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試探（二）

????而淺淺就是這只沒有防備的兔子。

看到路燈跳轉成了綠色，她又對老爺爺說道：“老爺爺，路燈跳轉了，我們走吧。”

老爺爺像是沒聽見一樣停頓了七八秒，才邁開步子，蹒跚前行，看着還真是有模有樣，所以說陸烨的演技卓然不是沒有原因的，全賴遺傳得好啊！

淺淺将就着老爺子的步伐，只有三米多寬的街道，愣是走了整整一分鐘，才到了對面。

松開老爺爺的小臂，淺淺說道：“老爺爺，已經到馬路對面了。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哦，你自己一個人要慢點走，如果還要過馬路的話，就再找個人扶着你過去吧，一個人過不安全。”

但千萬別再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突然抓住別人的手腕了，大夏天的愣是被吓出一身冷汗。這句話淺淺就只在心裏念了一遍。

她說完了，就又要往馬路那邊走去，結果步子都還沒邁出去，手腕就又被抓住了。

淺淺一愣，轉過頭去——還是那個老爺爺。

淺淺有些茫然——街道都過了，這老爺爺還抓住她幹嘛，莫非……是想讓她送他到他想去的地方？

就在淺淺思考之際，老爺爺又含含糊糊的開口了：“小姑娘，麻煩你，領我到街對面去吧。”

淺淺：“……”

==！！怎麽才剛過來，就又要過去了？

淺淺不過發了三秒的呆，明明表現得比她還要遲鈍的老爺爺就敏銳地察覺了她的遲疑，“唰”的擡起頭來，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說道：“怎麽，不樂意了嗎？”

淺淺被他瞪得一個激靈，忙道：“沒有沒有，只是你看，這又跳成紅燈了，我們還是要等綠燈來了才能過去啊。”

老爺爺這才滿意地又低下了頭。

再次扶着老爺爺過馬路，淺淺忽然覺得剛才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這看着七八十歲的老爺爺，能有那麽清澈銳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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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老爺爺扶到了街對面，淺淺再說話時，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老爺爺，我們又到街道這邊來了，您看，我可以走了嗎？”

回答她的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老爺爺慢悠悠地說道：“小姑娘，我想去街對面，你可以帶我過去嗎？”

淺淺：“……”

據說人老了就容易得老年癡呆，這個老爺爺該不會是……

可是老年癡呆的症狀裏，有喜歡來回過馬路這一症狀嗎？

現在好了，天然呆遇見老年癡呆，到底誰更呆？

淺淺在腹诽中，又把老爺爺扶了過去。

……

兩個人就這樣把馬路來來回回地過了不下于十次，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的街道兩邊的商店店家和工作人員，都一臉怪異地看着這對奇怪的組合。

終于，老爺爺不要再過馬路了，因為他一屁股坐在了人行道上，捂着胸口“哎喲哎喲”的叫起痛來。

這 下，淺淺吓得臉色都白了，心頭對還能不能按時把資料送到哥哥手裏的擔憂也煙消雲散了——老爺子年紀這麽大了，天又這麽熱，還把馬路過了十幾次，該不會是累 出病來了吧？這這這……萬一真累出病來了，他他他他家裏人會不會找她拼命？她到時候說是老爺爺自己要反複過馬路的，他家裏人會相信嗎？

她忙蹲下身去，挽住老爺爺的胳膊想要把他拉起來，嘴裏不停地問道：“老爺爺、老爺爺，您哪裏不舒服啊？您跟我說好不好？我我我……我送你去醫院？”

她的心情十分焦急，也就沒有顧得上懷疑——一個老年人的胳膊，怎麽可能如此結實。

**

見把淺淺吓得眼淚都湧上來了，陸爸爸也不敢做得太過——他和陸烨的關系好不容易才緩和了一些，要是讓陸烨知道他把岳淺淺吓哭了，估計陸烨又得火了。

他順着淺淺的力道站起身，還是“哎喲哎喲”的叫着痛。

淺淺見狀，說道：“老爺爺，附近就有一家口碑不錯的醫院，我我我……我送您過去可好？”

陸爸爸有氣無力地擺擺手，說道：“我不去那些亂七八糟的醫院，我不去。”

淺淺更急了，問道：“不去醫院，那、那要怎麽辦？”

陸爸爸假裝喘了兩口粗氣，說道：“去、去我常去的那一家……”

這個時候的淺淺哪還會說個“不”字？只要他肯去醫院就謝天謝地了，便穩穩地扶住他，說道：“好好好，您常去的是哪一家？要打車嗎？”

“不、不用打車，”陸爸爸說道，“就在這周圍，你扶着我過去，我給你指路。走路十來分鐘就到了。”

“好。”

說的是就在這周圍，但淺淺扶着老爺爺走了将近半個小時，都還沒到達目的地，淺淺迷惑的打量着四周——說好的走路十來分鐘就到了呢？要不是因為一路上的行人始終不少，她都要懷疑這個老爺爺是不是人販子派出來的逗比……哦不，槍手了。

最重要的是……現在已經快十點半了，第三節課是十點五十上課，也就是說她只剩下二十分鐘的時間了。

可她又不能扔下這個老爺爺不管……淺淺看着一邊走一邊喘大氣的老爺爺，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只能希望盡快找到傳說中“就在這周圍”的醫院了，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把老爺爺托付給護士姐姐照顧一下，自己先把資料給哥哥送過去了。

又過了三四分鐘，老爺爺總算停了下來，喘了幾口氣後說道：“就、就是這裏了。”

“到了嗎？”淺淺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然後擡頭一看，整個人都僵硬了——

這個不就是她說的那家“口碑不錯”的醫院嗎？

不不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明明從他們的出發地步行到這個醫院只需要不到十分鐘啊，可他們卻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明白自己被人帶着兜了圈子的淺淺從內到外都覺得不好了，但她卻不能責怪帶路的人，他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說不定他平時就是這樣去醫院的，所以只記得這一條路。還是怪她，早知道一開始就應該說這家醫院的名字了，而不是說什麽“口碑不錯”的醫院……

等等，雖然她經常來這家醫院看病，可這家醫院叫什麽名字……她好像還真不知道。Σ(°△°|||)︴

**

幫老爺爺挂了號，又幫老爺爺占了個位置讓他坐着候診，淺淺才忐忑地詢問道：“老爺爺，您看，我這裏還有點兒急事，我要給我哥哥送學習資料到學校去……所以我可以暫時叫護士姐姐來照看你嗎？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資料送到了我就回來。”

“……你要走？”本來在歇氣的老爺爺頓了一下，忽然變得中氣十足的聲音幾近正常人，他揚起眉毛，一副很生氣的表情，“你說你會回來我就相信你，萬一你是騙我的，趁此機會偷偷跑了怎麽辦？”

“我保證……咦？”看到了奇怪的東西，淺淺辯解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湊近了陸爸爸的臉，仔細觀察了片刻，猶疑地說道，“老爺爺，你的皺紋怎麽好像……”

“翻下來了”幾個字還沒說出口，陸爸爸就條件反射的擡手遮住了臉，掌心處傳來假皺紋那柔軟的觸感，陸爸爸在暗罵道：呸！什麽劣質品，才貼這麽一會兒怎麽就翻下來了？莫非是剛才演戲的時候演得太投入了，不小心撕下來了一點而沒有發現？

見他把臉捂住了，淺淺疑惑的目光又往上挪了一點，說道：“老爺爺，你的眉毛……”

“歪了”兩個字也沒說出口，陸爸爸就用另一只手把眉毛也遮住了，指腹悄悄在眉毛上搓了搓，癢得他眼皮子一跳——摸到假眉毛的話，皮膚上是不會有感覺的，所以……眉毛也露餡兒了？！

淺淺看得越發困惑——那白花花的眉毛下面，她隐約還看到了一些青墨色的毛發啊。

陸爸爸被淺淺盯得有些着惱，他像驅趕蒼蠅一樣往外揮了揮手：“去去去去！看什麽看！你走走走走！趕緊走！”

“可、可是……”淺淺眨巴着眼睛說道。

“可是什麽可是，你不是要去給你哥哥送資料嗎？趕緊去趕緊去！”陸爸爸兇巴巴地說道，“再不走我報警了啊！”

他這副樣子，顯然沒辦法繼續溝通下去，淺淺無奈之下，只好走開了。

走到走廊的拐角處，淺淺忽然靈機一動，躲在牆壁後面，偷偷往老爺子坐的地方看去，見他還看着這邊，忙把頭縮了回來。

過了一會兒，淺淺又探出頭去看，但那個老爺爺的蹤影已經不見了，他坐過的那個位置現在正被一個抱着孩子的婦人坐着。

淺淺不死心地又在人群中搜尋了幾圈，确定找不到他人了，才一頭霧水的走出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