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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一節 課就是物理，下課後，鄧峰把沈常安喊了出去，耐心問道：“和家裏人商量的怎麽樣了？”

沈常安看着地面，輕聲回答：“對不起老師，這個機會還是留給其他的同學吧。”

“這個競賽要是得了獎可是能報送B大的！”鄧峰看着自己的得意門生，生怕他不知道機會的重要性，提高聲音說道。

“我知道。”沈常安依舊是低垂着眉眼，垂放在褲縫處的指尖泛白，他彎腰朝着鄧峰鞠了一躬，“謝謝老師的好意。”

鄧峰有些惋惜，這個機會十分難得，尤其他教學多年，沈常安是他見過最有天分的孩子，他忍不住想要規勸，可餘光瞄到沈常安洗得泛白的鞋子，他蠕蠕嘴唇，怕傷害了對方的自尊心，聲音細細的：“路費還有住宿費什麽的，不要擔心，老師這邊可以給你解決。”

現在是高二下學期，如果能夠在這個物理競賽中好好表現，完全可以保送B大。雖然沈常安一直名列前茅，可一次高考就要決定命運，難得多一個機會，惜才的鄧峰說什麽也想要勸沈常安去帝都參加。

沈常安沒有動搖，黑如墨色的瞳孔堅定無比，無聲拒絕鄧峰的好意。

“好吧好吧，既然你無意參加，那我就把這個機會給另外的同學了。”鄧峰有些洩氣，孩子自身不想去，他也逼迫不了，搖頭無奈妥協道。

沈常安給他道了聲謝，轉過身回到了教室。

沈常安的同桌是個短發女生，叫吳子瑜。小姑娘長相清秀，成績也不錯，可就是物理成績不太出色。

“沈、沈常安。”吳子瑜輕聲喊了一聲同桌的名字，壓低聲音道：“鄧老師是喊你去帝都參加物理競賽嗎？”

沈常安翻開下節課需要用到的化學書，點了點頭，一聲不吭。

小姑娘也習慣了同桌的冷淡，她沒有洩氣，反而來了勁，開心問道：“恭喜啊，那你什麽時候去啊？”

沈常安沒有回答，自顧自演算着習題。

吳子瑜癟癟嘴，她知道同桌的能力，沈常安是個很聰明的人，這些簡單的習題班上大部分人都不願意做，就他還老老實實填上答案。

可學霸就是有資格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對于少女來講，有些不能讓人理解的行為更能增加一個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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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安就是這樣。

何況……他還長得好看。

吳子瑜咬着嘴唇，臉紅紅偷看着同桌的側臉。

大家都只知道沈常安成績好，鮮少有人知道他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帥哥。原因無他，只怪沈常安永遠留着長長的劉海，遮着他狹長勾人的眼睛。

吳子瑜有些不解，成績好，長得帥，為什麽沈常安似乎有些自卑，不太喜歡直視別人的視線，更喜歡把自己隐藏在劉海之下。

如果大家看清他的臉，一定會把校草的寶座雙手奉上給年級第一。

可惜這份美好只有自己知道。

吳子瑜有些遺憾，內心卻有些雀躍。這種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美好，好像、好像就只屬于自己一樣。

她臉頰泛紅，少女的情意讓一張只是清秀的臉豔麗了起來，隐約透着獨屬少女的香甜。

少女叽叽喳喳的聲音萦繞在耳邊，沈常安內心的蜷縮着的小獅子被吵得睜開了眼睛，表情嚴肅，似乎準備随時嘶吼一聲。

“我不去參加。”沈常安皺着眉頭說出這句話，嘴角緊緊抿着。

“為什麽啊？”吳子瑜有些奇怪，“得了第一可以保送B大的，難得有這個機會，你怎麽要放棄啊！”

吳子瑜是發自內心為他惋惜，誰也不能保證高考那次就能正常發揮，一個萬一，很有可能夢想的學府就失之交臂。

可沈常安沒有解釋的打算，不管吳子瑜怎麽追問，他都只是沉默地做着習題。

化學老師的到來給了沈常安一個清靜，吳子瑜吵人的聲音總算消停了下去。

他低着頭看書，上面的字一個個活了起來，看不清一句完整的話。

這個機會有多麽重要，沈常安何嘗不懂，只是想到家裏的那個人，他抿着唇，內心一片蒼涼。

沈烜走後，喬安玲更是變本加厲地控制沈常安的一舉一動。

回家晚，鬧；考砸了，鬧；反駁她，鬧……

沈常安就這麽忍受着親生母親的控制，明明只是一個少年，叛逆這個詞卻不屬于他。

他只有服從和忍受的命運。

他不知如何解脫，像喬安玲一樣用刀子劃開自己的動脈？沈常安不想，他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可他能做什麽？他無數次的問自己。

連綿不斷的大雨，似乎正映襯着沈常安的情緒。

放學歸來的路上，他撐着傘渴望這條回家的路沒有盡頭。

“喵喵……”幾天的大雨，貓媽媽無法出去覓食，幾只小奶貓擠在貓媽媽身邊，撒嬌地叫喚着。

貓媽媽舔舐着小奶貓的毛發，內心也十分焦慮，不時尖銳地叫出聲。

沈常安撐傘冷眼看着貓咪們，許久許久，他緩緩在濕透的小箱子旁蹲下身子。

這麽大的雨，何樂樂一點都不想出門，無奈前幾天的快遞到了小區門口的豐巢櫃子，她一手抱着紙箱子，一手舉着傘，艱難地行走。

走到花園處，何樂樂突然想到了流浪貓們，她急忙幾步小跑，連踩到髒髒的雨水都來不及在意。

又是昨晚見到的那個高中生。

何樂樂在後面看着沈常安的舉動，不忍打擾。

高高瘦瘦的清冷男孩，此刻正眉眼彎彎喂食着小貓。貓媽媽将少年分享的蛋糕推開，試圖讓每個小貓咪都能吃到，等到小奶貓們不再餓得叫喚，她才最後将剩下的蛋糕渣渣舔舐幹淨。

沈常安羨慕地看着蜷縮在媽媽身邊的小貓咪，不管外面是不是大風雨，只要窩在媽媽身邊就是天堂。

隔着好幾米的距離，何樂樂還是接收到了他的悲傷。

何樂樂心髒咚咚的，她一瞬間有了想為他去做些什麽的沖動。

男孩撐着傘将貓咪們罩入墨色之下，小心翼翼将已經濕透了的紙箱子挪開，似乎在考慮怎樣給它們搭建一個新家。

何樂樂看了眼手中的快遞，急忙小跑上前，學着他蹲下身子，用鑰匙劃開箱子，将裏面的東西一一騰了出來。

“用這個箱子再搭一個吧！”何樂樂将紙箱子遞給他，一臉期待。

沈常安依舊着低着頭，可他還是伸出了白皙的手接過何樂樂的好意。

兩人沉默無聲，很有默契地為貓咪們搭建好了臨時“避難所”。

又有了幹燥的新家，小奶貓似乎很開心，一直在裏面“喵喵”叫着。

何樂樂也十分高興，直起身揉了揉酸脹的腰身，開心地說道：“祝你們晚安！”

沈常安撐着傘，将剩下的蛋糕放回包裏，一聲不吭，很快消失在了黑夜裏。

何樂樂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小聲嘟囔道：“真是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