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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麒沉聲：“究竟發生了何事？”

“你還要裝模作樣到什麽時候！”大千略帶嘲諷：“你又想要什麽，我的道行嗎？”

靳麒看大千對自己誤會頗深，眉頭緊擰：“大千，夢裏的事真真假假，要用心辨認。”

大千啐了一口，語帶不屑：“我就是太相信你了！要殺要剮随你便。”

遠處隐隐傳來說話聲，靳麒神情凝重：“記着，不要相信任何人。”

話音未落，他身影已經不見，大千冷聲：“最不應該相信的不應該是你麽，前輩。”

她動了動，發現法術已解，聽那說話聲由遠而近，她心中好奇，不由躲到一旁靜觀其變。

“上仙，淩織被關押天牢，聽說馬上就要剔除仙骨，她畢竟和我們相處幾百年，要不您去王母面前求求情吧？”

仙子話語裏隐帶懇求，百花仙子斜睨她一眼：“你要是心疼她，可以自己去王母面前求情，沒準王母看你們姐妹情深，一同發落。”

那仙子身子一顫，不敢在提這事，便岔開了問題說着其他。

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大千，說着話走遠。

大千脊背發涼，想到淩織要被剔除仙骨只覺不寒而栗，她待淩織素來親近，眼見世上唯一親近之人都要遭此酷刑，心中在也顧不得其他，只想找到天牢搭救淩織。

不知運氣怎麽突然爆棚，她一路尋覓，竟真被她發現了天牢所在，而且一路順暢，無人看守。

天牢和她想像的不一樣，并不陰森，如果不是入口處寫了天牢二字，她還以為是普通竹林，竹林處沿生着一條小徑，她順着小徑走進去，目光一喜：“淩織！”

淩織抱膝坐在竹林中，手拿了樹枝正在地上亂劃，聽到聲音她疑惑的擡眼：“是你？”

大千跑到她身邊，一把拉起她：“我們快離開這裏！”

“我不能走。”淩織拉開她的手，聲音清淺：“我做錯了事，理應受罰。”

大千急道：“我聽說他們要剔除你仙骨！”

剔除仙骨，聽聽都覺得疼，既然天庭已經不要她了，她為什麽還不走？

淩織淡然的笑了笑：“我知道。”

犯下那種事，什麽樣的後果她心知肚明。

大千怔了怔，張了張口想問既然知道為何還留在這裏，可她卻說不出口，眼前的淩織跟她感覺很親近，甚至很多事情都跟自己想的一樣，設身處地，如果她在妙哉庵中犯了錯事，哪怕她知道會有多麽可怕的後果，她也不會離開，自己犯的錯自己承擔，說走就走算怎麽一回事？可是，她自己可以這樣做，卻不想自己最後一個親近的人遭受禍事。

心思轉過了許多念頭，大千嘆了口氣，坐在淩織身旁：“那我也不走，你不是說要我陪伴你嗎，我陪着你。”

淩織眼中閃過動容，嘴上卻道：“你不能留下，他們看見你，會懲罰你的。”

“我不怕。”

反正，這世上相依為命的人也只剩下她了。

淩織聽她這麽說，微微眯起了眼睛笑：“嗯，我很開心。”

大千笑着看了看地上的圓圈：“你在畫什麽？”

“我随便畫畫，自己都不知道在畫什麽。”

淩織吐吐舌頭，給她遞過去樹枝：“這裏很無聊，我用不上法術，這樣消遣似乎有點意思。”

兩個人寫寫畫畫，這一片很快布滿了各式塗鴉，淩織耳畔微動，突然停住了手：“他們來了。”

“他們？”

大千正欲再問，眼前卻突然見了兩個英偉男子，手持長矛走來：“淩織，跟我們走吧。”

“好。”

淩織答應着站起身來，她看了看大千 ，勾唇笑道：“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你下凡去吧，這裏不是你久待的地方。”

大千上前抓住淩織衣角，堅定道：“我和你一同去。”

“很吓人的。你回凡間去吧。”

大千抿緊唇瓣：“我不怕。”

淩織歪頭打量她片刻，答應道：“好吧，那你跟我一同去，沒準，咱們還可以一同下凡呢。”她說的若無其事，卻讓大千聽的分外心酸。

天兵天将們對大千毫不理會，帶着淩織就往前走，他們走的太快，大千幾欲小跑才勉強跟上。

“淩織到了。”

天兵天将将淩織帶到了一處，對上座捋着花白胡須的老者禀告。

老者颌首：“開始吧！”

幾道鐵索不知從何而來，牢牢将淩織手腳捆住，淩織被吊在半空中，雙目阖上，眼睫不住顫抖，似乎有點怕了。

老者手持拂塵，阖目施法。

淩織臉上顯露出痛苦之色，額上大粒大粒的汗珠滑落，她咬緊了下唇，不讓口中洩出聲音。

她雖是小仙，卻也有一番傲骨，不肯讓其他人小瞧了自己去。

老者口中之語越來越急，但看淩織身上隐有金光閃爍，竟依稀可辨認出全身骨頭，那骨頭似乎被牽動，竟幾欲穿破血肉而出！

淩織再也受不了，尖叫出聲，凄厲的讓人為之所動。

大千感同身受，下意識撲到了淩織身前，老者牽扯之人赫然變成了大千！

淩織剛喘口氣，卻看大千身受已苦，大驚：“你快讓開！”

大千身形穩穩當當擋在她身邊，不動分毫。老者雖閉目，卻能察覺發生巨變，冷聲：“既然還有送死的，那老夫便成全你。”

施力不弱反猛，大千只覺神智混混沌沌，一時清醒一時迷糊，萬千思緒在她腦海裏打轉，卻無一能抓住。

“快走，我要你快走啊！”

淩織撕心裂肺的喊道，可大千已經聽不見，淩織朝天清喝，一股巨大的外力突然把大千推開，淩織慘聲尖叫，那骨頭已穿破了她血脈，紅色的液體肆意從她身上淌下，如盛開的罂粟，妖冶不已。

老者猛然睜開雙眼，手拿着拂塵将那骨頭活生生從淩織身上引出，淩織疼的連叫喚的力氣也無，低下頭，渾身軟趴趴的，要不然有鐵索牽引，早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老者将骨頭珍重的放到托盤上，話中隐有嘆息：低賤之人怎配你搭救，白白糟蹋了自己。”他頓道：“你們把淩織帶下去吧，她該投胎轉世了。”

大千跌坐在地上，看見天兵天将們将淩織帶走，她有意跟随，卻使不出半點力氣，那老者看了看她，也搖頭朝一處走了。

這裏，只剩下大千一個人。

淚珠從臉頰落下，細細抽泣片刻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她突然明白了夢娘說過的話，無窮無盡的永恒，無窮無盡的寂寞，她現在該往何處去？

一雙黑色的靴子落在了大千面前，大千淚眼朦胧的擡眼去望，哭喊道：“你殺了我吧。”

靳麒聞言一頓：“你不想見你的師傅師妹了？”

提起他們，大千咬着下唇怒視：“他們都被你殺了，你還裝什麽失憶？”

“被我殺了？”

看他神色困惑不解，大千也懶得在和他說，揚起脖子閉眼：“你殺了我吧。”

靳麒似乎想了一下：“那你，不報仇了？”

大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靳麒片刻，頓道：“你瘋了，哪有讓人朝自己報仇的？”

靳麒無奈笑了笑，知道自己被這個小道姑瞧不起，他道：“那你說，要怎麽樣才沒有求死之心？”

這話問的大千語塞，梗着脖子道：“難道我想死還要理由？”

靳麒笑了笑伸手拉她起來：“我們走吧。”

“去哪？”

那一雙黑亮的眼警惕不已，靳麒啞然失笑：“你連死都不怕，還在乎我帶你去哪？”

這話說的也是，大千擦了把眼淚：“我就看看你還有什麽花招。”

靳麒輕門熟路的帶着大千來到一處石橋上，凝神看向大千：“這是個夢境，你知道嗎？”

大千不說話，只是古怪的盯着他。

靳麒道：“我想了許久，唯一能離開這個夢境的方法就是......”

他故意頓住，大千下意識順着他的話問奇道：“就是什麽？”

“解鈴還須系鈴人。”他目光頓在一處：“夢娘你說是不是？”

一聲冷哼，樹後的人緩緩走出，大千瞪大了眼睛：“夢娘。”

原來夢娘一直跟着自己，難道這一切...都是夢境？

夢娘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個轉，似笑非笑：“小道姑，你怎麽還跟他在一起，你忘記是誰殘忍殺害了你師傅師妹了嗎？”

這話讓大千驚醒，她恨恨的看着靳麒，下意識後退幾步。

靳麒道：“大千，你難道還沒意識到這都是夢嗎，夢中夢，環環緊扣。”他擡眼看夢娘，語帶諷刺：“這計策真得好好學學。”

夢娘笑道：“你說這是夢，不過是想否認屠小道姑滿門的事，我夢娘雖不是良善之輩，卻也不喜歡欺騙人的。”

他們各執一詞，大千抱緊頭，只覺自己腦袋快要炸開了，她惱道：“我不想聽你們說，我自己能用心看。”

用心看，可是看看這人，看看那人，只覺他們目光都誠摯的很，遭遇的一幕幕湧入腦海，大千頭疼欲裂，幾欲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