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亦楓,你嫁過來之後,爸爸一直不放心,好幾次要上門,都沒見得到你人。”沈父端坐着,慈愛地看着沈亦楓,仿佛這麽多年的漠視憎惡不存在一般。

他不着痕跡将鍋甩到了顧家身上,明裏暗裏将沈亦楓往他這邊的陣營拉,“現在看你過得不錯,爸爸也就安心了。”

聽到這話,老管家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之前他攔着沈家人,是擔心沈家人欺負沈亦楓,或者讓沈亦楓出面,将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從少管所弄出來。

沈父倒好,避重就輕,說的像他是壞人一般。

老管家擔心沈亦楓年紀小,又渴望親情,被沈父三言兩語一哄騙就跟他們離心,嘴唇緊緊地抿着。

因為沈亦楓的到來,小白虎活潑了許多,顧炀循也不像以前那樣成天窩在房間裏不出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他不想這一切被沈父破壞掉!

沈亦楓笑了笑,沒有接話,靜靜地看着沈父表演。

他也是慘,兩輩子都沒父母緣。

上輩子他父母為了愛情,不顧家裏的反對硬要在一起。

當激情褪去,各種矛盾爆發,又相看兩厭,順帶着對他這個曾經的愛情結晶也憎惡至極。

後來又一次不顧雙方家裏的反對,毅然離婚,沒多久就雙雙再婚,很快就有了孩子,他徹底成了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

在別的孩子左手牽着爸爸,右手牽着媽媽開開心心地玩的時候,他卻像皮球一樣,被兩個家庭踢來踢去。

為了生活,他不得不逼着自己懂事起來,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各種技能。

洗衣做飯,掃地拖地,甚至是帶孩子。

饒是如此,每次到了交學費生活費的時候,都沒人肯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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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生母親說她嫁人了,不方便從丈夫這裏拿錢。

親生父親說他現在要養老婆孩子,也沒錢給他,不然現在的妻子要生氣。

最後被他纏得不耐煩了,他們才像打發乞丐一樣給了點錢,但是這點錢跟要交的學費比起來根本是杯水車薪。

每次到了交學費的時候,他總是最晚一個交的,聽着別人的指指點點,他心裏特別難受,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了。

就這樣磕磕絆絆上了初中,他每個寒暑假都在各種兼職,再沒問家裏要過一分錢。

偶爾放小長假,也是住在同學家裏,不想回去看人臉色。

當然,他的親生父母也不關心他住在哪裏,不回他們那裏心裏反而松了一口氣。

在別的小孩子拿着家裏的錢吃着幾塊錢的冰淇淋的時候,沈亦楓連平礦泉水都舍不得買,喝的都是自來水。

這種生活和其諷刺,又何其可悲?

後來他憑借着優異的成績考上大學,父母終于正視起了這個被忽視了很久的兒子,覺得有一個名牌大學生兒子特別有面子,将來等他畢業了,也好幫襯家裏,還想着讓他給弟弟妹妹補課。

之前對他棄之如敝履的親生父母這時候倒把他當成了一個香饽饽,各種搶。

可是沈亦楓已經不在乎了。

一個人要經歷多少失望才會絕望?

又要經歷多少絕望才會無望?

沈亦楓曾經也天真地奢求過父母的疼愛,但是這種奢求再一次次的閉門羹和冷言冷語中消磨殆盡。

他不需要了。

看着親生父母讨好的嘴臉,沈亦楓冷笑了一聲,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錄取通知書到手後卻拿着兜裏僅剩的幾百塊錢踏上了前往大學的路途,之後再也沒跟家裏聯系過。

或許會有正義的使者說他冷血,但是那些人不是當事人,根本無法體會那種游離在兩個家庭之外的孤獨委屈無助。

在他因為交不起學費受人白眼的時候,這些正義的使者沒有出現。

在他為了省錢連飯都不敢吃,只能喝自來水沖淡饑餓的時候,這些正義的使者也沒出現。

為什麽在他的生活有了起色之後,這些人才出現了?

無非是覺得他日子過得好了,心裏嫉妒,這才出言诋毀,想讓他再次陷入泥沼中,跟那些所謂的“正義的使者”一樣罷了。

從小到大吃得苦太多了,導致沈亦楓性格特別偏執。

只是他擅長僞裝,察言觀色的本領又是一流,平日裏沒人發現罷了。

對他好的人,他恨不得掏心掏肺。

上輩子遇到的元首像父親一樣,教了他很多為人處世的方式,這是以前從來沒人跟他說過的。

元首也看出來他的性格缺陷,但是沒有逼着他改,而是一點一點,通過耳濡目染的方式化解他心中的戾氣,讓他做事不要那麽偏激。

因此,他雖然不懂什麽家國大義,奉獻精神,卻為了元首,願意幫助陌生人,努力成為對方希望的人。

但是那些對他不好的人,別想從他手裏得到一點好處!

沈父赫然在列。

他不弄死沈父就是好事了,沈父還想把他當跳板。

想得可真美!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這種生而不養,養而不教的父母!

“亦楓啊,爸爸最近過得很不順心。”沈父嘆了一口氣,裝作十分為難的樣子。

他等着沈亦楓主動開口詢問,自己好半推半就說出來。

但是沈亦楓只顧着低頭撸毛,并沒有搭話的意思,場面一度尴尬。

看到沈亦楓的反應,老管家稍微松了一口氣。

沈亦楓嘴角翹了翹,從他派去盯着沈父的人傳回來的資料看,真沒覺得沈父過的不順心。

美人在懷,柔聲軟語,這都不順心,還有什麽順心的?

沈父等了一會兒,見沈亦楓還不開口,只能自顧自說下去,“之前你嫁過來的時候,手裏不是有沈氏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爸爸想把你手裏的股份收購了,這樣爸爸在公司也不會那麽被動了,你不知道,現在公司許多股東蠢蠢欲動,都想着把爸爸從董事長的位置上弄下來,爸爸實在是沒辦法了。”

“你是爸爸的兒子,将來爸爸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放心,就算你把股份給我了,每年的粉紅還會一分不少給你!”

沈父不說還好,一提到股份,沈亦楓小算盤開始打了起來。

他本來想将沈氏集團搶過來,讓着糟心的一家四口喝西北風去。

但是沈父經營了沈氏集團這麽多年,原主外家的人手要麽早早地被打發出去了,要麽就被沈父收服了。

與其辛辛苦苦将沈氏集團搶回來,再進行大洗牌,不如直接将沈氏集團摧毀了,自己重新弄一個公司,這樣沒有那些所謂的元老的掣肘,還能發展得更好。

沈亦楓摸了摸下巴,決定一會兒回屋就好好挑一挑,看看沈氏集團有哪些死對頭,到時候把人湊一湊,來個拍賣,價高者得,還能賺一筆錢,真是美滋滋。

他越想越高興,朝着沈父笑了一下,沈父還以為他被說動了,激動地搓了搓手。

這邊,沈亦楓跟沈父打機鋒。

另一邊,沈朝陽被顧偉澤帶去見他那些狐朋狗友。

聽着那些狐朋狗友一口一個嫂子喊着,沈朝陽有些飄飄然,以為自己真的被顧偉澤接納了。

現在顧偉澤對他上心多了,不像剛開始那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各種伏低做小哄着,甚至為了他遠離了身邊的那些莺莺燕燕。

沈朝陽感覺他們仿佛回到了上一世剛在一起的時候,心裏滿是甜蜜。

酒喝得有點多,他想去衛生間,顧偉澤跟着站起來,想送他過去。

沈朝陽沒讓,顧偉澤也就沒有堅持。

門關上後,顧偉澤的一個狐朋狗友湊了過來,朝着門擠了擠眼睛,笑得特別猥瑣,“哎,顧哥,你真打算收心從良啦?這雌性長得真漂亮,顧哥真有福氣!”

“呵,玩玩而已,你還當真了?”顧偉澤翹起二郎腿,懶散地靠在沙發上,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剛抽出來夾到手裏,立刻有人殷勤地幫他點上。

吞雲吐霧間,顧偉澤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如是說道。

“那你怎麽?”狐朋狗友一臉懵逼。

“我那堂哥你知道吧。”顧偉澤夾着煙,表情有些n瑟,“這個沈朝陽是我堂哥的前未婚夫。”

“喲,顧哥牛逼!這樣都能搞到手!”狐朋狗友瞪圓了眼睛,一臉佩服,“哎?不過我聽說你堂哥那未婚妻前些日子不是去他家大鬧一場,婚事告吹了,怎麽?”

“确實告吹了,不過他的弟弟嫁了進去,那個小雌性——”說道沈亦楓,顧偉澤眼底劃過一絲暗色,他雙腿交疊到一起,接着說道,“很合我的口味。”

“那顧哥是打算?”狐朋狗友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顧偉澤心裏打的什麽如意算盤,忍不住為顧元帥默哀了一下。

這綠帽子戴的,一個接一個的,真慘!

“先玩兒這個吧,等我什麽時候玩膩了,再用他做借口去接近我的小堂嫂。”顧偉澤舔了舔嘴唇,神情那叫一個勢在必得,“我堂哥的情況你也知道,這輩子算是毀了,連個人形都維持不了,更別提傳宗接代了。”

“我是個善良人,不忍心我那小堂嫂獨守空房,當然要給堂哥排憂解難了。”

“哈哈,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門開了,沈朝陽重新進來,顧偉澤那狐朋狗友笑嘻嘻地說完,跑過去搶麥克風,鬼哭狼嚎去了。

沈朝陽不知道剛剛的那一切,只覺得顧偉澤那些狐朋狗友看自己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仿佛看着一個物件兒。

他皺了皺眉,坐到顧偉澤身邊,被顧偉澤三兩句一哄,立刻忘了這件事,又高高興興玩了起來。

另一邊,打發走了沈父,沈亦楓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月牙印記,然後掏出光腦,調出沈氏集團的信息。

沒一會兒,他就鎖定了幾家公司,打算調查一番,然後将手裏沈氏集團的股份賣給對方。

小白虎叼着逗貓棒跑過來,用小腦袋拱了拱他,含糊不清地叫喚一聲,“嗷嗚~”

“知道了,這就陪你玩。”沈亦楓笑眯眯地放下光腦,接過逗貓棒輕輕一甩,小白虎立刻蹦蹦跳跳追着逗貓棒上面的羽毛跑。

鈴铛的聲音叮當作響,沈亦楓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虐渣什麽的,哪兒有毛絨絨好玩?

玩了一會兒,沈亦楓有些口渴,去廚房倒水。

小白虎趴在地上,自己玩着逗貓棒,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就沒斷過。

從客廳到廚房,要經過一個休息區,沈亦楓不經意一扭頭,瞬間挪不開步了。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只體型龐大的白色巨虎趴在地毯上睡覺。

陽光給他鍍上了一層漂亮的金色,随着呼吸,白色巨虎的身體輕輕起伏着,安靜又溫柔。

不知道看了多久,沈亦楓忍不住走了過去。

他蹲到白色巨虎面前,輕輕喊了一聲,“顧元帥?”

白色巨虎沒有反應,還在睡。

沈亦楓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白色巨虎這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心裏仿佛揣了一只活潑的小兔子,蹦q得歡快。

他又喊了一聲,确保白色巨虎睡得很沉,左右看看,然後屏住呼吸,做賊一般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那比自己手還大的巨大爪子。

沈亦楓:“!”

好軟好滑好好摸!

啊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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