早就算着主家回來，早就在門口候着了。一進門，用柳條沾水一一撒過這才一一回房沐浴。唐無惜還如同以往一般，擠在姐姐的房裏不走，要和唐無音一起洗澡。唐無音在她五歲的時候就不帶她洗澡了，可是每年母親忌日她都會破例一次，和妹妹一起洗一個澡。

兩人擠在一個大浴桶裏舒舒服服洗了一個澡，換好衣裳出來也就到了用午飯的時間了。山莊裏的午膳做的很簡單，但是蔬菜是新鮮剛摘的，肉食也是昨日新獵的，滋味都很是不錯。用罷了午飯，歇了一個午覺，到了下午一行人才下山回唐府去了。

☆、第 66 章

? 又是春去冬來，兩年時光悠然而過，在這偌大的長安城裏，兩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帶走很多人。一如長安西市裏一家傳了多年的老鋪因為家中老人離世，孩子不精技藝經營不善關門大吉，一如永和坊裏的宋大人接了三個遠親家的孩子來長安城。

開元起年春天剛剛到來，魏良的填房宋氏就一命嗚呼，據說死的時候那宋氏面若皎月紅潤有光，但卻形銷骨立，只有腹脹如鼓。有人問那宋氏是不是一屍兩命，卻被人捂了嘴巴說：“哪裏是一屍兩命，聽說那宋氏為了續命請了巫醫，估計是什麽續命的巫術反噬了！她那肚子裏可不是什麽活物，我家隔壁老張頭的親戚就是當天擡屍體的婆子，說是不小心碰到了那肚子，硬邦邦的和石頭似的！”

宋氏死後不久，魏良的精神狀況也每況愈下，不曉得魏良底細的人都說他是愛妻心切，因為妻子亡故了才會越來越瘋癫。但，紀氏是魏良的母親，她最是了解自己的兒子，直覺便是兒子病了，四處求醫問藥。可是尋常的江湖郎中哪裏見過唐無惜下的毒呢，全都束手無策，而且在他們看來，魏良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不過，還沒等到紀氏尋到心藥，魏良就在一日喝的酩酊大醉，瘋瘋癫癫地沿着岷州城的護城河邊跑邊叫，有過路人聽的真切，在之後魏良掉到河裏淹死的時候，對身邊的人說：“哎喲，這魏家莫不是惹了什麽邪祟吧？”聽八卦的人從來不少，聽他這麽一說忙問：“怎麽着？你知道點什麽？”那路人坐在茶館裏端着一碗最便宜的茶吃了一口說：“可別說了吧，那天他在護城河邊跑，我就聽着他嘴裏喊什麽‘素心，素心我是愛你的，別殺我被殺我！’，你說這不是惹了孽債邪祟還能是什麽？哦，還有，他還喊了句‘露瑩救我，知娘知娘你也要殺我不曾？’。我可告訴你們，我打聽過了，就他，在這個填方前面曾經還有過兩個老婆，全死了！”

邊上的人聽得一愣愣的，有個老婆子剛從城裏賣完東西在這裏歇腳，聽到這個話，吐了口唾沫，用粗啞的聲音說：“呸！這魏良肯定不是個好貨！死了活該！”活像和魏良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可其實，她也不過就是一個聽了一耳朵八卦的路人罷了。

宋氏和魏良的死訊一前一後遞進唐府的時候，遠在岷州城的紀氏卻也病倒了。她早年喪夫，娘家裏嫌她一個寡婦帶着個遺腹子晦氣，早就和她斷了關系。而族裏人因為她那死了的丈夫的關系也對他們不親近，即使之後魏良當了官，族裏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可以說，她這輩子最大的依靠和安慰就是獨子魏良，可誰成想她這個白發人還活的好好的，魏良竟然就自己把自己淹死了。紀氏大受打擊，一病不起，沒多久也一命呼嗚。

魏家在短短的一個月裏，就只剩下了三個庶出孩子，最大的庶長子魏知慎雖然已經十六歲了，可是他從小被母親錦衣玉食的養着，除了會些小聰明小手段，一肚子裏就只有呆墨水了。而他的弟弟魏知恩更是個纨绔子弟，不堪任何用處。魏知琴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自來手指不沾陽春水，又驕縱跋扈，若不拘在家裏，而是和魏知恩湊在了一處，那不知道會惹出什麽禍事來。

好在宋明宋大人，他們的外祖父最是疼愛他們的母親宋露瑩這個長女，聽聞長女最後還是藥石罔顧撒手西去，便派人快馬加鞭趕到了岷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