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當天晚上, 仇亦第二次和段應許同床共枕。

對方像是還在擔心他會反悔逃跑似的, 始終抱着仇亦,就算深陷睡夢中也未曾松手過,讓被對方勒得有點喘不過氣的仇亦只覺又好氣又好笑。

他端詳着段應許的睡臉, 發現對方的眼周一圈有着很深的黑眼圈。

仇亦忍不住用指尖輕勾了一下段應許的眼下, 心裏後知後覺地想,段應許應該是從自己假裝又一次失憶的那天起就沒睡好過了。

許是因為他的動靜有些大,又許是因為段應許睡得很淺, 仇亦剛碰完他的眼眸, 段應許便忽的睜開了眼。

于床頭燈的柔光下, 段應許那雙毫無感情的冰冷眼眸裏似乎染上了些許屬于仇亦的色彩。

“怎麽不睡覺?”仇亦耐心地問他。

段應許沒說話, 只是将抱着仇亦的手又收緊了一點。

仇亦笑了笑,也沒推開段應許的手。他又拉一拉兩人身上的床被,而後枕在段應許的身側, 先閉上了眼。

待仇亦閉眼後,段應許又謹慎地盯了他一會兒。

很奇怪的感覺。

段應許想着, 仇亦的容貌雖然端方帥氣,但他一向對旁人的模樣沒什麽太大的感想, 不管是美還是醜在他眼裏都差不多, 按理說仇亦的模樣也不會給他的內心帶來多大的波動。

可現在他卻覺得對方好看極了, 怎麽看也看不夠。

就算知道即便閉上眼,仇亦也不會再走了, 但段應許還是想再多注視一下仇亦。

仇亦以為自己會盯他是因為怕他又跑了, 但段應許自己清楚, 他只是純粹地想看着仇亦而已。

現在,躺在他身邊的白發青年已經完完全全地屬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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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感想讓段應許覺得自己又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然後呢?他想着,仇亦還會教他些什麽呢?現在是親吻,接下來呢?

還不夠、還不夠……

好像有一股名為貪婪的情感在他心裏迅速蔓延生長着,但段應許如今卻不想再壓抑這種怪物般的恐怖情緒。因為他知道,仇亦就是他想要的全部。

段應許閉上了眼,他抱着仇亦,沉浸在對方的氣息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夜好夢。

·

次日。

仇亦迷迷糊糊地睡醒時,段應許還枕在他的懷裏睡覺。挪動了一下手臂讓段應許躺在床上,仇亦從對方的禁锢裏掙脫出來,打着哈欠便打算起身先去洗漱一下。

只是民宿的房間裏沒有熱水,需要去外面的房間接。

然而……

仇亦一拉開民宿大門,便略顯驚訝地發現有兩個人影倒了下來:黃赫和秘書似乎是靠在他的房門前睡了一宿,這會兒仇亦一開門,兩人便因為慣性倒在了地上,頓時被驚醒了。

“我草我草我草,”黃赫似乎還在做夢,沒有徹底清醒,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開始大吼大叫,“救命,戰艦要撞上隕石了!剛大木,你快用你無敵的仇亦想想辦法啊!開炮,開炮!草,不就是一塊石頭嗎,看我用高達推回去!”

仇亦道:“宇宙超人,睜開眼睛,我是沙福林。”

一點也不尊老愛幼的仇亦踹了黃赫的屁股一腳,把黃赫一腳踹得趴在了地上。

這麽一踹,黃赫總算是清醒了。

他轉了兩下頭,似乎還沉浸在剛大木裏面,待和仇亦對上視線後才精神一震,道:“哎……哎!仇、仇亦!晚上好啊!”

仇亦看了一眼窗戶,外面的天已經徹底敞亮了。

黃赫:“……”

這時,和黃赫一起倒地的秘書也醒了。

他喝了一聲,似乎也沒睡醒,從地上爬起來後就開始說胡話:“這石頭推不回去啊!”

仇亦驚了:“你們做夢還帶聯機功能啊?”

黃赫趕忙搖了他幾下,把秘書給搖醒了。

待秘書清醒後,兩個睡在門外邊的人便開始大眼瞪小眼,尴尬地看着仇亦,不知該怎麽解釋兩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門口。

仇亦摸了摸下巴,心中倒是了然。秘書估計是怕自己再跑,來聽牆角的,而黃赫……黃赫畢竟是能成為他親媽的男人,關心一下兒子的情感生活實屬正常。

“好了,你們收拾一下,準備走了。”仇亦暫時沒有興師問罪的打算。

秘書試探道:“下山回去了嗎?”

仇亦搖頭,露出了一個很清爽的微笑:“去爬雪山啊。”

雖說他來雪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目的是躲着段應許思考一下兩人的關系和未來,但來都來了,去給新戲踩個點、先熟悉一下之後的工作環境也不錯。

秘書和黃赫:“……”

黃赫昨天爬了一下午的雪山,都爬得要精神崩潰了,眼下仇亦又要他去爬山,黃赫是打死也不肯去了。而秘書則是想着黃赫是自己的革命戰友,對方不去登山,就自己一個電燈泡跟着仇亦和段應許一起去,等回去之後指不定要被段應許針對,便也死活不肯跟着仇亦走。

見這兩人都沒有登山的打算,仇亦也不勉強,洗漱完畢、穿好衣服、随便吃了點早餐後便準備出發了。

只是他剛咬了一口民宿準備的面包,段應許便從樓梯處沖了過來。

對方身上就穿了件昨晚上睡覺時穿的襯衣長褲,見他衣衫單薄的跑出來,連外套也忘了穿。仇亦趕忙把自己的登山服脫下,給段應許披在了身上。

“民宿裏雖然有暖氣,但你也不能穿件單衣就跑出來啊。”仇亦有些無奈。

段應許抿唇,裹了裹仇亦的衣服:“我以為……”

仇亦拿他沒辦法,但想着讓段應許沒有安全感的罪魁禍首是自己,又只好耐着性子,唉聲嘆氣地拉着段應許的手,把人帶回房間裏穿好衣服,而後給段應許說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段應許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估計還要在雪山上待兩天,你先回去吧,難道沒有工作嗎?”仇亦道。

段應許搖頭:“工作怎麽可能有你重要。”

仇亦幹咳一聲,有些招架不住段應許無意識說出的直白情話,只得妥協,讓黃赫把對方之前用的登山用具全部借給了段應許。兩人吃完午飯後,便手拉着手,慢慢悠悠地往纜車的方向出發,準備上山了。

仇亦和段應許一出門,秘書便趕緊拽了黃赫,要帶着對方出門。

黃赫扯了一把自己的手,發現自己扯不過秘書:“大哥,你先等等,出門做什麽啊?你是急着下山回去處理工作嗎?但是處理工作拉我做什麽,我就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經紀人。”

“不下山,我們上山去。”秘書道。

黃赫吓得兩股戰戰:“上山!?”

“對啊,我們得去跟着,萬一發生了什麽突發情況,也能幫個忙,把仇先生給抓回……不是,幫他們倆一把,”秘書趴在門框上往外看,盯着仇亦和段應許離開的背影,眼神慈祥得宛如老母親,“哎,希望段總和仇先生能順利。”

黃赫:“……”

黃赫再次暴斃。

而另一邊。

仇亦和段應許已經走了一會兒了。

何渡所選的拍攝地雪山的積雪主要集中在山頂,山腰上雖然也堆了不少雪團,但雪并不算太深。

仇亦走了幾步後,便突然來了點興致,在地上撿了些雪團,搓成了個雪球。

段應許看他:“你這是在做什麽?”

“來打雪仗吧,”仇亦笑嘻嘻,“你應該沒玩過這個吧?”

段應許點頭:“确實沒有。”他以前讀書的時候因着情感障礙的關系,一直都是獨來獨往,別說沒怎麽去過雪山了,就算去了,他也找不到人和自己一起玩,也沒興趣和別人玩。

仇亦颠了颠雪球:“接着!”

言罷,他便猛地将雪球砸向了段應許。

段應許連忙去接。

“不錯,四肢協調性很強嘛,比黃赫那小子厲害多了,我以前跟他去滑雪的時候朝他扔球,他根本接不着,直接被打着臉了呢。”仇亦贊許他。

段應許拿着雪球,悶聲道:“是嗎。”

“你是醋壇子轉世嗎,”仇亦發現自己這兩天上揚的嘴角就一直沒有彎下去過,“黃赫和我是家人,可你是戀人。我今年二十五歲,這樣吧,按理論說應該活得到八十歲。我和黃赫是五歲時認識的,他陪了我二十年,但我還有五十五年是你的。”

段應許掂了掂雪球:“不行,五十五年太少了。”

“喲,能耐了,都學着讨價還價了,”仇亦拍手,示意段應許把雪球丢向自己,“有進步,是個可塑之才。那你想要多少年?”

段應許屈腿,做了個投球手的姿勢,而後一把将雪球大力地丢了出去。

“下輩子也是我的,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是我的。”他認真道。

然而段應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向仇亦動手,傷到仇亦,即便只是扔雪球。是以,段應許直接把雪球扔偏了。

雪球在半空中快速劃過一道弧線,飛向了仇亦身側的樹。

然而。

“我草!”

仇亦一愣,回頭看向雪球砸向的地方,便見秘書一臉雪地站在大樹旁,而黃赫則有氣無力地扒着對方的腿趴在地上。

滿頭問號的仇亦:“……”

半死不活的黃赫:“……”

被砸了個正着的秘書:“救命!救命!我瞎了,擊中友軍!”

因秘書和黃赫的出現而微妙地覺得自己和仇亦的二人世界被打擾了的段應許:“……”

段應許默默地從地上撿了些雪,搓了個雪球,又朝着秘書扔了一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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