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無巧不成話。 ——馮夢龍
“James Griffith。”Griffith撥弄着手鏈上的“JG”說,“我十歲的時候,他是我家附近一個大學的外聘教授,主攻犯罪心理學,偶爾和公安合作處理一些案件。我是其中一個案件的受害人。”
Elle知趣地沒說話,等着Griffith自己交代。
“我……他救出我的時候我的情況很差,基本不能與外界交流,只會尖叫。”Griffith說,“他把我接回家,耐心地做疏導。因為我是孤兒,他還照顧我的起居,算我的養父吧。”
“他是美國人?”
“對,我成年那年他就帶我回國了,順便為我辦了國籍。不過,有一天我醒來,就再也沒見過他。”
Elle皺起眉頭:“人口失蹤?你應該報警。”
“不,不是。他留了字條,告訴我他回家了。他說我已經有獨自生活的能力,希望我可以好好照顧自己。他有妻兒,這是我知道的,我想,他可能回他們身邊去了。我……我只是想見見他,告訴他我過得好,以此報答他的養育之恩。”Griffith苦笑,“可除了名字和長相,我對他一無所知。”
“所以你加入FBI當法醫?”Elle沒找到其中的邏輯,口吻近乎不可思議。
“那個年代研究犯罪心理的人或多或少會與公安機構有關系,尤其是James那種教授。我搜集過他的資料,發現他曾經是BAU的一員,但時間很短,你們可能沒注意過。如果是這樣,他很可能仍然留意着相關動态。畢竟,對那一代的人而言,這份工作是永遠無法退休的。”
這是一種很常見的心理。Elle抿了抿嘴唇,把話題引向自己更感興趣的方向:“你剛剛說的,看見受害人的經歷?”
Griffith的身體緊繃了一下,似乎很抗拒這個問題。Elle卻不打算放過他:“我不相信。說通俗些,這是同理心的一種表現。我們都會有感受,并且能把自己從同理心抽離,理性地分析案情。你做不到只說明你不合格,不是什麽特殊之處。”
Griffith閉上眼,似乎不想和她争論。
片刻間,他又變回那個緘默不語的人,仿佛從未吐露過真心。
“回去吧。”他疲憊而無力地說,“我……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Hotch。”
Elle嗤笑一聲:“不告訴Hotch?你知道我剛才的行為很危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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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不告訴Hotch,因為我不希望他失望。”Griffith的目光落在她緊握方向盤的手上, “我相信你以後不會做類似的事了。”
Elle不以為然:“你怎麽會……”
“他們說你優秀,那麽你肯定會知錯就改,不是嗎?”
Elle沒說話。她發動車輛,驟亮的車燈掩飾住她晦暗不明的神色。
黑色的車沒入漆黑的夜色,鮮紅的尾燈暗淡下去,像起伏的心事終于尋到一處葬身之所,心滿意足地沉睡了。
“生日快樂!”
Griffith一進辦公室就被Garcia的禮花筒炸了個正着。他呆呆地抹去臉上的彩紙屑,望着自己辦公桌上的奶油蛋糕:“啊?”
JJ愉快地推了他一把:“生日快樂啊,別忘了你的檔案是我經手的。今天是你生日對吧?”
Griffith依然沒回過神來:“對。”
an将彩紙剪的王冠放在Griffith頭上,後者忙用手扶了一下,被強壯的黑人探員拽去桌子邊上。Reid、Hoch和Gideon等在那裏,對壽星微笑道:“生日快樂!”
“謝、謝謝……”
Griffith胸口暖暖的,他很久沒有過過生日了。
“JJ很早就策劃了,算遲來的歡迎儀式。”an點着了蠟燭,順手阻止了Reid的欲言又止,對一臉狀況外的Griffith說,“過來吹蠟燭。”
Griffith顧忌着頭頂搖搖欲墜的“王冠”,脖子僵着不敢動,連說話都不敢大聲:“不是要先許願嗎?”
“對對對,來,我們唱生日快樂歌!”Garcia興致高昂地拍着手。大家圍成一個圈,把Griffith和蛋糕圍在中間,歡快地唱了起來。
Griffith很少面對這種場景,倉皇間想不起許什麽願望,只好閉着眼睛做做樣子,最後在起哄聲中深吸一口氣,吹蠟燭——沒滅。
他憋得臉色通紅,眼睜睜看着火苗死灰複燃,覺得尴尬,便又吹了一次。火苗顫顫巍巍地挺起身子,歡快地搖擺了兩下。在他想嘗試第三次的時候,an已經快笑到地上去了。
“這是惡作劇蠟燭,吹不滅的。”被整過一次的Reid好心地解釋道,“我們來就好。”
“老兄!”an邊笑邊拍了拍Griffith的肩,“你不知道嗎?”
Griffith扶着“王冠”,驚奇地說:“不知道,好神奇的蠟燭!是怎麽做到的?”
Reid很興奮地說:“我知道!是……”
JJ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Griffith,來切蛋糕吧。這是Garcia做的,嘗嘗味道怎麽樣?”
“Garcia做的?”Griffith轉頭看向胖胖的黑客小姐,“你會做這個?我一直以為只有蛋糕店可以做。”
Gideon被逗笑了:“拜托,蛋糕店的蛋糕也是人做的。”
“做起來确實很麻煩,我在外面的烘焙工坊做的,專門有人教,是DIY的。”Garcia聳聳肩,“但是為了小帥哥,再辛苦都是值得的啊。”
莫名被誇獎的Griffith紅了臉:“謝謝,我很高興。”
“過生日本來就是一件高興的事,多大年紀都是這樣。”JJ幫Griffith分蛋糕,“Gideon,你要嗎?”
“不了。”Gideon看着厚厚的奶油搖了搖頭,“老人家容易三高,我先回辦公室了。Griffith,生日快樂。”
“謝謝。”
Garcia迫不及待地端起紙盤,用塑料叉子舀了一口:“嗯,好吃!話說Elle怎麽還沒來?這都遲到了吧?”
Griffith的笑容收了回去。他默默地切好蛋糕,端起自己的一份。
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BAU從俄亥俄州回匡提科的第二天。
“可能睡過頭了?”Reid含着蛋糕說。
“吃下去再說話。”an無奈地敲了敲他的額頭。
JJ把最後一塊蛋糕挪到盤子上:“給她留一份就好,Hotch你要不要?”
即使在這種場合,Boss也保持着他的嚴肅:“謝謝。”他看了一眼Elle的辦公桌,什麽也沒說。
其實,今天一大早Hotch就收到了Elle的辭呈,和她的案件報告一起打包發來,靜靜地躺在他的郵箱裏。她的辦公桌上只堆了一摞文件,按照她的習慣應該是處理完的。筆記本電腦被帶走了,一些可有可無的私人物品留在桌面上,營造出她會回來的假象。那盆防輻射的小植物還在原處,因為經常出差,Elle拜托辦公室其他人照料它,土壤還是濕的,但它的主人已經不會回來了。
“晚上去酒吧慶祝一下?”an正和Griffith提議道,“你來這麽久我們還沒有一起喝過一杯呢,今晚來不來?”
“酒吧?我要去!”Garcia撫摸着胸口粉色的項鏈,陶醉地說,“說不定能得到一場夢幻的豔遇,哦,我夢寐以求的王子殿下。”
“我不想去。”Reid冷漠地說,被an一巴掌呼在後腦勺。
an半威脅地說:“你一定要來,想都別想。”
酒吧?Griffith遲疑地點了點頭:“好吧。”
他幾乎不去酒吧,偶爾出于工作需要去取證。少年時就被教育酒吧不是什麽好地方,以至于成年這麽久他一直沒能擺脫對酒吧的歧視,更何況也沒人邀請他去過酒吧。
Griffith憂心忡忡地問:“會不會很貴啊?”
an被他如此淳樸的提問噎了一下,連Reid都詭異地看了他一眼。
“還可以,你的工資肯定沒問題。”JJ忍笑道,“如果幸運的話,有人請你喝酒就不用錢了。”
Garcia上下打量着Griffith,給他一個暧昧的眼神:“啧啧,感覺小帥哥你被請酒的可能很大,千萬要小心啊。”
Griffith窘迫地想找條地縫鑽進去。手機恰到好處地響了兩聲,正好替他解了圍。他低頭避開同事們的調侃,發現是兩封未讀郵件。一封來自Elle,前同事先祝賀了他生日快樂,并且告知自己辭職的事。郵件的末尾,Elle寫道:“我仔細考慮了你的話,覺得事情可能确實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我要和你道歉,因為我去咨詢了Gideon,暗示他你的情況。他告訴我,如果同理心足夠強大,并且有相似的經歷,你的情況可能發生,就像我這次失控一樣。不論如何,你沒有做過錯事,我必須表達一下敬佩之情。另外,我祝你成為一名優秀的FBI探員。”
Griffith松了口氣。他自然從字裏行間讀出Elle釋然的态度,知道曾經共事過的人走出困境,他也替Elle高興。
另一封郵件來自陌生號碼,相對Elle的長篇大論,他只有短短兩句話:“生日快樂。看電視。”
Griffith下意識地看向電視機——
Gideon辦公室的門猛地被推開。BAU的諸位被臉色陰沉的Gideon吓住了,辦公室陡然安靜下來,電視中女主播的聲音清晰可聞:“今早,俄亥俄州代頓郡警局門口發現一具男屍。據悉,死者曾被警方懷疑為當地連環強奸案的疑犯。”
Griffith的瞳孔瞬間縮小。
他看見,畫面中警局的門口有一行血字:“生日快樂。 ——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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