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人生惟一的不幸就是自己的無能。 ——王小波

“你醒了。”

Reid的意識還停留在方才那個溫馨而古怪的夢,這讓他表現出一點不合時宜的恍惚,Hankle的眉毛立刻擰成一團。

拜他不成器的兒子所賜,Hankle熟悉這種恍惚,并且深惡痛絕。他惱火地拉起Reid的袖子,果不其然看見了針孔。

“你真可悲!”Hankle狠狠推了Reid一把,木椅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你真可悲!就像我那個懦弱無能的兒子一樣!”

Reid的手做出抗拒的動作,可惜他身上沒有力氣,什麽作用也沒有。

Hankle打開了攝像頭,薅住Reid的頭發,一拳砸下去。

Griffith正努力說服剛剛回來的Hotch一起去營救Reid,電腦的顯示屏就亮了。Garcia發出一聲短促的、恐懼的尖叫:“哦,上帝!Reid!”

Reid被這一拳揍得不輕,這幾天的經歷讓他更加憔悴,JJ簡直不敢将他們聰明機智的小博士和眼前傷痕累累的男人聯系在一起。

Griffith的手指搭上他的手鏈,連和Hotch的争執都忘記了。他不停地撥弄着字母,似乎在祈求平安。

Hankle拽倒了Reid的椅子,Reid很快瘋狂地抽搐起來,白沫從嘴角溢出,困難的呼吸聲通過音響放大無數倍。

an用能把門鑿穿的力度給了門一拳。他拽開Hotch面前的Griffith,沖着Hotch咆哮:“你他媽在想什麽?!Reid快死了!那狗娘養的雜種快殺了Reid!你還要我們待命嗎!我們該死的知道他在哪裏了!天殺的我們為什麽不去!”

Garcia不敢看電腦,這是第一次,恐懼死死地按住她的脖子,讓她擡不起頭。

“那可是Reid!”她的淚水在眼眶裏尖叫,“他會死的!”

Reid的抽搐逐漸弱下來,他的胸膛停止了起伏,像塊脆弱的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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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死,這只是休克……他不會死的。”Griffith對自己說。

如果不是手鏈死死勒住他的皮肉,他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JJ捂住嘴,Emily輕輕摟住她。

“我們去。”Gideon說,“通知警局,讓他們撥出一批人馬,跟我們去。”

呼嘯的警笛猶如一把尖刀,劃破鄉間的寧靜。

an時不時用手蹭下槍,一分鐘內換了四個坐姿,副駕駛座狹小的空間似乎不足以讓他盡情發揮。Hotch邊看路邊看他,一雙眼睛恨不得分開用。

Griffith的手機響了。

前排兩雙眼睛從鏡子裏盯着他。

Griffith硬着頭皮接通:“Griffith。”

那端是Garcia帶着哭腔的聲音:“Reid活過來了!”

“什麽?等等,我開外放……”

“Reid活過來了!Hankle救了他!他正在拷問Reid!”Garcia哭着說,“你們聽!”

接着是一段毫無意義的雜聲,然後他們聽見了Reid虛弱的聲音說:“Raphael。”

an伸手:“手機。”

Griffith把手機塞進他手裏,an沖着話筒說:“寶貝,Reid怎麽樣?”

“他不好……看在上帝的份上,救救他!他真的不好!”

“噓——冷靜,冷靜,好姑娘。”an溫柔地說,盡管他的臉上的殺氣快結霜,“我們會救出他的,乖乖等我們。”

“an……Derek,帶他回來……求求你……”Garcia泣不成聲,“Reid!我的上帝,我們不能失去他!”

“我們不會失去他,”Hotch插嘴道,“BAU不會失去任何一個成員。”

“聽到沒?放一百個心吧。”an含糊地笑了一聲,Garcia聽不出來他是什麽情緒,但是明顯被安撫了,抽噎着挂了電話。

Griffith松了口氣,沉甸甸壓在心頭的石塊被掀下去,就再抑制不住噴薄而出的怒火了。

“我們什麽時候到?”an問。

“十分鐘之內。”Hotch回答。

他們只花了五分鐘就找到了地點,Hotch帶隊沖進墓地。Hankle不聾,這麽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他。an踹門而入時,他那把□□正穩穩地抵着Reid的太陽穴。

“撒旦的軍隊。”Hankle的聲音充滿了冷酷,沒有人知道他是誰——Charles還是Raphael?

“丢下武器!”an沖他大喊,□□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只要他有一絲顫抖,便能被打成篩子。

Griffith遠遠綴在隊伍末尾,沒人留意他。他從來不追趕,安安心心跟随隊伍的腳步,只要回頭,你都可以看見他蒼白的微笑。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眼睛沒有一絲笑意。

“我絕對不向惡魔屈服。”Hankle高傲地說。下一秒,僅僅是颔首的功夫,他眉目間便充滿戾氣:“滾開!”

兩個人格都過于強勢,他們只能從軟弱的Tobias下手。Gideon收起槍,顯示自己的無害:“Tobias?我想跟你談談。”

Hankle兇狠地瞪着他:“滾遠點!我知道你們這些惡魔在打我兒子的什麽主意!”

Gideon恍若未聞:“Tobias,我知道你在。你救了Reid,對嗎?你不想他死。”

Hankle的眉毛抖動了一下:“老東西,滾開!滿口謊言!”

“你不敢反抗他們,他們比你強大,他們能壓制你,奴役你,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那些事情都是錯誤的,他們都是錯誤的,上帝不會原諒你,你才是罪孽深重的人。”

Hankle氣得發抖,離他最近的an仿佛能聽見他磨牙的聲響。

“上帝?你他媽懂什麽上帝!你跟我談上帝?”

“你知道他錯了,你知道的。”

“父母永遠是正确的!”Hankle咆哮道。

“你父親錯了。”Gideon淡淡道,“我們都會犯錯,他只是碰巧是你父親。”

“閉嘴!閉嘴!孝敬你的父親!你忘了嗎!”

“他不值得你孝敬,他不是一個好父親。”

“閉嘴!我會殺了他!”

“殺人是重罪,你知道的。”

“但是殺敵人不是。”Hankle陰森道。

“你知道我們不是敵人,你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Gideon嘆了口氣,“Tobias,你一直知道。現在你有權力選擇,沒有人會傷害你,你父親已經死了。”

“死”這個字眼像一枚核彈,轟碎了Hankle的理智。他面目的肌肉神經質般抽動着,像披着人皮的怪物在奮力掙紮。

所有人的神經都扒在小小的扳機上,期待人能戰勝怪物。

可是Tobias不是勇士,他的劍是鏽的,盾是破的,他怎麽可能戰勝怪物呢?

Hankle的眼神漸漸平靜,Reid太熟悉這個眼神了:“Tobias?”

聞言,Tobias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溫柔地像一片不肯離去的羽毛。

“對不起,”他說,“Honora patrum tuum。”

an的瞳孔急速收縮。

“砰——”

血撒在地上。

Reid喉頭下意識地滾動一下,咽下去一團液體。他以為是唾液,可是口腔充斥着陌生的鐵鏽味。那股味道順着食道一路捅進他空空如也的胃袋,引發一陣痙攣。

Hankle的屍體壓在他肩上,an和Emily還有其他警察忙着把他擡下去,接着扶起Reid。剩下的人回頭看去,Griffith的槍口還冒着煙。

他的手在抖,抖得實在厲害,槍掉在泥土地裏,Griffith想彎腰撿起來,被Hotch阻止了。

“你去休息,這裏交給我們。”Hotch簡單命令道。Griffith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但是他的腿似乎陷進了泥濘之中,直到Gideon過來拍了他一下。

“走。”老探員說,“我們回車上去。”

Reid魂不守舍地任由醫護人員擺布。

他殺過人,一個端着槍的醫生。那次他沒有什麽感覺,因為他做了那個場景中最正确的選擇。

可是Hankle離他太近了。

死亡離他太近了。

護士替他擦幹淨臉上的血——他的和Tobias的。Reid擡頭對她微笑表示感謝,護士既同情又羞澀地回報了一個眼神。

Hotch在處理後續,an有空來看看他:“男孩,感覺怎麽樣?”

“我想去看看Tobias。”Reid說。

an卡殼:“什麽?”

Reid咬住下唇,定定地看着他。

an堅持了十秒鐘,扭頭問醫生:“他現在怎麽樣?”

“外傷都處理過了,沒什麽大礙,主要是缺少睡眠和營養,等會兒給他挂一瓶葡萄糖就好。”

“那你跟我來吧。”

Reid披着小毛毯,站了起來。

他跟着an走進那間噩夢的木屋,看見Tobias的屍體被擡進屍袋,他們正要拉上拉鏈。

“等等。”Reid開口喊住他們,“我……我想看看他。”

CSI的同事看看彼此,an對他們打了個手勢,他們便離開了。

an識趣地給他留了足夠的空間。他靠着門框看見Reid蹲下去,整理好Tobias沾滿血污的頭發,接着整理好他的衣襟。

Reid肯定受過虐待,可是Tobias一直是提供他幫助的人。an不敢想象Reid對Tobias抱有怎樣複雜的情感,以至于最後的最後,他竟要求親自為Tobias整理遺容。

Reid沒有停留多久,站起來的時候,他緊緊抱住自己,似乎是冷極了。

“好了,我們回去,不耽誤他們工作。”an攬着他的肩。

Reid點點頭。

“回去挂瓶水,Hotch堅持你住院檢查一晚,你的行李我可以幫你整理好,明天下午的飛機回匡提科,之後有兩天小假期,你可以在家好好休息,除非Hotch的死亡電話響起……”

Reid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手心冰冷的小玻璃瓶仿佛永遠捂不熱。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是每個星期四,上個星期太忙,有好多Deadline,所以才沒更新,抱歉

為什麽別人的大學是熬夜打游戲,我的大學是熬夜做作業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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