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雨落
“哎呦, 手滑了下。”闫玉花陰陽怪氣的笑了聲, 她就是看江珮不順眼,“這水怎麽就濺了出去?”
江珮也不說話, 只一腳直接踩進水裏, 然後飛快踢起, 涼鞋上的水飛了出去, 盡數落在了闫玉花身上。
“哎喲,腳滑了下!”江珮學着闫玉花的神情, “這水怎麽就不長眼呢?”
“你說誰不長眼!”闫玉花扔掉衣裳站起來,狠狠地瞪着江珮。
“說你了嗎?你急什麽?”江珮很想笑,她自己身上是濺了幾滴水, 那闫玉花整個從頭到腳一片水,頭發稍還在滴答着。
“你趕緊給我擦幹淨!”闫玉花開始蠻不講理,她可不管是不是自己先挑的事兒。
“好啊!”江珮絲毫不怵, 一個村姑都對付不了,她對不起大家小姐這個稱號,“你脫下來, 我給你擦幹淨。”
“江珮, 你還真是什麽都敢說啊, 要不要臉!”闫玉花嘴角刻薄。
“說別人之前,自己先想想自己, 要臉?”江珮倒不如闫玉花那麽激動,一副潑婦罵街的樣子。她是千金小姐,端莊優雅的站着, 表情自若,這就是最讓對方氣急的做法。
闫玉花一聽這話,氣勢弱了些,這個書呆子是專撿她的軟處踩。一時間臉漲得通紅,咬着唇開始罵髒話。
一旁的蘇巧哪還能洗衣服,趕緊起來拉架。這個小姑子的名聲的确不大好聽,以前十五六歲就跟着別的青年随便出去,那時候覺得自己了不起,還當做是值得炫耀的事。現在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誰家還不打聽打聽?
見蘇巧拉着自己的手臂,闫玉花狠狠的瞪了她一樣,心裏斷定這個嫂子是在拉偏架,伸手狠狠地拍掉了蘇巧的手臂。然後伸開腿想邁過河去厮打江珮。
眼見闫玉花氣勢洶洶的跨了過來,江珮往後一退,和人鬥嘴她輕而易舉,可是她是大家閨秀,不會打架啊?闫玉花的爪子已經揮了過來,她擡手去擋。
“嘩啦”一聲,預想中的碰觸沒有發生。江珮看去,闫玉花掉進了河裏,一個沒站穩,直接整個摔進水裏,這下全身濕透了。
一旁,董淑蓮喊了聲:“不準你欺負我嫂子!”
江珮看着這個平時很少說話的董家大姑娘,她的身後是一個簍子,裏面裝了些山豆角,應該是從坡上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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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狽的從水裏爬起來,闫玉花的衣裳貼在了身上,此刻也不管,張嘴就罵,專撿難以入耳的來,一點都不在乎自己還是未出嫁的姑娘。
附近地裏幹活的媳婦嬸子們紛紛咋舌,這闫家的閨女嘴太厲害了,将來誰敢娶?
“你閉嘴!”江珮高了聲量,“就準你欺負別人,還不準別人還手?你以為你是誰?告訴你,以前不跟你計較是礙着一個村的。既然你不客氣,我以後也不會給你好臉看!”
董淑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珮,這是那個默不吭聲的書呆嫂子?沒想到嘴巴還挺快的,說什麽毫不磕絆。
闫玉花還在罵罵咧咧,一旁地邊上站着一個大嫂,開口道:“還是先回家換身衣裳吧!”一個大姑娘家的,衣服都透了也不在乎,真是随了她家那不檢點的娘。
到了這裏,闫玉花才低頭看了眼身上,濕透的衣裳貼在身上,她穿的又是白色,裏面的什麽都映出來了。
蘇巧從盆裏翻出一件自己的還沒洗的衣裳,想給闫玉花披上。結果闫玉花并不領情,直接奪過衣裳扔進河裏,朝着蘇巧撒氣,“好,你也幫着她們!”說完,哼了一聲跑走了。
蘇巧連忙跑進河裏,去撈那被沖出老遠的衣裳。
“嫂子,闫玉花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她再敢欺負你,你就叫我。”董淑蓮蹲下,在河裏洗了洗手,心裏還是有些生氣的。
江珮也蹲下,闫玉花也就是說不過她才動手的,相信吃了這次虧,以後會老實點兒。“你去坡上了?”
“地頭上的山豆角好摘了。”董淑蓮撸了撸袖子,掬了一捧水搓了搓臉,“一會兒你拿一把回去吧。”
江珮卻只是盯着董淑蓮的小臂,那裏已經比前幾天光滑了些,“藥水是否管用?”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董淑蓮擡頭,“好多了。”她看着走回來的蘇巧,把袖子重新放了下來。
董淑蓮并沒有回家,而是留下來幫着江珮一起洗幹淨了衣裳。兩人往回走的時候,蘇巧還沒有洗完,闫玉花回家了,剩下的衣裳只能她自己全部洗完。
董淑蓮跟着江珮到了老屋,從簍子裏拿了一把山豆角留下。又去院子中間,把曬在地上的花生翻了翻。
江珮坐在陰涼處摘豆角,掰成小段扔進盆裏。山豆角有的是帶顏色的,紅的,白的,綠的,還有花點的,豆粒也比較大。
董淑蓮走過去坐下,挽起自己的袖子,“嫂子,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江珮這才看到董淑蓮的小臂,方才在河裏的時候,恐怕也是怕讓蘇巧看見,才沒有多說。她拉過董淑蓮的手,手臂上有些地方變得光滑,而那些凸起的皮屑也平整了許多。
“既然有用,我就把方子寫給你,你以後自己配着熬水就行。”江珮還看見,董淑蓮手臂上有些小紅泡,像針尖似得,希望那不是董淑月所說的,最後會破。
家裏還有活兒,董淑蓮提着簍子走了。江珮坐在院子裏,看着外面的山巒,這裏的生活好像已經習慣了。
正要起身,院門處推進一輛嶄新的自行車,車把上是兩個嶄新的白鐵做的水桶,正是董志兆回來了。
“不是說下午才會回來嗎?”江珮走過去,把水桶接下來,擡頭看着董志兆額頭上挂滿了汗珠,遂把晾衣繩上的毛巾遞給了他。
支好自行車,董志兆擦了擦汗,“想着快點回來,說不定能趕上午飯。”
江珮知道,董志兆喜歡吃熱飯,而且不喜歡吃外面的飯。“這些是誰家的?”她指着水桶。
“是咱家的。”董志兆道,“自行車和水桶都是。”
江珮不信,分家的時候,董志兆沒有分到錢,又怎麽可能買回自行車和水桶?
看出江珮的疑惑,董志兆也沒有打算隐瞞什麽,便直接道:“我去借了政方二百塊錢,去了鎮子上買的。他人真不錯,剛蓋了房子,硬是拿了錢給我。”
分家之後,董志兆沒有訴過一句苦,總是說以後會好的。江珮笑笑,“我去做飯。”
老屋只有東邊一個竈臺,煮飯燒菜全在這口鍋。先把菜炒到差不多,然後添點兒水,再放上箅子,一起熱着餅子就行。
董志兆已經洗幹淨,把小矮桌擺在正間地上,拿了兩雙筷子。
屋外的棗樹随風輕晃,樹葉彼此之間拍打着。正間的兩人面對着吃中飯。
飯後,董志兆并沒有歇晌,說是想上山去看看。畢竟現在欠着姜政方的錢,他要盡快還上。
而且他也不想江珮跟着他吃苦,這個姑娘那麽美好,應該過着舒心的日子才是。
江珮沒什麽事,就說跟着一起去看看。兩人一起出了門,老屋門上落了一把鎖。
上午還是陽光明媚,下午的雲彩卻厚了起來,低低的壓着,陰沉沉的。
到了石場,還是像以前那樣亂,石塊到處都是,大的小的。反正江珮是實在看不出,這些石頭有什麽價值。
董志兆看了看周圍,他從小長在這裏,自然知道這整座山下都是優質的花崗岩。現在村裏要說可以采,他覺得是個機會,可以試試,況且他以前也學過鑿石頭的手藝。
萬事開頭難,董志兆心裏已經準備好了,一開始他就自己幹,沒有本錢就自己動手。
“這些能做什麽?”江珮指着踩在腳底的小碎石問道,她可沒忘了,董志兆說山上的石頭都能賣錢。
撿起棱角淩亂的小石頭,董志兆在手心裏掂了掂,“這些小石頭可以變成石子,蓋房子,鋪路都會用到。”
“可是大小不一樣也能用?”江珮又問。
“以前都是靠人來撿的,現在聽說外面有種機器,可以粉碎石子。”董志兆扔掉小石頭,或許有一天他也會擁有那樣的機器。
這邊的世界比自己原先的地方厲害太多,現在江珮聽到什麽都不會覺得驚訝了,人都能飛到天上去,還有什麽是不能做到的?
“咦,下雨了。”江珮擡頭,雨滴落在她的臉上。
“我帶你找個地方躲雨。”董志兆上來拉住江珮的手,轉身跑起。對,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牽她的手,那只小小的手包裹在他的手心裏,讓他覺得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你慢點啊!”江珮身不由己的邁着步子跑,“這雨沒下大,回家也來得及。”
“很近的。”董志兆回頭,英俊的臉龐上也落了雨滴,卻是挂着明朗的笑。
不知為什麽,江珮心跳得厲害,看來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跑,的确不太容易,而那只被握住的手更是讓她覺得熱得發燙。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九點,二更準時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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