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懷疑一切。 ——卡爾·馬克思

男孩坐在攝像頭前擺弄着玩具。他小聲地問兵人想不想吃點什麽，但是兵人沒有辦法回答他。男孩想了一會兒，自己回答道：“曲奇怎麽樣？我記得還剩了一些藍莓味的。”

兵人依然不能回答男孩，但是男孩毫不介意。他爬起來，跨過一件軍綠色的外套，踩在他的毯子上，彎下腰去拿曲奇餅幹。

四周安靜極了，男孩甚至不能确定爸爸是不是還在外面陪着他。他想要大喊，想要出去，想知道他在這個地方呆了多久的時間。

爸爸，爸爸，為什麽我要呆在這裏？

男孩的疑問在他的喉間咕嚕地繞了一個圈，随着餅幹屑一起滾進胃裏去了。

兵人的手一直被男孩攥在手裏，此時已經有了溫度。男孩開始幻想一雙兵人一樣的手，一雙寬大的、熾熱的手包裹住自己的手會是怎樣的感覺，會不會像爸爸牽起自己的手那樣舒服？

“嗞嗞……嗞……Charlie？”

幻想被失真的男聲打斷，男孩驚喜地轉過頭：“爸爸？！”

男聲沒有什麽起伏，可以說是漠然的。電流的雜音讓他聽起來更不像人類：“嗞嗞……回到鏡頭前。”

男孩迅速起身，在鏡頭前的位置坐下。這是爸爸要求的位置，男孩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忍不住哀求爸爸：“我什麽時候可以出去？求求你了，我想出去。”

“閉嘴，安靜呆着。”

現在麥克風也被關上了。細微的電流聲不見了，房間裏還是一片可怕的寂靜。

男孩想要再喊兩聲，但是爸爸已經生氣了。

一牆之隔，男人坐在地上打字。對面臺式電視機裏，漂亮的女主播正在播報新聞：“Rawlings先生被FBI逮捕，這可能關系到國內最大的一個戀童圈子……”

男人打字的手指停止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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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htevas又發來消息，詢問他在哪裏見面。

男人輕輕地笑了，低沉的聲音藏着無法描摹的惡意：“你好，Cole探員。”

“該死！”

Cole對着黑屏的電腦咒罵道。

Griffith跑進辦公室：“外面……外面都是記者……嗯，還有電視臺……”

他喘着氣，颠三倒四地把外面的情況描述了一遍。

“他看到了。”Cole冷冷地說，“該死的，我們又要丢掉Peter了。”

“不一定。”Gideon沒讓Cole的自責繼續下去，“給JJ打電話，讓她處理。”

Greenaway聞言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從Griffith的身邊路過離開辦公室。她在經過Griffith的時候不着痕跡地收了手臂，一副戒備的樣子。Griffith沒有注意到，但是不代表沒有人注意到。

Reid的眼神透過玻璃窗，追随着他們好不容易回來的朋友。

因為事情緊急，Jareau匆匆交代了幾句就開始處理，電話轉到Garcia那兒去了。黑客小姐給了她的新發現：男孩那件外套屬于Tadpoles，一個附屬于教會的野營組織。

“地址發過去了～”Garcia愉悅地說道，“順便一提，歡迎回來，甜心～”

Greenaway笑着回複她：“謝謝，Garcia。”

剛挂斷電話，手機就響了。Garcia發來了兩個地址，一個是教會，一個是小學。不得不說，Garcia真的從來沒讓人失望過。

“我們有了兩個地址，長官。一個是教會的，一個是一所學校。Garcia通過Peter的外套查到的。”

Gideon點頭：“好，聯系Hotch……”

“我在這。”Hotch突然出現在Greenaway身後。剛剛送Kevin去慈善機構回來，Hotch趕上了這個點。

“正好。”Greenaway轉身，“我們有了線索……”

“我聽到了。”Hotch說，“Gideon，Cole，我們去學校，其他人去教會。行動起來，我們要抓緊了。”

Hotch的話音未落，Cole首先站起來，離開辦公室。Gideon跟在她後面，接着大家相繼離開。

Griffith又是最後一個。他習慣性地落在所有人身後半步的距離，仿佛這樣就可以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Greenaway卻突然回過頭，催促道：“快點，Griffith，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嗯。”

Griffith不得不加快腳步，跟緊大部隊。

Reid也跟着回頭。他走在an前面，隔着他的健壯的朋友打量着Greenaway。她有些不安，會下意識地捂着腹部——她受槍傷的地方。一直到Griffith走到她前面，她的手才垂下，肌肉放松。

小動作是連本人也無法察覺的，但是對訓練有素的旁觀者來說，卻再清楚不過。

“看路。”

an一把拍上Reid的腦袋，被整齊梳在腦後的頭發被他弄亂了。Reid“嗷”了一聲，默默轉回頭，順便整理自己的頭發。

離開教學樓，上了汽車。Greenaway拒絕了an開車的申請：“拜托，我很久沒有開過車了，就讓我過把瘾吧。”Greenaway笑嘻嘻地奪走an的鑰匙，在食指上轉悠兩圈：“進去。”

an聳聳肩：“既然你堅持的話。”

Griffith讓Reid先進去，然後是自己。他正好坐在駕駛座後面，Greenaway能從鏡子裏看見他。Reid從他的包裏找出地圖：“嗯，教會在……”

“我知道怎麽走，博士。”Greenaway發動汽車，“旅途愉快，夥計們。”

Reid撇了撇嘴，把地圖塞回包裏，不說話了。

見他這樣，Griffith忍不住翹起嘴角。但是又不願被Reid發現，可憐的Griffith只得選擇對着窗戶笑。

路上很安靜，因為路不經過市區，車外沒有其他的車輛，只有一些樹木在後退。車裏的人也不交談。

Reid的餘光掃過身邊的Griffith。他只能看見男人的側臉，鼻子沒有Greenaway那麽挺翹，濃密的睫毛裏鑲嵌着黑曜石一樣。目光向下，左手上有些年頭的手鏈正在他另一只手的指間轉動，漂亮的手搭在黑色的西裝褲上。雖然Griffith按照要求穿着西裝，并且穿得很得體，但是就是沒有Hotch那種嚴肅到古板的氣質，相反，他更加溫和一些，前提是去掉一些緊張的小動作。

Griffith忍住想把手收回來的欲望，Reid的目光總讓他不太舒服。Griffith想要提醒Reid，但是鑒于沒有人出聲，這時候說話未免突兀了些。所以Griffith一直忍着，撥弄手鏈的速度加快不少。可惜博士先生的沒有發現Griffith的不自在。五分鐘後，Griffith終于忍不住了：“Reid？”

Reid猛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不自然地咳了兩聲：“嗯，什麽事？”

Griffith默然。他不知道該怎麽委婉地表達“你一直盯着我的手，可不可以不要這樣”這種尴尬的請求，況且對方已經不看他的手了。

後座的動靜惹得an感興趣地回頭：“怎麽了，小子？”

“唔……我，我剛剛想事情去了，我……想到一些事情。”

“什麽事？”這回問話的人改成了Greenaway。

“其實我一直在想……有一點很奇怪。”Reid說，“你看，Cole一年前發現Peter，一年前Peter消失，一年前Peter在的房間是普通的房間，有門，有窗戶，可是現在他在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就像一個籠子，或者更确切地講，一個箱子。”

“一年前，一年前。”Greenaway重複這個時間短語，好像有什麽東西藏在這裏面，“一年前發生了什麽？”

“搜查。”an說，“那時候Cole進行了大範圍的嚴格搜查，說不定這個刺激到了不明人物。”

“那個……我們可不可以假設……Cole見過他？”Griffith插話道，“比如說正面接觸，然後吓到他了。還有，我們能知道他被關了多久嗎？”

“我覺得應該不久，因為是封閉的環境，氧氣和食物的供應肯定不足以維持一年。”Reid說，“但是他以前應該也被關在差不多的地方，和外界隔絕……”

“好的，我來聯系Cole。”an急切地打斷了Reid的話，“我們只有一個小時不到了，不論是什麽線索，我們都要試一試。”

“好消息。”Greenaway遠遠望見白色的建築物，“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