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戚清一整天都在思考,腦袋裏塞滿了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線索和猜測,搞得連吃飯也是味同嚼蠟。
将各種線索列了滿滿兩頁紙,隐隐有什麽呼之欲出,卻始終隔着一層紗。
她在房間裏瞎眼驢一樣轉了幾十圈,怎麽都追不到近在眼前的胡蘿蔔,于是終于決定去游泳清腦。
正值晚上,況且這裏距海并不遠,相信在室內泳池和海濱夜景之間,絕大多數的人民群衆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順便還能吃個海鮮大排檔什麽的。
游泳館裏統共也沒幾個人,岸上站着一男兩女,水裏還沉着倆,時不時的揮出來胳膊撲騰幾下。
戚清坐在岸邊正準備戴泳帽,右邊水裏就冒出一個人來,嘩啦啦好大一陣水花,甩着腦袋上岸。
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的,戚清腦海裏很自然的進行了如下活動:
嗯,是個男人。
嗯,身材練得不錯。
嗯,嗯?這個背影,貌似有點眼熟啊……
然後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泳褲的男人雙手叉腰的喘了幾口氣,挺潇灑的擡手抓了抓濕漉漉的頭發,再看看牆壁上的表,轉身,要走。
再然後……
瞬間發現彼此存在的戚清和季尚成就這麽一坐一站,大眼瞪小眼。
一顆顆晶瑩的水珠順着季尚成蜜色的皮膚往下滾,戚清手裏的泳帽掉下去了都不知道……
一時間,周圍靜的似乎什麽都聽不到了。
也許是過去了一秒,也許是過去了一分鐘,然後幾乎是同時,兩個人都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眼中大寫的“卧槽!”
怎麽哪兒都有你!
很遺憾,戚清不會讀心術,所以季尚成此刻心裏是否掀起了驚濤駭浪,她并不知曉。
但是她心裏,絕對跟千萬頭神獸呼嘯而過沒什麽分別,真是脫肛一般的狂熱。
成千上萬個念頭在她腦海中洶湧澎湃,活脫脫就像網絡視頻中的彈幕,波動劇烈到她幾乎無力招架!
卧槽之前我看到的那輛車果然就是這貨啊難不成霍震那孫子腳踩兩條船咦咦人魚線練得不錯啊……
大約過了一壺熱水燒開後又涼了那麽久,季尚成終于幹咳一聲打破沉默,“來度假啊?”
戚清呵呵一聲,度你妹的假!
請相信我,任何行業的兩個競争對手在這種除了上/床之外最坦誠相見的情況下猝不及防的見面也不會自在到哪裏去!
兩個心理和生理都正常的男女齊齊清清嗓子,故作鎮定的将視線從彼此線條優美的胸脯/人魚線上移開,然後同時,燒腦!
晨光市雖然也靠海,但卻絕對算不上什麽旅游聖地,尤其随着那些真正的濱海旅游城市的大開發,十之八九的游客都被吸引過去,除非本地親朋好友邀請,否則會選擇來這裏度假的人寥寥無幾。
但是對這兩個早八百年就将對方的家庭背景調查清楚的家夥來說,這一條顯然不成立,因為不要說親朋好友,哪怕是往上數三代,對方也沒有任何一個關系親密到足以邀請過來度假的親朋!
所以說,最了解你的人,還是對手。
戚清:“……”
季尚成:“……”
卧槽,果然還是對手!
稍後回到房間,戚清就懷着複雜的心情将這個消息告訴了安琪。
安琪聽後整個人都亢奮了,嗷嗷亂叫,聲音發顫的大呼真是太狗血了太狗血了,完了之後又連忙改口,說什麽太浪漫了太浪漫了……
沒游成泳還損失了一只泳帽的戚清一陣頭大,覺得閨蜜這種反應實在是太不給力,“浪漫個鬼啊,你當拍偶像劇啊,季尚成多難纏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偶像劇勝似偶像劇啊,”安琪依舊興奮難當,“再說了,雖然你們各為其主,可實際上并沒有直接競争關系啊,又不是兩個裏面必須死一個。”
戚清一愣,也是啊,除非那人真的十惡不赦大逆不道了,不然他們再怎麽折騰,霍氏兄弟多多少少也都能分到遺産……
不過,就是不知道霍霆給季尚成開的什麽條件,又或者他的最終目的是否僅僅是查出真相、解開謎題。
結果想着想着,戚清就像是被安琪傳染了似的興奮起來,晚上幾乎沒合眼。
機會難得,那咱就看看誰快吧!
次日一早,戚清就掐着霍家貿易公司剛上班的時間去了。
因為之前已經來過,所以這次只是找了個前臺姑娘陪同。
老爺子去了,但是董事會還在,而且霍震一直做的都還不錯,集團內部雖然難免有點亂,但總體倒還悠得住,并未出現大規模的人心渙散。
兩人剛進電梯,戚清就從手機裏調出來季尚成的照片給前臺姑娘看,“這個人來過嗎?”
真不能怪對方情緒外露,因為尤其是國內,出示照片這種行為很容易讓人将照片上的人和某種行動聯系起來……
大約是想起來大老板的全力配合指示,前臺妹子在片刻的錯愕之後還是老老實實點頭,“對,昨天早上來的。”
頓了下,妹子小心翼翼的問,“他,他有什麽問題嗎?”
戚清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的追問,“待了多久,都去了什麽地方?來了幾次?都做什麽了?他是不是代表霍霆先生來的?”
一大串連珠炮似的問題幾乎将妹子砸暈,她沉思片刻,才順序錯亂的回答說,“聽說是霍霆先生聘請的律師,在這兒待了兩三個小時呢,倒也沒去什麽地方,因為老板挺不高興的,一開始都不許他進來。”
戚清聽後真是一陣暗爽,心道季尚成你也有今天!
眼下遺産争奪戰愈演愈烈,兩兄弟勢如水火,鬥得烏眼兒雞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甭管是不是律師,霍震怎麽可能允許對方雇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亂晃?
這家公司成立的時間不短了,當初跟霍老爺子一起創業的元老們基本上已經退居二線,目前的領導層差不多都是跟霍震年紀相仿的中年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曾經跟着老爺子一起共事過,應該知道不少內情。
不過這些人在商場混久了,一個賽一個的油滑,給的答案大都模棱兩可,參考價值不大。
好在八卦這種人類天性生命力極強,不管條件多麽嚴酷都能頑強的存活下來,并且在各種陰暗的角落迅速滋生繁衍。
她跟幾個茶水間的小妹聊幾句,又跟聞風趕來的大姑娘小夥子動拉一句西扯一句的,就大致拼湊出了霍家的情況:
霍震的确繼承了部分經商天賦,雖然比不上老爺子有魄力有膽識,八卦好在基礎已經有了,董事會也在,老爺子的故去倒也沒給企業經營造成實質性的損失。
只是他的私生活卻是一團亂麻,遠比那個有着花花公子之名的親弟弟更混亂的多,甚至前年還有一個大肚子女人跑到公司裏鬧……
又據說,霍震掌權之後,刻意打壓了不少老員工,尤其是那些曾經主張讓霍霆也進來歷練的叔伯輩們。
八卦來的太多太猛,戚清聽得津津有味的同時也忍不住要大呼,貴圈真亂!
可說來說去,這些都跟老爺子的遺囑扯不上什麽關系啊喂!
倒是有個五十多歲的保潔阿姨斜插了一句,“老爺子是個能人啊,就是倆兒子都不争氣,不像親人,倒像仇人了。以前我就老聽他一個人在陽臺上唉聲嘆氣,說一根藤上的葫蘆,怎麽最後就湊不成瓢了……”
一番話說的周圍小姑娘們都哈哈大笑,戚清也跟着抿嘴,保潔阿姨一看,越發的來勁,又滔滔不絕的說開了:“人家雖然是大老板,可一點兒架子沒有,那次還跟我唠嗑呢,說人辛苦這一輩子不就是為了孩子麽,可他家業是有了,家人反倒越來越冷漠,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留在老家種番薯!”
道了謝之後,戚清低頭看着腕表,回味着剛才打聽到的消息,冥冥之中仿佛已經有什麽呼之欲出。
到了三樓的時候,戚清剛從電梯裏走出來,就聽前面拐彎的地方有人高聲吆喝,“你們知道我爸是誰麽?知道我是誰嗎?區區一萬塊錢,磨叽什麽啊!”
随後又有兩個人小聲争辯,“沒有總經理和會計室的簽名,誰都不能從這裏取走一分錢,這是老董事長的規定。”
話音剛落,剛才說話的那個少年馬上喊起來,“規矩是人定的,他死了,現在我爸才是最大的,以後就是我,給不給?不給我馬上讓你混不下去信不信?!”
聽着這充滿霸道總裁氣質的狂言浪語,戚清簡直要跪舔了。
她強忍着翻白眼的沖/動,轉頭看面無表情的前臺姑娘,“前面那位是誰啊,這麽氣派?”
前臺妹子繼續癱着一張臉,要麽是表情管理技能過硬,要麽就是因為看過太多次實在激不起內心的波瀾。
“是霍董的小兒子。”
戚清哦了聲,又想起來一件事,貌似大霍先生有兩個兒子啊,這位是次子,怎麽就這麽有把握以後能接班?
按照本地的風俗,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家業一般都是交給長子繼承的。
把這個疑問一說,前臺姑娘迅速幫忙答疑解惑,“霍董的長子讀的是醫科,前年就去國外留學了,聽說以後是要留在國外的呢。”
雖然還是沒什麽表情,但戚清還是不難分辨出,對方無疑對這位長子非常滿意,語氣中都是對他的推崇和對前面死要錢的那位的鄙夷。
戚清點了點頭,“那還挺厲害的呢,霍董肯定也挺驕傲的吧?”
“特別厲害,”前臺姑娘毫不猶豫的猛贊一句,不過對後面的話并不怎麽贊同,“驕傲應該是挺驕傲的吧,不過霍董還是希望他能學習商科和企業管理,再者,一般都是跟在父母身邊的最小的孩子比較受寵吧。”
“可這麽一來,”戚清說,“他如果不放棄醫科的話,那位就真的要成為你們的boss啦?”
也許意識到自己已經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後面不管戚清怎麽問,前臺姑娘都不再透露任何跟企業本身無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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