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傲嬌

天終于亮了。

虞煙一夜無眠,起身穿好衣裳,坐在銅鏡前直勾勾的看着忍冬一雙巧手替她绾發。

忍冬被看得心慌慌,她知女君昨夜沒怎麽合得上眼,想必跟君上有極大關系,昨兒個兩人大吵了一架。

不知是為了什麽?不過不管是為了什麽,也不是她這個下人該打聽的。女君的狀态好,情緒好,整個北苑的氣氛也能活潑些,她自然是念着女君好。

“女君可有什麽想吃的?奴婢這就去做。”含冬嘴角帶笑,柔柔的說完又想到什麽,試探着問:“前些日子奴婢看女君倒是對京城的藕粉桂花糕喜歡得緊,奴婢再去做些來?”

默了會兒,虞煙輕輕淡淡的“嗯”了下,有些偏頭痛,許是昨夜沒歇息好的原因。

忍冬抿了下唇,又補充了一句,“今兒個起得早,正好去後花園取晨露,藕粉桂花糕想必更可口。”

虞煙:“後花園?”

忍冬不明所以,“嗯”了下。

冥思會兒,虞煙道:“走吧,我随你一道去。”

聞言,忍冬忙阻止,“不可,女君,清晨寒露重,當心受涼。”

“無事。”虞煙說着已起身開走了,正好出去散散心。

忍冬無奈,只得找了件鬥篷追出去,給虞煙披上,低聲說:“女君,這天涼,晨露重,小心為好。”

虞煙倒沒拒絕,伸手攏了攏衣襟。

漠北的十月末,深秋,風溫柔的拂過來,卻像刀子般深深的在臉頰上留下痕跡,只感覺到生疼,路過潺潺流水的假山,便遠遠看到一片花海。

花兒不畏寒冷,正擡頭驕傲的笑着,迎風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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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君當心,濕了裙角受寒就不好了。”忍冬囑咐道。

“無事。”虞煙深呼吸了一下,笑着回。她又不是真正矜貴嬌養長大的世家小姐,采晨露她以前在宮裏也是做慣了的,那時候虞貴妃最喜歡的就是用晨露泡茶或是淨手。

見虞煙做的比她還麻利,忍冬驚了,忙說:“女君,你去涼亭歇會兒,這些粗活奴婢來就是了。”

“行了,趕緊的。”一瞬間,虞煙像是找回了以前的快樂。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快,且穩,晨露聽話的流進了容器,她提着濕了的裙角,貓着身子往前走。

晨露确實稀奇,用途也多着呢。忽地想到什麽,轉頭朝忍冬說:“忍冬,可以摘點花瓣,多摘點。”

忍冬不解,擡頭問:“女君,摘花瓣作甚?”這花就這樣長着多好看,多美啊,就算心情不好的人看見不定心情都好了,只是這話她沒辦法說出口。

“做胭脂。”虞煙頭也不擡的回。宮裏頭,像她這麽小,六七歲進宮孩子若是有幸被老嬷嬷選上了,便會先□□一番再分到各宮任重職,其中有一項教學,便是胭脂制作。後來她順利去了延禧宮,虞貴妃的胭脂都是她親手制作的,不止虞貴妃,就連其它宮的娘娘胭脂基本也自己制作,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臉上用的東西若是經他人,出了什麽意外追悔莫及,臉何其重要。

聞言,忍冬詫異,“女君還會做胭脂?”

“自然。”

“那奴婢多摘點花瓣,女君多做點。”見虞煙狀态不錯,忍冬也開心,她對虞煙自己做胭脂這個事很好奇,真的可以做嗎?做了可以用嗎?

虞煙好笑的說:“還多摘點,莫不是你想要?”

“女君若願意賞給奴婢,奴婢自然求之不得。”

“你這嘴啊,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莫不是跟傅榮學的?”虞煙忍不住調侃道。

忍冬羞澀跺腳,“女君!!”

虞煙忍不住笑起來,笑得眉眼彎彎,就在這時,傅少廷每日清晨有練武的習慣,這不,剛練完回來,路過後花園,便聞聲而來,沒想到居然是那個擾得他覺都睡不好的女人。

竟好意思笑得這麽歡樂。

他卻一夜未曾合眼,心裏很不是滋味。本想拂袖就走,一道聲音讓他頓住了腳步,“奴婢見過君上。”忍冬被吓了一跳,一轉眼見君上竟在邊上。

聞言,虞煙立馬收笑,擡眼瞧過去,緊接斂眸,将盛滿了晨露的容器放置一旁,雙手交叉,放在腹前,福了福身子,淡淡道:“虞煙見過君上,君上安好。”

規規矩矩的行禮。

傅少廷目光肆意,上下巡視,将虞煙打量了個遍,沉聲問:“你這是做什麽?”

虞煙低聲回:“采晨露。”

傅少廷不由想到昨夜那個夢,面前這個嬌嬌軟軟的女人如何能殺了他,又怎麽敢?再說,這漠北到底是他的地盤,若是真有別有用心的人他會一個一個親自拔掉。

讓她無機可趁,讓她不得不安分。

若沒有,那最好。

若沒有,……那昨兒個他是不是太兇了點?

他漫不經心的“哦”了一聲。

虞煙彎腰繼續采晨露。身後總有一道灼灼的目光盯着她,讓她不适,也讓她煎熬,不一會兒,便低聲對忍冬說:“夠了,回去吧。”

忍冬僵着身子話不敢亂說,身子也不敢亂動,眼睛也不敢亂看,乖乖跟上。

見狀,傅少廷反射性上前,捉住虞煙的手腕。

虞煙掙紮一下,掙脫不了,擡眸重了重音色問,“君上有事?”

傅少廷一時語塞,而後輕咳了一聲,晃眼看到兩大籃嬌豔欲滴的花瓣,緊接着一本正經的質問:“你們這是做什麽,花好端端的開着,為何摘了?你們可知道種植的人有多辛苦,将土翻新,種下地,不敢有一刻的疏忽,不是澆水便施肥,花本就嬌弱,幾月如一日,就為了這一刻,滿園芬芳……”

聞言,虞煙臉上布滿了狐疑,面前這男人上戰場殺人都不帶眨眼的吧,竟然會去憐惜幾朵花,她輕扯了下唇角說:“沒想到君上還是個惜花之人。”

“麻煩君上先放開我?”她低頭,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正被傅少廷的大手用力攥着,她掙脫不開,沉聲:“若君上覺得虞煙玷污了這些花兒,那君上帶回去吧。”

“我問你用這些花做什麽?沒說你玷污了這些花。”傅少廷別開眼,薄唇抿着,本将她的手松開一點,緊接着又收緊了,有些不自然的解釋道。

虞煙淡淡回:“做胭脂。”

聞言,傅少廷眉頭一皺,反問:“抹臉的?”

虞煙勉強點頭。臉上已有一絲不耐煩,又掙脫不了,男女的力量懸殊太大,更何況是傅少廷這種常年上戰場的男人。這人怎麽回事,昨兒個拉着臉把她污蔑了一頓說走就走了,潇灑得很,還有前幾日,那麽熱烈的溫存後突然就消失不見了,不,她不能想這些。

全當那些沒有發生過。

緊接着又聽到他說:“你臉夠好看了,別抹那些亂七八糟的。”虞煙沒應,眸子半垂,手用力反抗了一下,以示提醒,“我要回北苑了。”

最後傅少廷只得讪讪的松開,見她手腕紅了一圈,虞煙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張了張嘴還是閉上了,有兩分無措。虞煙卻平靜的從他身邊擦過。

一瞬間,心空了。

傅少廷轉身跟上去,見她目光打過來,身子一僵,匆匆說了句,“我正好去找徐嬷。”

“君上自便。”而後虞煙低着頭,提着濕噠噠的裙擺,加快了步伐,像是後面有條狼在追她。忍冬見狀,忙屏住呼吸,迅速跟上。

傅少廷心裏很不是滋味。

兩人一前一後跨進北苑。

虞煙随忍冬徑直去了廚房,有條理的将食材備好,整個過程一聲不吭,一旁的忍冬看得膽戰心驚,柔聲說:“女君,你回屋歇着吧,奴婢來就可以了。”

虞煙沒應,繼續手裏的動作。

“女君。”片刻,忍冬又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虞煙“嗯”了聲,轉頭問:“怎麽了?”

見虞煙面無波瀾,忍冬松了口氣,又輕輕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女君回屋歇着吧,這些粗活奴婢來就可以了,應當不比京城的味道差。”

虞煙怔了會兒,停下手裏的動作,“好,你來。”

“女君可以去跟君上說說話。”這句話在忍冬心裏憋了很久很久,終于說出口了,心裏那個暢快,就像是梗在喉嚨的痰終于吐出來了。

她覺得君上心裏肯定有女君,不然方才怎麽會說那麽多無關緊要的話,反之,女君心裏也有君上,不然昨夜不會失眠,今兒個反應也不會這麽怪異。

虞煙沒應。

……

北苑的下人見女君同忍冬匆匆回來又去了廚房,這不奇怪;奇怪的是君上也進來了,兩人一前一後,待背影遠去,其中一個小丫頭小聲說:“你看,女君不跟君上一塊走,倒跟忍冬一同走着,怎麽看都不太好,聽說昨兒個女君和君上吵架了?”

另一人問:“真的嗎?”

“嗯。”

“女君竟敢跟君上鬧?不怕……”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小丫頭不由打了個冷顫。就在這時,徐嬷從後面過來了,兩小丫頭的話一字不差的進了她耳朵,厲聲說:“你倆在幹什麽?活不幹還嚼起主子的舌根子了?”

兩小丫頭魂都吓沒了,忙跪下磕頭,“嬷嬷饒命,嬷嬷饒命,是奴婢鬼迷心竅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嬷嬷饒命。”

“起吧。”

“滾出府去。”徐嬷冷聲說。這等話多且認不清自個身份的丫頭總有一天會壞事,做人最忌諱的就是認不清自個的身份。

一旦認不清,渾渾噩噩的活着,也只是順便活着。

處理好了兩個下人。

徐嬷見着了傅少廷,正在院子裏的涼亭坐着,一動不動,她迎上去,喚了一身“君上”,見他面色凝重,又道:“君上可是來找女君?”

“不是。”傅少廷沉默了會兒道。

徐嬷嘴角含笑,傅少廷是她看着長大的,就看他臉上那表情,也能猜出兩分他心裏所想。而後她又問:“君上可用早膳了?若是沒,忍冬那丫頭親手給女君做了早膳拿過來,君上不如一起?”

頓了一下,傅少廷“嗯”了聲。

不一會兒,傅少廷便跟着忍冬進了虞煙的屋子。

見傅少廷,虞煙愣了下,他怎麽進來了?

傅少廷看了眼虞煙,她換了身翠綠裙衫,眉目淺淡,猶如初見,他淡淡收回,而後自然的往膳桌旁一坐。

虞煙無可奈何,抿唇不語,放在下面的雙手卻攥了又攥。忍冬将早膳一一擺放好,柔聲說:“君上,女君趁熱嘗嘗這道藕粉桂花糕,還有這粥,也是晨露熬制……”

藕粉桂花糕看着是很可口,虞煙只嘗了一口,又喝一勺粥,突然不想吃了,緊接起身。

見狀,傅少廷擡眸問:“你不吃了?”

“不餓了。”

“吃這麽少,怪不得沒什麽力氣。”

“……”

作者有話要說:  死傲嬌x假淡定

狗子,我懷疑你最後那句話在開車,但我沒有證據。

傅少廷:“?”

感謝——

【蜜雨恬言】手榴彈1個

【做個? ゛】地雷1個

還謝謝大家灌溉的營養液,筆芯( ̄T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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