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白夜歸來

? 電光火石間，翹楚已經接了龍桑十招，但他甚至連龍桑的表情都沒能看清。

他捂住鮮血淋漓的左臂，看得出來，龍桑一定在盡全力克制自己的力量，可即使這樣不下十招他也必死無疑。

左側掀起一陣旋風，他躲閃不及被掀到牆上，身上火辣辣的疼。還沒等喘口氣，脖子就又被人掐住，整個人都被提了起來。翹楚無力掙紮，只能竭力睜開眼。

龍桑的樣子非常恐怖，原本細長的丹鳳眼暴突出來，眼白變成紅色，嘴唇外翻，四顆虎牙向外呲出，脖子太陽穴都爆出青筋，肌肉擴張撐破了衣服。

翹楚大張着嘴，視線已經模糊。就要失去意識的時候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減輕了。他趁機吸了一大口空氣，意識也逐漸回歸。龍桑的臉漸漸清晰，雖然還是可怖之狀，但暴突的眼珠中卻蘊藏着絲絲藍光。他的牙齒咬着掐翹楚的那只胳膊，嗚嗚的在說着什麽。

翹楚愣了愣，随即聽清了那句話。

“殺了我。”

此時翹楚脖子上的力度再次加重，對方眸中的藍色火焰時隐時現。他明白，龍桑就要撐不住了。

咬咬牙，運轉真氣。

提劍。

斬殺。

黑暗，黑暗，一片黑暗。蜷縮于黑暗之中的少年低下頭，無力的閉上眼。好黑啊，閉上眼跟睜開眼根本就是一樣嗎……少年緊了緊抱着雙膝的胳膊，又這麽冷，為什麽沒人來幫忙呢……那就一直這樣睡下去吧……

“李翹楚！”很熟悉的聲音。少年還是沒有擡頭，會是誰呢？

“李翹楚！！”想不起來啊……少年動了動身體但還是沒有擡頭。

“李翹楚！！！”到底是誰在叫我。少年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模糊的臉。

“這小子終于醒了~”由于剛剛身處黑暗不适應突如其來的陽光，翹楚眯着眼等了半天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樣。細長的丹鳳眼，上揚的嘴角。是龍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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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複得還不錯~”龍桑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躺在病床上的翹楚，“感覺怎麽樣？”看着病床上面色如紙的小徒孫掙紮着想起身，龍桑連忙制止，“你全身的經脈都斷了，千萬別亂動。”

“……”翹楚張了張嘴，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小子。”突然從窗邊傳來的聲音。

一個人背靠窗戶逆光而立，陽光沐浴全身，顯得安靜而祥和。桃花眼半眯着，下颚微擡，帶着嘲諷的微笑，“你的身體才重組不久就想二度報廢嗎。”

“少說廢話！”龍桑狠狠瞪了白夜一眼，接着又向翹楚揚起個燦爛的微笑，“這是白夜，就是他救了咱們。其他的人我已經安頓好了，你的身體雖有重創但基本上已經治好。只要好好休養幾天就沒有大礙了。這裏是你家名下的産業，不會再有危險的，你安心養病就行。”

“他想知道你為什麽發狂。”白夜站在原地沒動，拿出随身攜帶的指甲刀漫不經心的修着指甲。龍桑又給了白夜一個眼刀，發現對方完全無視。

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坐到病床一邊。

“那天在棺椁前，我本是想把另一個人也搬出來的，結果不小心就被裏面的一個蟲子咬了。然後……”龍桑避重就輕的解釋了一番，看着對方還不死心的樣子決定現在趕緊撤。

“翹楚，你就安心休養。祖師爺還有事兒，先行一步。”龍桑拍了拍對方的頭，“有緣再見吧。”

他猛地站起，只感覺腦袋嗡的一下，喉嚨一甜，搖搖晃晃眼看就要栽倒。那邊修指甲修得不亦樂乎的白夜瞬移到龍桑身邊，一把撐住了他。

扶住龍桑的白夜皺着眉啧了一聲，然後猛地看向翹楚，視線帶了殺氣。

“管好你自己就行。”他的語氣毫無溫度，這讓床上的李翹楚不由抖了抖。

扶着龍桑走出去。白夜長出口氣，側目看向臉色蒼白的龍桑。

“作孽作到自己頭上了吧。真不愧同出一門，一樣好事！”

“心髒被戳了個洞，靈力外洩暫時無法重聚。過度壓制靈力導致身體崩潰……不得不說，小朋友。你還能活蹦亂跳的從我這跑出去探望你那小徒孫，真的是個奇跡。”坐在自家喝茶的醫仙看着白夜扶着面色蒼白腳步蹒跚的龍桑推門進來。

白夜板着臉，毫不留情的把龍桑甩給醫仙自己又轉身出門。醫仙更加粗暴地把龍桑扔在床上，然後也跟着摔門而出。趴在床上的龍桑欲哭無淚，我不就是因為擔心自己徒孫的生命安全從這裏偷跑了出去嗎……好吧雖然用了一點花招弄暈了你倆，但是白夜不也非常迅速的找到了我嘛……我是應該感謝白夜的及時趕到跟醫仙的慷慨救助，但是，要不是當時白夜跟個瘋子似的要把那裏所有的人都殺掉而且還差點滅了翹楚的靈識，我他丫的能這麽不計後果的回去看他嗎！！！

龍桑使勁往床上挪了挪。

這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話說當時翹楚把眼鏡搬出去之後，龍桑慢慢的給安少翻了個身以防移動他的時候碰到他被自己砍傷的地方。他将半個手臂伸進棺材，小心翼翼的托起對方的脖頸。

突然在此時，一種千年來形成的危機第六感蹭的沖上了龍桑的腦門。

要死了。

三個大字在龍桑的大腦裏閃着紅燈。但他又沒辦法把搬了一半的人直接扔在裏面一走了之。第一次有了等死感覺的龍桑覺得非常新鮮，接下來後頸的刺痛提醒了他這件事已不僅僅是新鮮這麽簡單了。

被刺到的那一刻龍桑的腦海裏湧出了大量的回憶。活了千年的他回憶自然也是比正常人的多出許多。但這些突然湧出的回憶有個共同點，應該說有個共同的顏色——黑色。

那些回憶都是龍桑埋在內心深處的，不願觸碰的記憶。

尖叫聲，飛濺的血液，一具又一具殘破的屍體毫不留情的将龍桑淹沒。

他的意識遠去，但直覺告訴他必須得提醒現在跟他在一起的那個人才行。

“等會兒，別手下留情。”龍桑轉過頭。千萬別被我殺掉。

接下來的事兒他就不太清楚了。混沌中他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抑制自己的靈力運轉，雖然這種行為非常危險。用醫仙的話來說，連上仙界的統治者天帝都有可能因為這個導致自爆，從而神魂俱毀。

不過龍桑認為他用了誇張手法。

在龍桑的竭力抵抗下，他短時間內找回了神智。當時他正死死卡住他小徒孫的脖子，他的小徒孫看起來也快被他掐死了。情急之下用牙咬住了自己的右臂，咬的時候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虎牙在暴走之後已經漲到兩寸而且極其鋒利。所以，當他狠狠咬下去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後悔了。

而後悔，貌似正是那些黑色記憶所需要的，他們更加猛烈的進攻湧來。

“殺了我。”看來自己這次還真是要死了。千萬別手軟啊，李翹楚，祖師爺我可是非常怕疼又很怕麻煩的人啊。龍桑看見對方眼中燃起堅定信念，又看見他舉起手中的劍，滿意的将自己的最後一點意識交給了黑色記憶。

意料之中的劇痛過後，龍桑本以為自己會進入喧鬧的地獄。可周圍幾乎沒有一點聲音，自己的意識也慢慢回歸，并且有一種神聖的氣息籠罩着自己。卧槽，難不成自己這是上天堂了？？！龍桑有點驚訝，不過這種舒适的感覺自己還是相當喜歡的。

慢慢的睜開眼睛。

……這裏果然還是地獄啊……

眼前是許久不見的白夜，他身體騰空，懸于高處。不知道是不是許久沒見，龍桑感覺眼前這個白夜非常陌生。

白夜恢複了真身，血紅色的長發跟暗紅色的雙瞳，依舊是人神共憤的美顏。只不過那雙暗紅色的眼瞳裏正燃着濃濃的怒火，準确來說，白夜整個人都被怒火包圍。

“你竟然敢！”暴怒的白夜一直在重複這一句話，眼睛死死盯着……龍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個躺在地上的人怎麽看着這麽眼熟……翹楚？！！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白夜！”看見對方好像就要沖到翹楚面前，龍桑趕緊出聲提醒他自己的存在。白夜聽見喊聲，往龍桑那邊一望。不知道是不是龍桑的錯覺，他只感覺白夜好像更加憤怒了。

龍桑想去翹楚身邊，但身體好像不怎麽聽使喚。突然用力導致的結果就是全身劇痛，而且還站不穩了。幸虧白夜及時趕到，撐住了他向前傾倒的身體。

“龍桑！”白夜從牙縫裏惡狠狠地叫出龍桑的名字，但手上的力度還算輕柔，“我帶你找醫仙。”

“能先解釋一下再走嗎……”龍桑瞥了一眼翹楚所在的位置，“我沒記錯的話，我現在應該在跟閻王爺喝茶。”

“……”白夜在壓制近乎爆表的怒氣。他就不能理解，自己心髒都被別人捅個洞的人怎麽還有閑情逸致關心別人。

“我救了你，斷了他的經脈，離開之後我還要徹底毀了這。”白夜言簡意赅的闡述了自己的已經做過的行為和即将進行的行為。

“救他。”龍桑感覺到由于心髒受傷加上自己強力抑制靈力運轉導致的副作用正侵蝕着自己的身體，事情經過可以以後再問，但眼前這個明顯有點失去理智的白夜跟看樣子肯定好不到哪兒去的翹楚還有自己費勁巴拉救出來的安少跟眼鏡是現在必須要解決的。

“救他，還有他們。”龍桑死死盯着白夜，“我不會死的，絕對不會死。”接着就徹徹底底的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