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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伴十年措不及防要分開,麥穗急了:“為什麽?”

我也不想可是必須如此,陳長庚握起麥穗的手,眼裏依依不舍。

“為什麽呀!”麥穗回握,滿臉焦急“’咱們分開你要出點什麽事,我怎麽給娘交代?”

陳長庚連忙安撫:“姐姐別急,聽我說。”說又不知該從哪裏說,陳長庚眼裏猶豫徘徊。金色陽光穿過槐樹葉細細密密間隙,在兩人身上地上碎成點點浮光。

麥穗知道陳長庚聰明想的多也想的遠,于是安靜下來等他解釋。

“姐姐一日大似一日,容貌身形”陳長庚在麥穗胸前腰上迅速瞄一眼,意有所指。麥穗沉默這确實沒辦法,她也隐隐感覺胸前負累,被铠甲壓的生疼。

“再者将來我會留在京城做京官,軍營裏肯定也有其他留在京城的,到時你在軍營和男子同吃同住被人知道”

陳長庚握緊麥穗的手眉目平靜:“我不在乎姐姐是為我才這樣犧牲,可我不願姐姐被一群無知婦人嘲笑。”其實這是致命的,但陳長庚不願說太多,說到底麥穗都是為了他。

麥穗啞火陳長庚說的她明白,哪個姑娘會和一群男人天天混一起。麥穗眼神黯淡下來,陳長庚心痛欲裂一把抱住麥穗:“對不起姐姐,對不起是我拖累你,不然你繼續在軍營陪我,等天下平定我帶你回故鄉。”

回故鄉就是放棄前程的意思。

陳長庚是家裏的根家裏的希望,麥穗怎麽能壞了他前程。抽抽鼻子麥穗推開陳長庚笑嘻嘻:“誰想留在軍營這兒有什麽好,要不是擔心你我早就回家了。”

說起家麥穗飛揚起來:“也不知道家裏現在怎麽樣,秋生和慧嫂子還有沒有替咱們看家。後院那小塊地不知道慌了沒,現在回去還能種一季雪裏蕻,我還想井臺邊那顆大槐樹。”

擡眼笑眯眯看着陳長庚:“咱們什麽時候回去?”

陳長庚心裏滋味複雜,有放心有不舍,還有提起家麥穗忘了他的酸澀。擡手輕輕拂去她臉龐幾絲碎發,麥穗讓開:“別這樣,張闖上次問我咱們是不是那關系,還問我誰在上誰在下。”

麥穗挺胸得意哈哈笑:“我跟他說當然我在上邊。”雖然不知道上邊是什麽意思,但麥穗怎麽肯在下邊,聽起來就很弱。

什麽細膩心思全飛了,陳長庚一陣心堵,還是趕緊送回家,跟一幫糙漢子學的什麽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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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二陳長庚帶着麥穗,還有齊澤派的護衛張連、劉丙,迎着秋風踏上返鄉路。奉陽到青合八百裏,騎馬四五天到。

第三天他們走到聊城,這裏距青合不到二百裏。聊城是一座大城,雖然才經過戰亂但是街上也慢慢熱鬧起來。陳長庚令張連、劉丙留守客棧不得擅離一步。

“本官送表兄回家,順便接未婚妻回青合,八日後在此與你們彙合。”

“得令”張連、劉丙雙雙拱手彎腰。

聊城也是四方城池,越往鐘樓越繁華,雖然有些牆壁還能看出火燒痕跡,門窗也有修葺但都刷的油紅泛亮。街邊陸陸續續攤位也多起來:撒子、五味粥、頭油、梳子、新銅鏡,竟還有一個耍猴的。

麥穗圍着看了半天,陳長庚微笑跟在旁邊,跑江湖的端着銅鑼過來,笑吟吟放下一把銅錢。

麥穗看的心疼拉着陳長庚出來:“給就給,你給那麽多幹什麽,不過日子了?”

好像妻子在抱怨相公,陳長庚眉眼舒暢:“好,都聽姐姐的。”

南街有許多成衣鋪,陳長庚挑中一家,那家挂着鮮亮襖裙做布幡。走進去八扇雕花窗戶十分亮堂寬敞,店家看見身穿铠甲的麥穗,連忙點頭哈腰滿面笑容迎上來:

“兩位大爺想要點什麽?男子的還是女子的,咱們鋪子都是女裝,兩位爺如果要男裝小人立刻讓裁縫來量尺寸。”剛經過亂世,小百姓不敢得罪軍大爺,就算不做男裝也不敢拒絕。

陳長庚笑笑帶着對陌生人特有的溫和、距離:“我姐姐調皮非要穿铠甲,這會兒又嫌難受,麻煩店家找個梳頭娘子過來,衣裳我們自己看。”

原來是這樣店家松口氣,擡頭看麥穗:淺麥色皮膚高挑個往那一站,不是店家眼拙還真沒看出女兒家嬌氣。不過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下巴秀氣,眼睛帶着女孩兒特有的清澈,胸部……

“嗯?”陳長庚不高興。

店家連忙點頭哈腰走了,很快領着一個瘦小卻精幹的婦人過來。麥穗跟着上樓走了幾個臺階,咯吱咯吱的聲音讓她心慌。回頭看陳長庚,眼裏有些不知所措,她很久沒穿過女裝。

“去吧,我等你。”陳長庚鼓勵,目送麥穗身影消失在二樓,他才開始在店裏轉悠。店家揮退小二親自熱情招呼,陳長庚眼睛留在一身桃粉,繡白玉蘭襖裙上,店家連忙捧:

“官爺好眼力,這繡活在咱們聊城數一數二,您看這面料細的喲~您再看這白绫裙走起路來,水波一樣好看。”

這衣裳太嫩不襯麥穗寒梅英氣,陳長庚搖搖頭,店家眼看生意不成,忘了恐懼積極推薦:“小姐膚色暗,桃粉襯白……”聲音消失在陳長庚平靜無波的眼神下。

淺紫太暗鵝黃太嬌大紅顯得黑,陳長庚一圈搖頭想起自己心中那身衣裳:“你這裏有沒有淺黃碎花夾襖,配綠色長裙?”

掌櫃竭力翻騰腦子,半天想到一套:“還真有,小姐們嫌素淡收起來了,面料是江西最好的假綢。”不要以為假綢便宜,這種面料比細布光澤比綢子硬挺,價格遠遠高于綢緞。

“送上去”陳長庚淡淡吩咐,從袖裏取出一張銀票給店家。

不一會兒麥穗從樓上下來,濃黑長發挽成少女髻,眼睛明亮有神。淺黃夾襖俏生生掐腰,胸前弧度像是初春第一支迎春花清新動人,流水般綠色長裙襯着麥穗高挑身材。既有小白楊挺拔,也有蘭花清媚。

麥穗身後梳頭娘子不停贊嘆:“小姐發質真好又濃又密,再好盤不過……”

這些聲音在陳長庚耳裏越來越飄忽,他神魂授予癡在麥穗身上。

店家拍手笑:“難怪這身衣裳找不到買家,原來是特意等小姐呢,真真叫人見之忘俗。”

“很貴吧?”麥穗不自在扯扯衣襟,胸前聳起真不習慣。

店家噎住了悄悄瞟一眼陳長庚,陳長庚三魂七魄還沒回來救不了他。店家咬牙自救,把良心揣起來笑:“不貴不貴,原本賣不出去幸好小姐要,不過兩百錢。”

“這麽貴!”麥穗驚訝,她一個月月俸才一百。

貴嗎?這身衣裳三兩五錢銀子,店家瞟陳長庚。陳長庚終于醒過神,拉麥起穗到另一邊櫃臺,笑:“店家有喜今天全部三折,我給姐姐買幾根簪子戴。”

一根桃花銀簪插在發間,一根金鳳簪壓在下邊,麥穗像是被流水月華照過,青春少女的氣息再也掩不住。

陳長庚看着麥穗圓潤的耳垂發呆,娘不在沒人

給麥穗紮耳洞,這一耽誤就是五六年。

“好看嗎?”麥穗問

“好看”陳長庚把麥穗拉到等身銅鏡前,黃澄澄的銅鏡裏二八少女青春明媚。

“姐姐最好看”陳長庚真心實意。

确實很好看,麥穗美滋滋前後照,還拉着裙擺轉一圈:“瞎說,四小姐比我好看多了。”

陳長庚過來麥穗攬住她纖腰,和她雙雙出現在鏡裏,情意婉轉:“在我眼裏,娘子是世上最美的人。”

娘子?哎呦,麥穗感覺像便秘,長庚又這麽古怪。渾身雞皮疙瘩打個冷顫,麥穗掙脫反拉着陳長庚出去:“咱們去聽書。”趕緊換地方她實在受不了。

“長庚快來,這朵兒絨花漂亮不?”陽光下麥穗笑容明淨歡樂。

“漂亮”陳長庚跟着輕松明快。

“長庚這裏有胡辣湯,聽說聊城胡辣湯最好喝!”

“來兩碗”

“長庚咱們去看戲”

“好”

看着麥穗小鳥一樣身影,陳長庚眼神寵溺跟在後邊。

兩人在聊城并沒有玩三天,麥穗想家,第三天下午他們回到青合陳卓莊。村子還是老樣子,只是看起來像窮困潦倒的乞丐,搖搖欲墜破破爛爛。

牽着馬走進村子,村裏偶爾一個孩童看見生人立刻閃回家。麥穗再也忍不住把缰繩扔給陳長庚,提起裙子急急往陳進福家跑。

“大堂兄,我們回來了!”

堂屋也還是老樣子,不過更破更舊還有火燒過的痕跡,屋頂青瓦也是修修補補,顏色參差不齊。陳進福更老了幹瘦臉花白胡子,肩背微微駝下去。

“你是?”陳進福站起來,疑惑打量高挑明媚少女。

“我是麥穗,我和崽崽回來了!”陳長庚牽着馬站在庭院:“堂兄,長庚回來了。”

“回來好,回來好”陳進福恍然後激動,看着兩人光鮮的樣子就知道過得不錯“你們平平安安,我也有臉去見三叔三嬸。”

“何止平安,長庚現在是齊軍正六品副糧官。”麥穗得意。

‘撲通’陳進福當堂跪下老淚縱橫:“祖宗保佑啊~”‘砰砰砰’對天磕頭。

“大堂兄你怎麽了!”麥穗急忙去扶,陳進福對陳長庚哭:“長庚救救咱們村吧。”

“怎麽了?”

原來青合縣令把自己女兒,給齊占元手下某個千戶做妾保住縣令官職,依舊橫征暴斂青合苦不堪言。

“二公子怎麽這樣!”麥穗氣憤,他們跟着齊澤從沒見過這樣的事。

爛泥扶不上牆,陳長庚把缰繩給長工進來扶起陳進福:“堂兄放心,我先把咱們村多繳的糧食追回來。”陳長庚摘下腰牌,麥穗習慣伸出雙手接。

陳長庚笑笑對麥穗幾不可見搖頭,麥穗悄悄吐舌做個鬼臉,做親衛太久一時改不過來。

陳長庚轉眼對陳進福說:“派人把這腰牌送到青合縣衙,讓青合縣退回多收的糧食。”

“這管用?”陳進福小心翼翼捧在手裏,仿佛捧着相親們的命。

陳長庚微笑:“管用”

當晚清河縣令親自壓着糧食來賠罪,點頭哈腰極盡谄媚。不過陳長庚沒心思和死人周旋,笑着安撫幾句打發走了。

十幾車糧食白花花官銀讓陳卓莊人心沸騰,火把點起來大鍋支起來,半大豬崽宰了做菜。隔着騰騰火光,秋生看着堂上笑顏明媚的女孩兒,嘴角柔柔勾起:姑姑,你回來了。

夜裏麥穗陳長庚住在陳進福家,第二天回到自己家。黑漆木門早已脫色,進去小院十分幹淨。三間上房門窗用心修補過,磚牆明顯用水清洗過,雖然還有火痕但是很輕,房上青瓦也是細心湊上去的。

最幹淨整齊是麥穗屋子,幾乎原樣沒變。秋生看着陳長庚笑:“那些兵匪來過幾次,多虧小叔讓各家挖了地洞。咱們才避過好些次兇險。”

麥穗笑站在陳長庚身邊笑嘻嘻:“就記得你小叔,不記得姑姑了,明明小時候咱們玩的多。”

秋生這才轉頭向麥穗,笑容輕松:“記得,就是姑姑變得太漂亮不敢說話。”

“真的”麥穗驚喜“秋生這嘴越長越甜。”

秋生對麥穗笑笑,轉頭繼續跟陳長庚說話:“小叔跟姑姑回來常住還是?”

陳長庚牽起麥穗手對秋生淡笑:“麥穗回來常住,我還要去軍營。”

“那我和娘把屋子收拾收拾騰出來。”秋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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