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夜談（一）：

????自那以後，淺淺就不自覺地有些躲着陸烨，雖然她也不想的，但是沒辦法，誰讓她一看到陸烨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呢？多年以來“博覽群書”的經驗讓她 自動把這種狀況歸結于青春期荷爾蒙萌動。可知道歸知道，她又找不到合适的方法來解決，她一向藏不住自己的心思，為免無意中在陸烨面前表現出什麽異樣，只能 躲着點陸烨了。

畢竟在淺淺的心裏，陸烨一直都是一個只能用來膜拜的大神，這種膜拜純粹得近乎于信仰，就像一個人信仰他心目中的神靈一樣，可遠觀而不可亵玩。

可一旦這種純粹的信仰有朝一日發生質變，變成了另一種不那麽純粹的、懵懂的情愫，淺淺的心情會有多惶恐是可想而知的。

你見過哪一個信徒會愛上自己信仰的神靈，渴望與他牽手、擁抱、接吻甚至共度一生的嗎？這是亵渎，是不可原諒的亵渎！

一個不小心就暗戳戳地亵渎了心目中的大神一把的淺淺表示自己很方，需要誰來抱緊她。

然 而并沒有人能抱緊她，她把這點小心思捂得嚴嚴實實的誰也不敢說，包括江棠、夏雯和林若芸。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在發神經，雖然她從不妄自菲薄，但也認為能和 班長并肩而立的應該是一個同樣優秀的女孩，至少不像她這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好吃懶做，智商還常年不在線……

等等，說好的不妄自菲薄呢？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淺淺深深地為自己不軌的想法感到羞恥了，準備趁着誰也沒發現的時候把它扼殺在搖籃中。

扼 殺的第一步就是離陸烨遠一點，人總會被比自己優秀的異性吸引這一點淺淺是知道的，在過去的十幾年中，她的生命中出現了多少個比她優秀的異性她已經記不清 了，但陸烨是唯一一個引起了她注意的，這麽說來，好像她會忍不住惦記上他似乎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于是……她終于學會了在下課鈴打響之前收拾好東西，然 後一打鈴就兔子一樣沖出教室，絕不給陸烨開口用任何理由拖住她的腳步的機會，拒絕跟陸烨單獨出門，拒絕再和陸烨一起遛将軍和将軍夫人……這樣一來，他們就 基本上沒有獨處的機會了。

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具體怎麽做淺淺還沒想到，不過她覺得可以不用着急，最多熬過這兩年，兩年之後他們就畢業了，她可不相信自己能和陸烨考上同一所大學，都說時間是沖淡感情撫平傷口的最佳利器，只要不朝夕相對，這種大逆不道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就褪去了。

只是這麽做……

淺 淺跟陸烨關系好是全班同學都有目共睹的，雖然兩人從未公開做過什麽親密舉動，但在高二七班的全體師生的心目中早就默認這兩人是一對了。這也直接導致很快就 有人發現了他倆之間的不對勁，只不過因為大部分人都沒和淺淺熟到可以談及這些私事的地步，也就沒人能知道他倆忽然變得這麽別扭的原因了。

第 一個察覺到淺淺異樣的人當然是另一個當事人——陸烨，趙晨隐晦地向他打探過緣由，可該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好麽？明明校慶那天兩人之間的氣氛好 得不能再好了，怎麽隔天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還冷不丁地走起了高冷範兒！他才是最想知道緣由的那個人好嗎！奈何淺淺一點機會都不給他，眨個眼睛的功夫她就能 給你跑得沒影兒，難不成他要一整天都不眨眼睛？

随後察覺到淺淺異樣的人是三個形影不離的好閨蜜——江棠、夏雯、林若芸。江棠已經 不止一次地追問淺淺是不是校慶那天陸烨對她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淺淺不願意看她誤會陸烨，只是一個勁兒地否認，卻又不敢把真正的原因告訴她，搞得江棠也跟 着一起捉急。夏雯倒不追問，只道什麽時候淺淺想說了再說，但有心事最好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裏。唯有林若芸一個人摸着下巴，仿佛明白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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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淺淺感到十分苦惱的還有一件事……

眼看着快要下課了，淺淺飛快地掃蕩被自己堆得亂七八糟地桌子，把收拾好的書本塞進抽屜裏，又把沒寫（chao）完的作業放進書包裏時，距離下課還有一分鐘。

淺淺不由自主地往陸烨那邊看了一眼，不期然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明知道他的眼神傳達出“我有話要跟你說”的強烈渴望，淺淺還是吓得一下就把目光收回來了，盯着黑板，眼觀鼻，鼻觀心。

……放在書包裏的手卻悄然握緊了內袋裏的爪機。

這一段時間以來，她經常在縮在被窩裏偷偷看小說的時候接到陸烨的來電，淺淺每次都想挂斷，最後都點了接通。接通了過後陸烨也不怎麽說話，叫一叫她的名字，她應一聲，然後就是長時間的沉默，最後以一句“沒什麽，你別熬夜看小說了，早點睡，晚安”結尾，挂斷。

他明明什麽都沒說。但每每挂斷了這樣的電話之後，淺淺就會從被子裏鑽出來，呆呆地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難受很久，連小說也沒心思看了。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學期，淺淺還是不能适應身邊少了一個學神跟前跟後的日子。

一天晚上快要十二點的樣子，淺淺帶着看完了一本小說的心滿意足和某人今晚沒有給她打電話的小遺憾退出了閱讀器準備睡覺了，忽然震動起來的手機驚得她驚得她瞌睡都不見了，她忙把手機拿起來一看——是林若芸。

心中一閃而過的情緒也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意料之中——如果要打的話，陸烨一般會在十一點左右給她打電話。

失神了一秒，淺淺才想起林若芸還等着自己接電話，忙接通了電話湊到耳邊：“喂，若芸？這麽晚了你怎麽還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頭，林若芸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急促：“淺淺，雯雯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她今晚有沒有找過你？”

“雯雯？”淺淺疑惑地說道，“沒有啊，她沒有給我打電話，也沒有找過我。”

“沒找過我，沒找過你，也沒找過棠棠，這、這丫頭會跑到哪裏去了？”林若芸一下慌了神兒，說話也變得更像是自言自語起來。

“你要找雯雯？那你給她打電話啊。”淺淺說道。

“我打了，可是她一直不接啊！”林若芸心急如焚地說道。

“等等……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不然這麽晚了……”

“剛 剛雯雯媽媽打電話問我雯雯有沒有來找我，她說雯雯放學回家的時候正好看到她跟雯雯爸爸在吵架，就叫他們不要吵了，結果正在氣頭上的雯雯爸爸就吼了雯雯一 句，雯雯一氣之下書包都沒放就跑出了家門。本來以為雯雯只是一時賭氣，氣消了就會回去了，結果到現在都沒回，這不才開始害怕？到處打電話問有沒有雯雯的消 息。”林若芸還算清楚地把事情給淺淺複述了一遍。

淺淺才聽到一半就從床上翻身坐起，一邊拿過放在床頭的衣服穿戴，一邊問道：“這都快十二點了，還沒回去？那你現在在哪裏？”

“我 在雯雯家樓下呢，和雯雯爸爸媽媽在一起，她媽媽都哭得不行了，什麽安慰的話都聽不進去。也不知道雯雯一個人能跑到哪裏去。”林若芸嘆了口氣說道，“其實這 一段時間雯雯的狀态一直不太好，她說過是因為父母吵架的事情，但也說不是什麽大事，她父母經常小吵小鬧的，我也沒太放在心上，想不到……”

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後，淺淺跳下床，愣了一下：“雯雯狀态不太好？我怎麽不記得她說過父母不和的事情？”

“這個……”林若芸像是被問住了，頓了一下才委婉地說道，“我想你當時應該在想別的事情吧。這一段時間你也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呢，很多我們一起說過的事情你完全沒有聽進去過……當然我們都理解你，反正你就沒靠譜過幾次，雯雯也說這種糟心事沒有分享的必要。”

淺淺：“……”

林 若芸的話裏半點指責的意思，甚至還帶着些安慰，淺淺卻聽得十分自責——的确她最近一味沉溺于自己的心事，成天在腦子裏盤旋的就只有那個人和那件事，不管做 什麽都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做過多少次諸如吃飯的時候把飯菜喂到鼻子上之類的戳事，也忽視了身邊三個最親密的小夥伴，忽視了她們的話題，忽視了她們的心情， 甚至忽視了她們的存在……

啊啊啊啊啊實在是太不應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