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阮萌因為噩夢身上出了一層冷汗, 此時覺得身上黏膩的難受, 而且此時她有一種憋不住的尿意, 她解開圍着的被子, 穿上拖鞋，順着昏暗的光線摸到洗手間，按着燈後，眼睛适應了會刺眼的光線，才走進去。

阮萌小解完，在洗手池接了些熱水，打濕毛巾擦着脖子和額頭上的汗。

這時, 洗手間的燈突然又“滋滋”響了兩聲，燈光忽明忽暗的閃爍，她吓的瞬間扔下毛巾擰開洗手間的門跑了出去。

如果是平時遇到這樣的事阮萌也不會害怕，但今天本就剛進過鬼屋，剛才又做了一個噩夢，阮萌捂住胸口，努力平緩自己的心跳。

沙發上的陳默聽到聲響坐起身詢問，“怎麽了？”

黑暗中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如常, 阮萌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這時洗手間的燈又像往常一樣亮了起來, 阮萌回他，“沒事, 就是剛才洗手間的燈不好。”

阮萌将洗手間的燈關掉，然後回到沙發前，再次裹緊被子躺下, 這一次，因為剛才的驚吓失去了睡意，一時間再難以入眠，她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才淩晨三點四十，離早晨還有幾個小時。

對面陳默的聲音再次傳來，“睡吧，不用怕，我在這裏。”

他的聲音幹淨清澈，在暗夜裏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那個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好像成長為一個堅實可靠的少年了，阮萌迷迷糊糊的想着，很快，就又睡着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是鬧鈴響起的時候，時間正好是六點半，阮萌坐起身，關掉手機的鬧鈴，然後伸了個懶腰，看向對面的沙發。

陳默已經不在上面，他深藍色的毛毯此刻也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中間，上面放着陳默昨晚一直拿在手中她送的飛機模型。

阮萌左右環顧，然後在廚房找到了他，他正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一杯熱咖啡和一個雞肉三明治。

阮萌走過去，只見另外一面放着一杯熱牛奶和同樣的雞肉三明治，她有些奇怪，這麽多年，陳默的口味就從來沒變過，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他的牛奶換成了咖啡。

阮萌去洗手間簡單的洗漱了下，然後坐到餐桌前吃起了早餐，三明治的味道很好，她大大的咬了一口，邊吃邊稱贊道，“沒想到這個三明治味道确實不錯，怪不得這麽多年你都吃不膩。”

陳默安靜的吃着早餐，和阮萌相處這麽多年，他知道有些話并不需要回複。

阮萌吃完三明治，喝完牛奶，看向對面仍舊慢條斯理吃着早餐的陳默，發現他眼睛下面有一層淡淡的黑眼圈，她關心的問，“昨晚沒睡好？”

陳默擡眸看了她一眼，神情猶豫了一瞬，最後搖了搖頭。

陳默從不撒謊，阮萌就再沒追問。

陳默确實沒有撒謊，他不是沒有睡好，而是徹底沒睡。

阮萌起身去洗手間紮頭發，待她再從裏面出來，客廳沙發上的毛毯已經不見，餐桌上的盤子也已經被洗幹淨放在籃子裏，阮萌知道陳默是回對面了，她抱起沙發上自己的被褥和枕頭，放回了房間。

這一天的課上，阮萌神清氣爽的認真聽課，倒是平時無論做什麽都很專注的陳默，一直打瞌睡。陳默努力想讓自己冷靜清醒，但頭仍舊像小雞啄米一樣，點來點去。

中間好幾次引起老師的注意，不過因為他學習成績好，老師也都沒有計較。

下課後，阮萌沖了一杯咖啡給他，問：“你昨晚沒睡好？”

陳默眼睛微眯着，此刻腦袋裏面迷迷糊糊的，他搖了搖頭，回答，“沒睡。”

“一晚上都沒睡？”

陳默點了點頭。

阮萌有些內疚，明知道他不喜歡陌生的環境，還拉他陪自己。

阮萌把沖好的咖啡推給他，“喝一杯提提神。”

陳默端起咖啡，仰頭“咕咕咕”大口的喝了下去。

平日裏他喝水都非常規律，每次一小口，一次喝十口，就像計算好的一樣均勻，阮萌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大口的喝水。

陳默此時眼簾低垂，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神裏面似是帶着霧，迷迷蒙蒙的看着她，和他平時冷靜克制的樣子不同。

着他和往常完全不同的樣子，阮萌突然覺得此時的他看起來有些可愛。

阮萌聲音不由自主放柔和，“那你現在眯會，上課我叫你。”

陳默乖巧的點了點頭，徹底趴在桌子上補眠。因為缺乏睡眠，周圍的吵鬧不再那麽刺耳，很快，他就沉入了夢鄉。

阮萌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陳默，嘴角牽起一絲笑，記憶中的陳默從來沒有在學校睡過覺，就算不聽課，他也都是坐的筆直看書或者做數學題。這次因為昨晚陪她累到改變習慣，阮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暖意。

上午第三節課課間阮萌去找趙文赫，結果他不在班裏，他的同桌正好從教室出來，對阮萌道，“趙文赫這個時候估計在樓頂約會呢。”

阮萌詫異道，“約會？”

“對啊，你不是他發小麽，他談戀愛你居然不知道？”

阮萌一臉懵逼，趙文赫談戀愛了？

其實趙文赫長得倒也不錯，白白淨淨，清清秀秀，而且他的性格從小就很招女孩子喜歡，或許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對方所有樣子她都見過，她到現在都還記得他動不動就哭唧唧搓着鼻涕躲在她身後的樣子，所以一時間無法把他和談戀愛聯系在一起。

上課鈴響的瞬間，阮萌看到趙文赫和一個嬌小可愛的女生從樓梯角出來。

下午活動課上，趙文赫來後門找阮萌，阮萌拱了下他的肩膀，“小子，深藏不露啊，悄無聲息的就找到女朋友了，跟我說說你是怎麽追上人家的？”

趙文赫扶了扶眼鏡，臉上難得一見的帶着一絲嬌羞，“她說她早就對我有好感。”

“是你死纏爛打的吧！”

“還真不是，喜歡她的男生挺多，我根本排不上號，真是她和我先表白的。”

陳默坐在座位上，聽着兩人對話，不禁陷入沉思，喜歡一個人，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這個世上為什麽會有喜歡這種感情？

下午放學的時候，阮萌推着自行車，遠遠的就看到前面趙文赫摟着一個女生走在前面，阮萌搖了搖頭，嘴裏念叨，“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旁邊的陳默疑惑的看過來，阮萌給他示意前面，“趙文赫和他女朋友。”

陳默看向趙文赫兩人的背影，眉頭微皺，眼帶疑惑，“女朋友？”他為什麽會找女朋友？

陳默看着趙文赫放在女生腰間的手，為什麽男女朋友就一定要這麽親密的肢體接觸呢？他們不會感到不自在嗎？

到了校門口，阮萌讓陳默在門口等着，她最近的筆都用完了，就去旁邊的文化用品店買些水筆，挑了一盒後出來，就看到陳默一眨不眨的盯着旁邊的樹。

阮萌走近些，才發現樹下面一對男女，兩人像兩只接吻魚一樣膠着在一起，阮萌都能看到兩人探在對方嘴裏的舌頭，而陳默的視線正是落在兩人身上。

陳默不太喜歡和別人眼神接觸，這是阮萌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直勾勾的盯着別人。

不待阮萌走過去，那對男女發現陳默的視線，那男生留着板寸，身高體壯，眼神不善的看過來，他懷裏的女生也些微有些不好意思。

寸頭男生對着陳默嗆了一聲，“看什麽看，沒見過接吻啊？”

陳默黝黑的眼睛盯着二人，突然聲音一本正經道，“唾液中含有600多種不同的微生物細菌，這些細菌因人而異，而口腔是細菌、病毒、真菌和其他外來抗原進入人體的主要途徑之一，長時間口唇接觸會增加病毒感染的幾率……”

寸頭男生像看傻子一樣看着陳默，“你有病吧？”要不是陳默長得人蓄無害，他早就上去揍這樣說話的人了。

阮萌趕緊走過去，将陳默拉開，對着兩人道，“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一中斜對面是一所職高，裏面的學生穿着時尚前衛，女孩子很多都畫着濃妝，放學路上偶爾會看到相互擁抱接吻的學生，阮萌早就見怪不怪。

阮萌将陳默拉到遠處，才問他，“剛才你是怎麽了？”

陳默的視線左右飄忽，聲音認真的問，“這樣做很不衛生，口腔裏細菌非常多，為什麽他們能忍受對方的口水？”

阮萌解釋，“這是表達喜歡的一種方式。”

陳默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太髒了。”

阮萌知道陳默的潔癖，也不再和他辯解，其實仔細想想，嘴裏接觸另外一個人的口水，确實有些惡心，除非是特別喜歡對方，才能忍受吧？

一路上，陳默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麽相互喜歡的人，就能夠忍受對方這種透明粘稠充滿細菌的口水。

他身邊情侶目前只有趙文赫那一對，然而光是想到像兩個人那樣接吻，他整個身體就開始不舒服起來。

他肯定永遠都無法接受這種親密接觸。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自己未來體會到這種親密時，會全然忘記自己此時認真思考得出的結論。

作者有話要說：  靜等陳默被打臉(￢口￢)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