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帳篷內只開了一盞小燈,小燈已經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了, 電量早已不足, 燈光十分的微弱。

溫瑤借着這微弱的光,看着陸雲溪遞給她的紙條。

“我覺得節目組有問題。”

溫瑤看到這句話後,正打算開口, 陸雲溪就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然後指了指外面, 又指了指手臂上的袖标。

無人機是攝像頭, 而收音的麥卻在袖标上。

溫瑤知道陸雲溪的意思,她剛剛本來也只是打算用口型而已。

她還是用口型問道:“什麽問題?”

陸雲溪見狀, 趕緊拿着筆在紙上快筆疾書, 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全都寫了下來。

陸雲溪埋頭描述着經過,溫瑤等不及陸雲溪寫完,便探過頭去看。

随着筆下的字一個個出現, 溫瑤的神色也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溫柔和鄭文只是陷入了昏迷, 其實還活着, 所以陸雲溪放心不下便想過去看看情況。

她過去的時候,溫柔和鄭文還是在那棵大樹下面,但兩人的姿勢有了一些變化, 下午的時候是靠着大樹坐着的, 如今都倒在了草叢裏一動不動的。

陸雲溪趕緊過去探兩人的呼吸和脈搏,發現兩人還活着的時候松了一口氣,打算将兩人扶起來,靠在樹上總比躺在濕漉漉的草地上要好。

雖然這一切都是無用功, 根本救不了兩人,但這就跟給逝世的親人上墳一樣,主要是讓自己心安。

陸雲溪也是這樣的心理,她覺得自己做了這一切,見死不救的愧疚感可以減少一點點。

可她還沒有開始扶,就聽到附近有動靜。

雖然溫瑤已經排查過周圍的環境,說還算安全,但這畢竟是黑夜,又是荒郊野地裏,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可怕的東西呢。

于是陸雲溪趕緊躲了起來,決定暗中觀察一下情況。

她本以為發出動靜的會是荒島上的野生動物,可沒想到四個黑衣男人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這四個男人身材魁梧,身上被黑色的布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就連臉上也帶着黑色口罩,幾乎整個人都淹沒在了黑暗中,陸雲溪只能看到一圈輪廓。

但陸雲溪可以确定的是這四個男人絕不是其他嘉賓,他們身上并沒有背包,手臂上也沒有佩戴袖标。

緊接着四個男人徑直走向了溫柔和鄭文,等靠近之後才打開身上的燈。

其中一個男人蹲下開始檢查兩人的情況。

他手裏沒有拿任何的設備,但從查看眼白和舌頭,以及把脈的動作來看,感覺十分的熟練和專業。

男人做完檢查之後,看了眼身後的人,身後那人便立即遞過去一支注射器。

男人掀開溫柔的胳膊,看到那被剜掉一塊肉的傷口,又換了一只手臂,然後将注射器內的液體注入了溫柔的身體,而鄭文同樣如此。

親眼見到這一切的陸雲溪完全懵了。

她不知道這些黑衣人到底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給溫柔和鄭文注射的什麽,但節目組一再強調過,這個荒島上除了嘉賓之外不會在存在其他人,那現在又怎麽解釋。

這些人如果不是節目組的人,那又會是誰?

難道是附近國家有人知道他們在這個荒島錄制節目,所以一些不法分子過來打劫?

一瞬間,陸雲溪腦海中浮現出各種販賣器官的新聞。

她看着四人将溫柔和鄭文放到擔架上就要擡走,又覺得不太可能,溫柔和鄭文都病重成這樣了,他們的器官能賣的出去嗎?

還有剛剛四人過來得時候直接走向了溫柔和鄭文,很明顯是早就知道他們在這兒,而不是碰巧。

在荒野中,能這麽精準定位嘉賓所在位置的,只有在他們身上綁定了定位系統的節目組才能做到。

陸雲溪又回想起之前那個身受重傷卻無端消失的嘉賓。

難道都是節目組動的手腳?

那之前失聯或者死亡的嘉賓,也許不是因為在荒島遇難才……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陸雲溪恐懼極了,她看着四個黑衣男離開的背影,心髒緊張的快要跳出來了。

她努力按住胸口,生怕心跳聲也會引起幾人的注意。

然而就在這時,一團不知道具體是什麽的東西,從天而降砸在了她的頭頂。

本就神經緊張的陸雲溪被吓了一大跳,雖然及時捂住嘴沒有發出聲音,但腳下卻踩到了一根樹枝,發出了“咔嚓”一聲。

四個男人聽到這聲音之後,立即高度警惕起來,其中一人趕緊朝聲音來源追來。

陸雲溪見狀拔腿就跑,那男人一直緊跟在後面。

陸雲溪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最後她完全沒力氣了,只能找個地方躲起來。

值得慶幸的是這時候一只體型肥碩的野兔冒了出來,男人看見野兔之後便放松了警惕,掉頭回去了。

陸雲溪見男人走遠後,整個人虛脫的攤在地上緩了好一陣才艱難的走回去。

溫瑤看完陸雲溪的經歷之後,擰緊眉頭陷入了沉思。

其實在剛到荒島後沒幾天,她便意識到一些不對勁。

例如第一周在自備食物充足的情況下,大家絕對是以自保為前提,不會去冒任何險,但第一周卻有3人失聯、4人受重傷。

人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失聯。

“失聯”這個詞要怎麽解釋?

每個嘉賓都會佩戴袖标,袖标上有GPS定位儀和無人機追蹤器,除非嘉賓傻到自己将袖标扔掉,不然又怎麽會失聯。

還有之前無端消失的那位男嘉賓,她可以确定男嘉賓受了重傷已經命在旦夕了,後來節目組的周播報時,那位男嘉賓的名字的确出現在了“離開”名單中。

可男嘉賓到底是怎麽離開她們的視線,“死”在別處的?

還有這個節目最讓溫瑤想不明白的一點,就是邀請溫柔。

節目組在篩選嘉賓的時候是有考核标準的,标準分為兩方面:一方面是身體素質,另一方面是生存能力。

就例如陸雲溪,陸雲溪雖然看着弱,缺乏野外生存的經驗,但其實陸雲溪的身體素質非常好,體力和耐力都不輸她。

而溫柔呢,用“手無縛雞之力”六個字來形容完全不過分。

全國人民都知道溫柔根本不會武功,一直呆在舒适圈裏連拍戲都叫苦叫累要讓姐姐當替身,放到荒島上肯定活不下去。

難道節目組真的會為了反目成仇姐妹花同上一檔節目這個噱頭,就邀請溫柔來送死?

這一點困惑了溫瑤好久,但現在有了這幾個黑衣人的存在,之前沒法兒解釋的一切,似乎都能解釋了。

溫瑤覺得黑衣人可能是節目組派來救人的,但為了保證節目的真實性,他們不會輕易出動,只會在嘉賓命懸一線的時候出現。

那些“失聯”“離開”的人其實都沒有死。

觀衆之所以會認為他們死了,是節目組故意模糊視線,渲染出一種他們死了的感覺。

溫瑤仔細回想起來,發現節目組還真的從來沒有指名道姓的說過誰死亡,都是用“失聯”“離開”“告別”這樣的字眼在打插邊球,給人錯覺。

溫瑤拿過陸雲溪手裏的紙筆,寫道:“別怕,他們可能是節目組安排來救人的,因為怕被觀衆發現,所以才鬼鬼祟祟的。”

雖然欺騙觀衆這一點,溫瑤認為節目組做的也不對。

但現在的真人秀都有劇本的,魔術表演都是障眼法,鬼屋都是真人假扮的,這似乎已經成了公認的秘密,大家對此并不排斥。

若是這樣,沒有人命傷亡倒是一件幸事。

然而陸雲溪卻反駁她:“不!他們身上沒有一絲善意。”

陸雲溪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黑衣人手中的注射器針尖在光線下泛着銀光,她光是看着雞皮疙瘩就起來了,絕對不是什麽好玩意。

還有他們對待兩位病患的動作十分粗魯,後來那個男人追擊她,如同是在追擊仇敵似得。

陸雲溪敢确定,這些人絕對不是救人那麽簡單。

她怕溫瑤不信,又寫到:“荒島求生這節目因為傷亡問題,每年都會引起巨大的輿論風波,節目還會被抵制,如果有人救,那節目組沒理由不回應呀。”

“還有往季節目中那些死亡了的嘉賓,真的再也沒有在大衆視野裏出現過,如果活着不可能沒人知道。”

越分析,陸雲溪越覺得可怕。

現在她覺得洪水野獸,饑寒交迫都不算什麽了,什麽都沒有人心恐怖。

事情的沖擊性太大,再加上溫瑤沒有親眼看到這檔節目以前的輿論風波,所以她沒有想到以前那些嘉賓徹底消失了的這個問題。

現在陸雲溪提出來後,溫瑤之前的疑惑本以為得到了合理的解釋,結果現在更多疑惑冒了出來。

那些徹底消失的嘉賓到底有沒有死?

如果死了,那四個黑衣男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如果沒有死,那節目組又是怎麽處理他們的?

溫瑤想不明白,但她敢确定的是這檔節目肯定存在貓膩。

而她身為節目嘉賓,已然成了被節目組擺弄的一顆棋子。

從小到大,溫瑤從來都是下棋之人,又怎麽會允許自己成為棋子,任人擺布。

她一定解開迷霧,将事情弄清楚!

溫瑤看着還沒有從剛剛的經歷中緩過來陸雲溪,伸手攬過她的肩,掌心剛好觸碰到陸雲溪的袖标。

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溫瑤指了指袖标,陸雲溪沒有反應過來,一臉懵的看着溫瑤。

溫瑤趕緊寫到:“剛剛無人機一直跟着你,你所看到的那些內容,直播間的觀衆會不會也看到了?”

陸雲溪聞言立即坐直身子,激動地拍了一下大腿。

“對啊,節目是實時直播的!”

————-

然而真實情況,并沒有兩人想的那麽樂觀。

直播間內一群觀衆都打算跟着陸雲溪的視線,看看溫柔和鄭文最後的情況,結果陸雲溪才剛看到兩人,屏幕就突然黑了,整個頁面都顯示無信號。

他們切換到其他嘉賓的頻道,發現其他頻道都是正常的,只有陸雲溪這邊沒了信號。

可其他頻道的嘉賓哪有溫柔有吸引力啊,于是大家瘋狂的刷着彈幕吐槽節目設備垃圾。

“這一季節目都無信號多少次了,無語死了。”

“上次那個男嘉賓為什麽會消失也是因為無信號,每次都是這種關鍵時候就沒信號!”

“@荒島求生節目這麽紅火,就不能給嘉賓搞點好設備嗎?”

大家刷着彈幕,寫着投訴反饋,耐心等待了将近四十分鐘,陸雲溪的頻道畫面才恢複正常。

觀衆們看着癱坐在地上的陸雲溪,仿佛剛死裏逃生一般,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陸雲溪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溫柔和鄭文呢?這四十分鐘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陸雲溪渾身都在發抖哎,究竟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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