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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村長家出來,天驕走到一疊房屋的拐角,普通的泥土地一踩一陣灰塵,整個村子似乎都有些安靜,只剩下她小腳噠噠噠的聲音。

此時大家做工的做工,休息的休息,太陽還是挺大的,也沒人在這裏,她仰頭,看着頭頂為自己遮擋太陽的雲朵,小聲說:“天道爸爸!天道爸爸!”

連續兩聲後,臉蛋被碰了一下。

她眯起眼睛,小.嘴甜滋滋的說:“爸爸,這個糖果好好吃,驕驕給你留了一個哦!”

寬厚無形的大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拒絕的意思十分明顯。

天驕等了半天,沒見口袋裏兩顆糖少,也明白了,小.嘴抿了抿,疑惑道:“爸爸,為什麽不要?”

這一次,什麽反應都沒有。

天道爸爸走了。

她有些失落的踢了踢腳下的石頭,小跑着回到老張家。

一進門,就大聲喊着:“爸爸!”

柔風拂過,剛要再次戳戳她的小臉蛋,就聽見屋子裏一個男人回應:“哎,驕驕回來了?”

只見這胖乎乎的小丫頭沖進去,将口袋裏的糖果拿出來,獻寶似的遞過去:“爸爸爸爸!這是村長家的嬸子給我的糖果,給你吃呀!”

柔風随着她進來,卻在這一瞬頓住,偷偷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消失了。

天道:“……呵呵!”

而被獻寶的爸爸張瑞,則傻乎乎的一笑:“驕驕吃,爸爸不喜歡吃甜的。”

“啊?”天驕疑惑的看着他,滿臉不解,那大眼睛明顯就是在說:這麽好吃的糖果都不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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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瑞悶笑,想要捏捏她那肉乎乎的臉蛋,只是剛伸手,就看見那手上的髒污,又收回去,埋頭擦拭剛修好的床板,問:“這糖果是誰給你的?”

天驕回:“村長家的嬸子,我去看蕭和了。”

張瑞腦海裏浮現出昨天那孩子的慘樣,再想到那家人難纏的程度,想要讓她不要過去,然而話到嘴邊,卻又咽下,揮揮手:“驕驕出去玩,這裏灰塵大。”

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就該無憂無慮,不就是個孫宏麽,他打的過!

說到這,張瑞想起來,今早他出去轉悠的時候還看到孫宏了,那一下居然沒将人磕得咋樣,就是腦袋上磕了個包,流了點血,真的是命大了。

不過也慶幸他沒事,不然他可能會懷疑新認的閨女沒準是山裏的精怪,出口成真。

天驕點頭,蹦跳着出去,在客廳裏,就忍不住将糖果外面的紙剝開。

……

這一次,她拿到的是紅色的,上面不知道印着什麽水果的,聞起來也是非常美味的酸甜味道,她正要塞到嘴裏,就見一直關着門的二伯娘突然開門出來,懷裏抱着似乎剛睡醒的大寶,笑得很和藹?

“驕驕,吃的什麽呀?”丁語淑笑眯眯的問。

天驕攤手,嫩生生的小手指捏着那水紅色的小糖果,驕傲的說:“這個。”

丁語淑将兒子往前送了送,掩飾着眼中的垂涎,這可是糖果啊,她家境一般,這種東西也只有去城裏才能買得到,縣裏可都沒有的,因此長這麽大,也就結婚和過年的時候吃過兩個,但那味道,她記憶猶新,想起來就忍不住口水泛濫,聲音更加輕柔:“你看弟弟也沒什麽吃的,是不是要給弟弟一點呀?”

天驕有些不舍,不過還是點頭,又從口袋裏拿出一顆:“驕驕還有一顆,給弟弟。”

丁語淑一喜,第一次覺得這丫頭還挺順眼的,好騙的順眼,立馬伸手接過。

只是剛碰上去,就見一個黑乎乎的手将那糖果搶走了。

天驕也沒防備,一看是爸爸,有些納悶:“爸爸,你要吃嗎?”

丁語淑也看清了,恨恨的:“張瑞你是不是有病啊!又來鬧!”

張瑞白眼一翻,諷刺的笑笑:“對啊,我有病,你第一天知道啊?”

說完,他斜了丁語淑一眼,轉頭對懵懵的閨女說:“你弟弟還小,不能吃糖果,化成水才可以。”

天驕懵懂的點頭,将一直在手上拿着的糖果放到嘴裏,被那甜滋滋的味道迷惑,開心的問:“那化成水,驕驕能嘗嘗嗎?就嘗嘗。”

張瑞哼笑:“當然可以。”

他拿着糖去洗手,又去那熱水,這一系列動作看得丁語淑咬牙切齒:“你給我等着!”

她氣呼呼的就要轉身進房間。

只是大寶并不配合,那眼睛盯着天驕的小.嘴,就知道是吃的,身子往那撲去,嘴裏叫着:“啊啊啊!要!”

那副渴望的樣子,活像是餓了幾百年的肚子,看得天驕汗顏。

大寶才一歲出頭,平時說話并不多,現在家家戶戶也都挺忙的,沒多少時間看孩子,張致早出晚歸,丁語淑平時也不跟孩子說話,他現在也就只會爸爸媽媽,奶奶,現在居然被這吃的逼出一個字來。

天驕很高興,趕緊過去拉着大寶:“二伯娘等一下,大寶要吃糖果!”

丁語淑再次偷偷剜了眼天驕,這倒黴孩子肯定是故意的,她直接将孩子往她懷裏一送,沒好氣道:“既然你喜歡,那就你來帶吧。”

說完真的進房間了,關門的聲音特別大,天驕總覺得這個門沒多久就會撐不住壞了。

胖胖乎乎的肉團被丢到她身上,天驕因為這重量連連後退兩步,但還是堅強的撐着一口氣将他抱着,只是還不忘吐槽一下:“哎呀,大寶,你真的好重呀。”

“噗!”大寶笑嘻嘻的對她鼓了個泡泡,就開始摳她嘴:“要!要!”

天驕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護着大寶,這時張瑞也端着熱水過來,那顆糖被化成水,一整個杯子裏都是濃濃的酸甜味。

這個糖是黃色的,酸味大多甜味,化出來的水帶着淡淡的黃色。

“給,你們就坐着玩吧,爸爸去做事了。”張瑞瞥了眼緊閉的房間,得意的哼唧。

天驕捧着杯子,仰頭歡喜的看着張瑞,脆聲道:“謝謝爸爸!”

張瑞嘴角笑意擴大,埋頭再次鑽進房間做事。

能得那麽一聲爸爸,他好像幹啥都充滿了勁兒,也不想偷懶了,真的是怪哉。

……

大寶被這糖水的酸味給酸的臉都皺巴巴的,堅決不肯在喝第二口,也不要她嘴裏的糖了。

天驕好奇的嘗嘗,覺得還能忍受,不過确實酸過頭了,她就噠噠的起來,丢下大寶在地上玩,跑到張瑞身邊,雙眼亮晶晶的,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爸爸,這個是酸的,給你!”

張瑞抹了把額頭的汗,鼻尖就味道那熟悉的酸甜味,愣了一下,想起剛剛自己說不喜歡甜的,這是找不到一個酸的,所以給他?

看着那小圓臉上最純真的表情,張瑞還沒喝,就覺得心頭酸甜酸甜的。

天驕見他不動,又往前面送了送,嘴裏的糖果被她換了一邊含着,認真道:“這個我嘗過了,是酸的,大寶也不愛喝。”

張瑞這次沒有拒絕,而是一口飲盡,像是喝酒一樣,只是這味道酸得他臉也皺起來,其實他更喜歡甜的。

見他喝完,天驕接過杯子便離開。

渾然不知張瑞看着她歡快的背影,哼了一聲,低聲道:“閨女放心,勞資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這糖,咱們以後多得是!”

*****

這邊忙忙碌碌,總算在晚餐前将房間搞定了,此時還挺熱的,晚上最多蓋個薄被,于是當天晚上,天驕就住過去了。

張瑞是不可能自己過去的,二哥和二嫂房間的隔壁,老房子裏又不隔音,誰知道會聽見什麽動靜?

小孩子睡得熟,才能沒啥影響。

于是當天晚上,天驕躺在床上,就聽着隔壁那邊清晰的——告狀聲。

丁語淑:“你弟弟是不是真的有病啊?還是神經病!你知道他今天幹什麽了?”

張致好脾氣的問:“幹什麽了?”

丁語淑越發生氣,像是翻身坐起來:“他居然威脅我,還從房間裏将我那個雪花膏給拿走了,憑什麽!”

張致繼續哄:“明天給你買一瓶回來。”

丁語淑:“這是一瓶的事麽?他有病你都不知道管管就讓我被他欺負?張致,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還想不想過好好過日子了?你們一家都欺負我……”

那動靜不算小。

之前隔着一個堂屋,天驕也偶爾聽見了這樣的聲音,但不真确,無法知道她說的具體內容,此時即使她的床是挨着另一邊的牆壁,依舊聽得清楚,誰讓這牆壁薄,只是一塊木板擋着呢。

她越聽越氣,尤其是張致哄着她,到最後她似乎覺得不夠,還是受委屈了,張致松口說要揍張瑞時,終于忍不住唰的從床上下來,氣鼓鼓的撐着腰來到兩個房間中間的牆壁那,大聲道:“二伯娘你太壞了!明明是你先拿爸爸留給我的雞蛋吃,爸爸才生氣的,還有下午也是大寶不能吃糖果,爸爸給化成水,你瞎說!”

五歲孩童聲音稚嫩響亮,一字一句說的非常清晰明白。

瞬間震得那前後幾個屋的人都坐起來了。

丁語淑也失語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夫妻談話居然被個丫頭聽得清楚,這就算了,她還隔着一個牆插嘴,還将前因後果短短幾句說明白了,她羞紅了臉,支吾起來。

張致也窘迫的扶額,就是知道媳婦的性子,他才敷衍的,張瑞不是那種随意搞事情的人,媳婦貪嘴,他也知道,平日裏能買的吃的他也會買,只是大部分都交公了,剩下的這麽一小點錢也不夠啊。

再說丁語淑這人,逮着什麽都能吃。

因此他都是敷衍着,當和事佬,想将事情含糊過去,肯定不可能真的打張瑞。

結果……

天驕還站在那,見他們沒反應,以為不相信自己,更是生氣的拍拍牆壁:“二伯,你別聽二伯娘的,她是騙你的!你要是打爸爸,我就……我就……”

她想要威脅一下,放狠話,然而說不出來,因為這個二伯雖然跟她很少說話,但平時還是很和藹的,還偷偷給她好吃的,她舍不得。

張致:“……”

丁語淑卻忍不住尖着嗓子崩潰道:“張天驕!你給我睡覺去!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

天驕不高興的哼唧一聲,下一秒就聽見隔着一面牆的房間傳來一聲“砰!”的巨響,接着是大寶的哭聲和丁語淑震怒的聲音:“這床怎麽塌了?!!”

隔着一個堂屋的房間裏,張瑞終于忍不住拍着床板放聲大笑:“哈哈哈……”

艾瑪,閨女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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