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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之前睡了一覺, 醉意早就散的差不多, 阮萌也沒被發現陳默異常, 她沒再樓下停留, 和陳默揮了揮手就跑上了樓。

阮萌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忍不住漬了漬嘴，有些可惜酒喝到後來完全沒了味道，白瞎阮春秋那麽好的收藏了，而對于其他事情，她完全沒有了印象。

陳默回到家裏, 一樓暗着燈，保姆早就回了家，秦楠和陳然在娘家，陳永國依舊沒有回來，整個家裏只有他一個人，整個屋裏只有他的腳步聲在空落落的客廳回響。

他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腦中不斷回放着之前在酒窖裏的事。

他記憶力一向極好, 對所有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 當時酒窖裏醇香的紅酒味，阮萌長發上的清香, 沙發的凹陷，她嘴唇的柔軟……

這些都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

這一晚，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閉上眼睛當時的情景就會重現，睜開眼睛，又好像看到阮萌的臉，無論怎樣都睡不着覺。

窗外的蟬鳴、微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小區裏偶爾的狗吠聲……仿佛直接敲擊在陳默的耳膜。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陳默早早的起來洗漱收拾自己，他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準備去對面找阮萌。

他剛下樓，就看到牽着陳然走進來的秦楠，秦楠望着陳默的眼神有些躲閃，她對陳然道，“然然，你先回自己房間，媽媽有些事情和你哥哥說。”

陳然乖巧的點了點頭，掃了陳默一樣，回到以前他的房間。

陳默站在樓梯口，安靜的看着秦楠，秦楠走過去，眼神仔細的打量陳默。

這是這麽多年來她第一次如此細致的觀察他，他已經長大了，看着他的眼睛時，她已經需要她仰視了。

秦楠問，“高考成績查了嗎？”

陳默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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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的怎麽樣？”

“725分”

“那很不錯啊。”

陳默不說話，兩人之間一陣尴尬的沉默。

秦楠輕輕的嘆了口氣，直入正題，“媽媽這次回來有事和你說，我和你爸爸，其實已經離婚了，之前因為你馬上就要高考，不想影響你的成績，所以沒有告訴你，現在高考成績已經出來了，我回來收拾行李，順便和你告個別。”

陳默垂着頭，一只手扶在樓梯邊緣，半響都沒有出聲，秦楠只能看到他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卻看不清眼睛裏面的神色。

“以後我和陳然一起生活，有時間我們會回來看你的，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說完這些，秦楠和陳默錯身而過，回到了主卧，開始收拾行李。

陳默一人站在樓梯口，一動不動，聽着裏面悉悉索索收拾行李的聲音，他還聽到陳然問秦楠，“爸爸沒有回來嗎？”

秦楠回，“這個時間爸爸在上班，我們說好了周末他會來接你一起出去玩。”

陳然又問，“那哥哥呢？他不和我們一起生活嗎？”

“哥哥以後和爸爸一起生活，我們有時間可以回來看他。”

“哦！可是每次回來他都不說話。”

“快點收拾，把你的玩具都帶上。”

陳然注意力被轉移，趕緊去床底下拿他最喜歡的一個足球。

半個小時後，秦楠拉着一個行李箱從卧室裏面出來，看到陳默依舊站在原地，保持着之前的姿勢。

一時間，秦楠心中有些酸澀。

秦楠望着陳默，眼中有些濕潤，這個與衆不同的大兒子，剛出生的時候就讓她操碎了心，從小他就不哭不鬧，總是冷淡的用眼睛觀察着周圍的人，再長大一點，別人的孩子都已經會說話會打鬧，然而他仍舊不哭不鬧不言不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她努力的想要将他拉出來，她努力過，真的，但還是失敗了，知道他永遠不可能像正常小孩一樣，她的心情無比失落。

後來，她終于有了陳然。

陳然是她這段失敗婚姻裏的唯一安慰。

“陳默再過幾個月就成年了吧，以後是個男子漢了，好好照顧自己，媽媽走了。”說完，秦楠拉着陳然，逃也似得快步出了客廳。

在走到玄關時，陳然回頭看了一眼陳默，他看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哥哥，眼睛裏好像有一滴水珠落下，他眨了眨眼，回過頭拉緊了母親的手，或許這只是他的錯覺。

門外汽車早已遠去，陳默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黑屏的電視。往常，總是他們一家三口坐在這裏，有說有笑的看着電視，他在後面遠遠的看着。

這一次，這一幕永遠消失了。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外面夜色漸濃，門口再次傳來汽車的剎車聲。緊接着，防盜門被打開，一個沉重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陳永國一打開客廳的燈，就看到陳默獨自坐在沙發上的背影，他搖搖晃晃的走過去，指着陳默，問，“你媽是不是回來收拾行李了？”

陳默坐在那裏，面前人身上的酒味撲鼻而來，他沉默着，沒有說話。

陳永國有些站不穩，他一手扶着沙發靠背，一手指着陳默大聲喊着，“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我們才會走到這一步。問你話你也從來不回答，就跟個木頭人似得，要你又有什麽用，現在她把然然也帶走了，這個家就剩我一個人。”說到這裏，他打了一個酒嗝。

接着，他搖搖晃晃的回到卧室，‘啪’的一聲，重重的關上了門。

陳默低垂着頭，沒有去看陳永國，他的記憶力很好，小時候的事情他都記得。

記憶裏，一直都是秦楠陪着他，耐心的和他說話，不管他回不回應，而他對父親的回憶，最多的就是每日晚上停在門口的車聲。

這一天，沒人問他要報哪個學校，關于未來有什麽打算。

雖然同住一個小區，又不過相隔百步距離，然而阮萌的這一天，過得和陳默完全不同。

阮萌一早醒來，就收到了一個重磅級好消息。

她接到了美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原本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沒報什麽希望，沒想到會通過。

恰巧國內大學的分數線公布，她的分數線和國內理想大學正好差了幾分，不過因為已經通過了美國學校的申請，阮萌也沒有感到失落。

阮萌一家三口都沉浸在這個消息的喜悅中，但阮春秋還是鄭重的問阮萌，“萌萌你自己決定要不要去？”

阮萌仍舊像是在雲霧裏飄着般，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她毫不猶豫道，“當然要去了。”

阮春秋和俞華都露出笑容，然後阮春秋道，“你的基礎還是比較薄弱，到了那邊短時間肯定會跟不上，為了能夠盡快适應那邊的語言環境和課業進度，爸爸給你報了一個全封閉的補習班，你先學習一個月，然後再去那邊預科班上課，那邊的事情爸爸也都幫你安排好了。”

阮萌立即撲上去抱住阮春秋，沒想到本來還不确定的事，她都沒好意思和陳默趙文赫說，阮春秋卻早早就做了安排。

整個上午，阮萌的心都像漂浮在雲彩裏，感覺落不到地上，一會上樓一會下樓，一會忘記自己手邊的事，一會忘記自己要說的話，整個人都不在狀态。

所幸阮春秋和俞華早就做好了安排，下午，阮春秋帶着阮萌去辦簽證，因為有美國學校的錄取通知書，手續辦理的很順利，晚上，阮春秋又做了一桌子的菜，為阮萌慶祝。

第二天一早，陳默下樓，一樓陳永國的卧室門開着，人已經不在裏面，陳默視線只在門上停頓片刻，就移開了視線。他出了家門，來到對面。

這個時間點，一般阮萌剛起床，然而他敲開門，裏面只有俞華一人，俞華看着陳默，笑着道，“是陳默啊，大學報的怎麽樣了？昨天錄取線大多數都出來了，萌萌說你考了725，最好的學校分數線都過了，應該不用擔心了。”

陳默對于這種話不知該回複什麽，所以只是禮貌的點了點頭，然後問，“阮萌在嗎？”

“阮萌一早和她爸爸去補習班了，馬上要出國了她的英語口語和聽力還是需要好好補補。”

陳默的眼神不可置信，“出國？”

俞華喜形于色，“是啊，之前的美國學校申請通過了，我們也沒想到會這麽順利，阮萌這次是封閉式補習，因為走得早，都沒來得及和你說一聲，有事你給她打電話，那裏手機還是讓帶的。”

聽完俞華的話，陳默愣怔的在原地反應了十幾秒，然後反常的連謝謝都沒說，就快步轉身回去。

俞華看着少年一人單薄沉默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以前形影不離的兩人，這次注定是要分開了。

青春就是如此未知和殘酷，即便同坐一個教室、曾經親密的分享過同一片天空、一起欣賞過同一片風景，然而每個人的未來，都不盡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