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他死後銀杏樹就伐了,賣給他家,他家給他做了棺材。李北建是以前的一個副鎮長,元老海領人阻止隧道開鑿後,書記鎮長雙雙調離,他當上了鎮長,可剛上任三個月就得肝癌死了。人都說李北建命薄,只能是副科級,給他個正科級他就托不起了。
螢從那以後,沒事就在她的房間裏讀書。別人讓她喝酒她不去;別人打牌的時候喊她去支個腿兒,她也不去。大家就說她還沒脫學生皮,後來又議論她是小資産階級情調,不該來鎮政府工作。或許她來鎮政府工作是臨時的,過渡的,踏過跳板就要調到縣城去了。可她竟然沒有調走,還一直待在鎮政府。待在鎮政府裏過了一年又過了一年,螢讀了好多的書。讀到一本古典詩詞,詩詞裏有了描寫螢火蟲的話:螢蟲生腐草。心裏就不舒服,另一本書上說人的名字是重要的,別人叫你的名字那是如在念咒,自己寫自己名字那是如在畫符,怎麽就叫個螢,是個蟲子,還生于腐草?她便産生了改名的想法。但改個什麽名為好,又一時想不出來。
馬副鎮長病好後,讓螢到他主管的計生辦裏當幹事。紅堡子村有個婦女,已經生過兩個女孩了還不結紮,一直潛逃在外。一天上午村長報來消息那婦女又回村了,馬副鎮長就帶了她和另外三個人,還有衛生院的一個醫生,趕去抓人。到了紅堡子村天已黃昏,那戶人家的門卻鎖着,再敲也沒動靜。村長說:難道全家又都跑了?馬副鎮長有經驗,看見屋旁的地裏還放着一把鋤,門前的籬笆上夾着一撮蔥,就大聲說:人不在呀?人不在了把豬拉走!提了棍打得豬在圈裏吱哇,果然窗子開了,撲出來了那家老漢。馬副鎮長說:你還給我耍花花招呀?!讓人就從窗子進去。屋裏那婦女的丈夫不在,只有她和婆婆。婆婆就磕頭,頭磕得咚咚響。進去的人不理會這些,将那婦女壓倒在炕上就做手術。媳婦在屋子裏殺豬一樣地喊,公公就在豬圈裏打豬,嫌豬叫喚了他才出來的。他又抽自己臉,說自己不應該出來管豬,拉豬就拉豬吧,一頭豬能抵住孫子嗎?媳婦還在屋叫,這公公就瘋了,拿頭來撞馬副鎮長,馬副鎮長一閃身,他頭撞在牆上,額顱往下流血,喊:我有兩個孫女我沒有孫子啊,你們讓我将來成絕死鬼呀?!就暈了過去。螢趕緊說:馬鎮長,他人死啦!馬副鎮長也慌了,說:你試試他鼻孔。螢試了鼻孔,鼻孔裏還出氣。馬副鎮長就說:人就恁容易死?!又朝屋裏喊:完了沒?屋裏人說:完了!屋裏人出來,醫生抓把苞谷葉擦手上的血,馬副鎮長說:燒些棉花套子,給他頭上的窟窿敷上,甭讓流血。螢在檐下的背簍裏尋着件破棉襖,掏出一把套子絮,交給了那個醫生,說她要上廁所,就走到了屋後。
螢并沒有進廁所,而在屋後的麥草垛下坐了。她是見過也動手拉過村裏的婦女去鎮衛生院做結紮手術,但從來沒有經過到人家家來做結紮的,心裏就特別慌,捂着心口坐了很長時間。馬副鎮長在門前的場子上喊:螢呢,螢幹事呢?螢就站起來要到門前去,卻看見麥草垛旁的草叢裏飛過了一只螢火蟲。不知怎麽,螢讨厭了螢火蟲,也怨恨這個時候飛什麽呀飛!但螢火蟲還在飛,忽高忽低,青白色的光一點一點地在草叢裏、樹枝中明滅不已。螢突然想:啊它這是夜行自帶了一盞小燈嗎?于是,第二天,她就宣布将螢改名為帶燈。
帶燈
鎮政府的人都認為帶燈這個名字拗口,不像是人名。但帶燈覺得好。從此,別人還叫她螢,小螢,她不應聲,必須叫帶燈。
鮮花插在牛糞上
帶燈不習慣着鎮政府的人,鎮政府的人也不習慣着帶燈。而鎮政府的工作又像是趕一輛馬拉車,已經破舊,車箱卻大,什麽都往裏裝,搖搖晃晃,咯咯吱吱,似乎就走不動了,但到底還在往前走,帶燈也便被裹在了車幫上。帶燈活得很累又焦慮,開始便秘,臉上也出了黃斑,她買了許多面霜在臉上搽,又認識了慶仁堂的陳跛子,抓中藥熬湯喝。
丈夫說:帶燈。帶燈說:嗯。丈夫說:你這樣下去也得抑郁病呀?帶燈就煩起來,扭了頭。帶燈還披着一頭長發,她的頭發好,走路一閃一閃,像雲在動。丈夫說:你不要留長發了,剪個短發,形象變了或許心情能改善。帶燈說:我就不剪!趴在了後窗口。後窗外是鎮政府大院通向鎮街的長巷,巷子那邊一戶人家牆邊長了一棵高大的椿樹。他們在鋸,鋸聲聒噪。丈夫說:如拉鋸一樣,聲是煩人,你不能不讓人家拉麽,你不能忍受了就學着欣賞它。這可能是丈夫一生中說過的最有價值的話,帶燈回過頭來,先前聽着鋸好像在說:煩——死——我——啦!煩——死——我——啦!現在鋸在說:這——樣——也——好!這——樣——也——好!樹就被鋸斷了,枝幹倒下來靠在房間後檐上,砸壞了四頁瓦,還把屋頂上她晾的一件衣服挂扯了。鎮政府的人都以為帶燈要尋那戶人家的不是了,但帶燈新補了後檐瓦,什麽話都沒說。
帶燈越來越要求着去下鄉,天一亮就出門,晚上了才回來。她喜歡在山上跑,喜歡跑累了就在山坡上睡覺。她看見過盈川的煙草在風裏滿天飛絮,她看見過無數的小路在牽着群巒,亂雲随着落日把衆壑冶得一片通紅。北山的錦布峪村有梅樹大如數間屋,蒼皮藓隆,繁花如簇。南溝的駱家壩村,曾經天降五色雲于草木,雲可手掬,以口吹之牆壁而粲然可觀。發現了水在石槽河道上流過那真的是滾雪,能體會到堤壩下的潭裏也正是靜水深流。還有那樹和樹下的草,你看着它們,它們在那兒開花,你不看着它們,它們還在那兒開花,風懷其中,色彩搖曳。
鎮街上有好多閑人,衣服斜披着,走路勾肩搭背,經常見着從大礦區打工回來的人了,就日弄着去吃酒打牌。遇到了年輕的女子,卻要坐在街兩邊的臺階上吹口哨,這邊喊:特色!那邊喊:受活!帶燈是他們見到的最漂亮的女人,但他們不敢對鎮政府的幹部流氓。帶燈還是穿着高跟鞋,挺着胸往過走,頭上的長發雲一樣地飄,他們就給帶燈笑。帶燈說:又害擾誰家店鋪了?他們說:這沒有。帶燈說:那是酗酒了?他們說:沒有,絕對沒有。帶燈說:沒有?飯裏沒有茶裏找,還尋不出你們的毛病?!帶燈總是尋他們的岔,他們卻也樂意着帶燈能訓斥,被訓斥了還替帶燈遺憾:你咋還在鎮政府幹呢?帶燈說:我為啥就不在鎮政府幹?他們說:一枝花插在牛糞堆了!帶燈說:敢說鎮政府是牛糞堆?!轟着他們跑散了,跑散了,她說:牛糞堆上的花鮮豔麽!自己給自己笑。
還是虱子
讓帶燈一直緊張的還是虱子。
南北二山的村寨裏,也包括鎮街上的人家,身上有虱子還可以理解,而鎮政府的幹部,甚至書記鎮長的身上也有着虱子,這讓帶燈咋都想不通。大院裏的樹上拉上了好幾道鐵絲,大家都曬被褥,白仁寶把他的被褥緊挨了帶燈的被褥,帶燈就把自己的被褥收走了。白仁寶說:別人不給你惹上,你也會生的。帶燈說:我就不生!白仁寶說:上天要我們能吃到羊,就給了膻味;世上讓我們生虱子,各人都有了癢處。
建議
帶燈給書記和鎮長彙報工作,彙報完了,談了一個建議:能否在全鎮搞一次滅虱子活動。書記說:你也癢啦?帶燈說:我沒虱子。書記說:其實虱子多了不癢。帶燈說:都啥年代了,櫻鎮人還讓虱子咬着?書記說:虱子能把人咬死?!書記和鎮長都呵呵地笑,笑過了,書記說:只有帶燈同志提這個建議啊!該不該滅虱子呢,當然該,我去縣上開會,也擔心別人發現咱身上有虱子。可櫻鎮是櫻鎮的特殊環境麽,饑不擇食,窮不擇妻。櫻鎮現在是氣囊上滿到處的窟窿,十個指頭按不住麽,哪裏還有精力財力去滅虱子?帶燈當然已想好了她的措施,并不需要花多少精力財力,只要求各村寨村民注意環境衛生、個人衛生,勤洗澡勤換衣服,換下的衣服用滾水燙,再規定村委會買上些藥粉、硫磺皂定期發給各家各戶。在偏遠的村寨裏建洗澡堂或許不現實,可鎮街三個村完全可以麽。兩個鎮領導商量的結果,一是要支持保護帶燈這種積極提建議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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